“快快快,叫进来。” “都进来吧,” 杨温书笑了笑,正想继续将侍女叫过来换酒,就见人坐直身体,蓦然伸手将走进雅间在最边缘站着的人扯进了怀中。 “不必费心,美酒自当配佳人。” 说话间,段星执低头看向怀中人,是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动作不由一顿。 这地方是默认所有人都有龙阳之好么... 他这才发现场上站着的正好五男五女,靠近他这边的恰好是这少年而已。 “......” 行吧,虽有些意外。不过逢场作戏,也无需在意太多。段星执随手捏起怀中人下巴,提起酒杯抵在人唇边,语气轻佻,“比起酒,我对人更感兴趣。” 被突然扯过来的少年从始至终未露出半点惊吓神态,镇定至极,眼神直勾勾望着他,乌发及腰,瞳孔是极少见的琥珀色。 莫名带着点与这地方格格不入的澄澈。 段星执:“......” 似乎受训良好?不过呆在这儿不动又是怎么回事。 他琢磨片刻,决定给人个台阶下:“不擅饮酒?” “说笑了,这地方如何会有不会喝酒的人。愣着干嘛,起来伺候啊。” 段星执也不由愣了愣:“一小杯也不行?” 这清酒度数并不高,哪怕加了东西,效用也并不强。 那带领的女人慌忙凑了过来:“他唤做硫宴,什么都好,就是...就是似乎不会说话...公子要不然换一个,我给您换个更可心的?” 其余人挑选之际抽空看过来一眼,也纷纷摆手道:“换吧换吧,长得倒是不错。不会说话就算了,连酒都不会喝要他有什么用,爷是来解闷的不是来招烦的。” 段星执瞥了眼说话的人,并不打算依言更换。他目的本就不是找人作陪,不愿喝他亦不打算强人所难。只是正想放下酒杯将人拉起,杯沿蓦地被人咬住,杯中液体顷刻见底。 “......” 喝了更省事。 段星执站起身,不忘将同样跟着起来站得笔直的少年揽入怀中:“既然人已经过来了,那再下就不奉陪了。” 场上几人还有些懵:“啊?去哪儿?” “来此地本就是为了寻欢作乐,如今佳人在怀自然是回房,还能干什么?多谢杨公子盛情款待,” “这...这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 这种事不都讲究一个情到浓时顺理成章...几人愣愣看着已然快步走出雅间,面上分明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正经的人,心下感叹内外反差之大时不忘再次出言挽留:“今夜时间还长得很,当真...” “春宵一刻值千金。”段星执站定,轻飘飘回眸扫了眼,“几位不会这也要阻拦吧。” 他是真的困。
第48章 终于得以远离身后雅间,段星执轻呼了口气站定,垂眸看向始终安安分分任他揽着带出的少年,恰好与那双琥珀色瞳孔再次对上。 眼中无惊无喜,看不出半点情绪。 段星执:“......” 能在这种地方接客的人,就算不能说话,不善曲意逢迎,也不该如眼下一般冷漠,对待客人无动于衷。 “你唤硫宴?” 少年依旧直勾勾盯着他,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段星执松开手,回眸淡淡瞥了眼。 更确切地形容,少年面无表情一袭白衣身姿笔挺站在哪儿时,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哪家青楼胆敢用这样空有皮相性情如冰的人,也不怕砸了招牌。段星执微微皱眉,一些浮起的疑虑和疯狂窜生压不住的倦意终是让他选择了后者,随手牵过人:“...走吧。” 只是在与少年交握的瞬间,他动作倏然顿住,下意识低头看向手指的位置。片刻后,平静收回视线,大步朝房间走去。 能被培养出事这一行的人,双手不说柔滑细嫩,也绝不会在指节和虎口处覆着层薄茧。不过待解决的未知数不少,实在不差这么一两件。 - 屋内早早通了地龙,暖香扑面,红绸软锦,奢靡至极。 如愿以偿躺上那张占据大半位置的织锦雕花床,段星执看着床顶垂下的艳丽罗纱,忍不住感叹,自从来这儿之后,似乎都没正儿八经睡过一张如此舒适的床。 冷冰冰的少年仍站在床边一言不发。 “去那呆着吧,有点困,待我醒了再过来伺候。” 段星执随手指了指一旁的软塌,于这人的目的而言,既然已经跟进了房间,就此离他远些才是上策,他此举应当正合其意。 但好一会儿,对方丝毫没有其余动作。他偏头望去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只好再次懒洋洋伸手:“还是现在就想来侍寝?” 少年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在他仅存的那点耐心耗尽之前,手指蓦然被人轻轻勾住。 “......” 还真答应他? 虽然仍不明白这少年究竟带着何种目的入楼,但非要上赶着凑上来他也懒得与其僵持下去。 段星执翻了个身,就着人牵住的手指顺势一扯,两人的姿势转眼变成了他从后方将其拥入怀中。 这人年纪虽看着不大,身形倒与他相仿。四肢修长,碰上时能轻松察觉单薄白衣下强健的肌理,全然不似这楼中大多男子弱柳扶风之态。 段星执反手握住人手腕横搭在腰间,食指不动声色划过脉象,很快倦怠不已阖上双眸,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开口:“既要同寝,便安分一点。” 这等潜入水平,实在有待加强。 硫宴面无表情睁着眼,眼底依然毫无波澜。哪怕那只看似极其随性搭在他身上的手实际格外巧合地扣在两处命脉上,但凡他露出一丝异状,这只手都能顷刻要了他的命。 幸好这人不是他的任务目标,他自然不会对他展露杀意。 聆胭楼门窗皆以特质材料制成,隔音效果相当不错,饶是他耳力过人,也需仔细分辨才能听清屋外隐隐的乐声。 房间内一时静极。 身后很快传来清浅平稳的呼吸声,喷在颈间有一丝痒。硫宴缓慢眨了眨眼,安静看着桌椅的方向。这个距离,能更直观地察觉人身上那股莫名寒意,鼻尖环绕的冷凝气息恍然觉得像是碰上了一簇清雪。 他并没有睡意,何况这会儿也不是他该睡觉的点,不过按照原定计划,现在离他动手的时机尚早。 那便还能再耽搁一会儿...反正都阴差阳错跟了进来... 硫宴低头,低头看向那只搭在腰间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因入睡而显露自然的微曲状态。 刚忍不住动了动,下一刻骤然被人反手按住。 “别动。” 耳边响起的嗓音带着浓重的倦意,硫宴愣了愣,沉思片刻,再次小心翼翼碰了上去。这回受到的抵触力度并不大,轻松形成十指交握的状态。 他将手伸过去让人抓着,在被限制情况下,应该不会再对他保持如此高的戒备。 这下大概能安心了。 硫宴低头重新看向两人交握的手,果然没了动静,遂放心下来。静候片刻,再次慢吞吞带着手移下试图转个身。 段星执微不可察皱了皱眉:“......” 乱七八糟的小动作怎么那么多,但凡这是在大乾,他高低让总管将这人扔出去。 可惜脑中沉钝的倦意始终占据上风,在未察觉杀机前他实在没什么睁眼的动力,更别提这会儿起身将人赶出房间。 索性用上点力气一把将人拽了过来正对着,一手压着人肩头,语气夹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烦躁:“有完没完?” 他都已经对这少年的诸多异样视而不见,如今让他安心睡会儿也不行? 少年眼眸微睁,似乎才反应过来将人惹恼了,几乎立即便僵硬维持着眼下的姿势不再动弹。 不过总归是如愿变成了现在面对面的状态,硫宴沉默盯着近在咫尺的面孔良久,忽地失落垂眼。 他只是...有点想再看一下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在这片土地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眼中似是能看到生机,鲜活得异于常人。 - 晨光熹微,已然歇业一片黑暗的聆胭楼眨眼间亮起无数盏灯笼,惊恐杂乱的喧哗声突兀打破寂静。 “抓刺客!” 侧躺在床上的人缓缓睁眼,目光冷然看向窗台方向。他或许不该图省事就近来了这条街宿下,接二连三的事扰人清梦,还不如直接回宣阴殿。 约摸半刻钟功夫,房门被人粗暴踹开,两名身着黑色短褂护卫提着灯笼率先踏入屋内,冷声斥道:“侯府搜查刺客,见到不明人士速速交出来,否则同罪论处!” 段星执见怪不怪瞥去一眼,依旧冷着脸屈膝坐在床沿,昏暗的室内转眼被烛光映照得通明。 那领头的两人应是一路搜到这房间,转头乍然见到一个不在床上睡着的人,愣了愣才回过神来:“问你呢,可有旁人来过?!” 才睡了两个多时辰,依然严重犯困的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懒懒散散搭在膝上,头也不抬冷淡道:“不会自己搜?” “哪儿的刁民,胆敢对侯府这么说话!” “我看你就是那刺客的同伙!” 段星执:“证据呢?” “证据?等跟我们回去审讯一番,自然就知道是不是同伙了!” 两人说着便凶神恶煞走上前,段星执半阖眸,左手不动声色握上被上的扇柄。 一整夜本就没睡多安稳,数度被吵醒,他这会儿毫无多费口舌的欲望。动手教训教训送上门来自讨苦吃的人,当做发泄一下烦闷好了。 只可惜他没能如愿。 “住手。” 门口蓦然响起一道清朗男声,段星执循声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映入眼帘。 “见过侯爷。” 两名护卫慌忙跪下:“侯爷,我们怀疑这人与偷袭您的刺客有关。” “证据呢?” 这回出声的却并不是他,段星执诧异看向轮椅上懒散倚坐着的人。正是闻人府失火那夜,他在城中偶尔见过一面的青年。 侯爷? 只是全然不似那天夜里张扬近癫的神态,今日换了件翠色锦衣,披着件墨蓝大氅,一如既往的富贵做派,唇边始终噙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又见面了,这位公子。” “一面之缘,难得侯爷还记得在下。” “公子绝代姿容,过目想忘实在有些难度。” 段星执:“......” 说话间,轮椅已缓缓靠近床边。 “一个个哑巴了?既然说他是刺客,证据呢?”青年把玩着手中短笛,一眨不眨盯着段星执,语气轻佻至极,“若是污蔑了美人,可是要回去领罚的。” 段星执面无表情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本就睡眠不足的头突突跳得发疼。 “这...这...”两名护卫似是听见什么骇人之事,双腿抖如筛糠,支吾好半天总算灵光一闪喊出声,“他...他...我们进来时他就坐在这儿等着了!如果不是刺客或者同伙,这个点应当在床上睡觉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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