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声斥责,谢沐风丝毫不恼恍若未闻,只是依旧定定看着人墨发间染上一丝绯红的耳垂,随即移向人一张一合形状姣好的唇瓣。 漂亮而水润,像是柔软带着点凉意的饴糖。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抵是下唇因着刚才不加控制的力道出现了几道浅细的口子。被他亲的。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欣然于眼下依旧好端端站在这儿的结果。 若是对他的袒露心迹无一丝一毫的触动,他早就被一剑穿心了。 眼下偏又还有求于他...既然赠予了绝佳的机会,那就别怪他得寸进尺。 谢沐风抿着唇没什么表情,望着人的目光毫无波澜,只是说出的话截然相反:“我知不知礼数,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 “还是你想再来一次?” 随即扯唇一笑:“循规蹈矩,尊礼奉教,我能得什么好处?” “囚住我人还不够,连我看哪儿也要管?那你不如干脆剜了我的眼。” “要么继续将我锁在此地老死不相往来,否则我想做的事,只怕永远不会太合你的意。” “只是这样就难以忍受与我呆在一处,那也没有商议必要了,请回吧。” 段星执:“......” 他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吊在胸口,从没想过一向沉稳正派之人还能有这么一副流氓无赖面孔。 “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我好像从没说过我是什么正人君子。” 谢沐风伸手搭在人腰后骤然拉进,两人距离眨眼又只余毫厘,“你别忘了,这个世道能活得有几分人样的。无论是谁,都逃不开抢掠的本能。” 真是出乎意料。 段星执咽下未出口的半句话,抬眸看着眼前俊逸面容,说不上心下什么滋味。 震惊之余,又莫名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他都更喜欢和坦诚些的人相处,尤其于友人间而言。 虽说谢沐风好像并不大乐意和他止步于挚友关系。 段星执微不可察摇摇头,原本随意搭在人臂弯的手骤然发力,两人位置顷刻倒转。 “那你想如何?” 谢沐风背靠墙,依旧波澜不惊垂眸看着身前目光冷然盯着他的漂亮青年,缓缓开口道:“我一个俗人,在乎的自然只有利益二字。” 随即缓慢低下头。 耳畔简短的低语让他愣住片刻,待到回过神来,段星执险些被人气笑。 “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 谢沐风:“若你所求更多也无妨,我要的,只一个你而已。” 见人不语,他亦只是安安分分等着:“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 “为何不答应?不过,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有资格上床伺候。” 段星执盯着眼前,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反手拽过手腕,两人眨眼倒在床榻间。 他对眼前人确实有那么几分好感不假,所谓的交易,也是他占了许多好处丝毫不亏,但十足不喜欢眼下这种带着点要挟意味的利益置换。 “你最好,能让我尽兴。” 谢沐风抬眼,敏锐从上方带着研丽笑意的神态中察觉背后那丝隐而不发的不悦。 只是依旧不紧不慢抬手撩起人垂散的发丝,顺势调转位置,俯身轻柔印上一吻。 “能否再同我说说绛北平原上发生了什么?刚才光顾着看你去了,没听。” 段星执靠在柔软被子里,以手枕在脑后,莫名其妙看了眼安安分分躺在身侧的人。 除却起初那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身旁人便没了任何动作。 问都问了,他当然不介意再提一次,只是要不是用这幅一本正经的轻佻语气同他说话就好了。 他一度觉得,莫不是一年来的幽禁日子将人的本性压抑得出了点毛病。 “你能正常点?” “直言不讳罢了,我哪里不正常?” 段星执静默片刻:“...行。” 这桩事归根结底是他做得有些过分,发疯便发疯,姑且稍作忍让。索性偏过头懒得看人,言简意赅道明顾寒楼带来的消息。 谢沐风转头一眨不眨看着身侧只留下个乌黑后脑勺对着他的人,压下伸手揽进怀中的欲望,只克制地拨了拨人发尾:“难怪你想亲自前往。” 他眼下倒是突然有些理解曾经的几名部下,分明对着心悦之人,仍爱好端端地跑去跟前招惹。纵是偶尔做得太过将人惹至真生气,挨了几顿打骂也乐在其中。 喜怒嗔怨,无论何种情绪。只要因他而起,皆是在意。 这滋味实在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但眼前人到底不能和旁人同论,当真将人惹毛,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再无修补余地,虽说他的确很想知道如今对方心中容忍他的底线究竟在哪儿。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继续试探的好时机,到这会儿都没直接撂下一走了之亦或一剑结果了他,于他而言已是十分惊喜。 许是刚才那番耳语还是将人惹出了几分火气,对着他始终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不过证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可以以此为不可轻易触碰的界限,让人不知不觉间接受乃至习惯他的靠近。 谢沐风微微皱眉:“既然事关恕雪台,那有一样东西,或许于你有用。” 段星执下意识回头,顺带翻了个身面对人:“什么东西?” 一枚浅金色的叶片摊开在人掌心。 谢沐风不动声色将人重新揽进怀中。 段星执捏起叶片,借着明亮光线仔细打量了一番。叶片乍看很是普通,但周围布满细密锯齿。最为特殊的是叶片材质,似真叶一般纤薄且脉络清晰。只是颜色似金非金,夹杂着点琉璃般的清透。 “这什么?你从何得来?” 谢沐风摇摇头:“不知,但这东西出自摇光卫。我的人追踪至绛北平原,他们不知从什么地方挖出了一棵形状怪异的树。防止打草惊蛇,只想办法截下了一片落叶。算算时间,和景朝异变的时间只相差了不到两月,或许有些关联。” 按照萧玄霁的猜测,符至榆搜寻的东西应当跟呆呆他们这类天道灵体有关,就是不知最后怎么是一棵树。 这叶片单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想来只能等呆呆回来后问问或许有些头绪。 段星执沉思少顷:“相府上下如今都落在钟自穹手中,他的下属竟还有心思在外头寻物?” 谢沐风:“显然,这东西比他本人的命更重要。” 他琢磨片刻,蓦然抬头盯着人:“这东西是什么暂且先放放。你是不是该先交代,什么时候重新同你的护卫联系上了?” 谢沐风不冷不热应道:“早在你几乎忘了这地方还有我这么一号人之时。” “你无非是不想我和萧玄霁起冲突引发内乱,我不是已经照你所愿不再出现在人前?至于私下这点行事,影响不了你的计划。你控制了所有能直接见我的部下不假,但漏了一支常年行走在外的亲卫。以信鸟传书,无论我在哪儿,他们都能找过来。正逢摇光卫的行踪未断,索性就让他们继续追踪下去了。” 段星执:“......” 年纪轻轻能统帅三军者如何会是善茬,他到底还是被眼前人一贯以来的正派作风影响了判断,有些掉以轻心。 若是谢沐风当时存着别的心思私下在军中挑拨一番,少不得让他头疼好一阵。 “生气了?”谢沐风看着眼前喜怒难辨的平和神色,有些迟疑开口,“彼时我摸不清你的态度,何况你将我关在这儿又长年累月地不肯过来一次,我的确有些生气。” “没生你的气。” 段星执不咸不淡暼人一眼,脑中仍是忍不住思索这一年间的点滴。 “所以,军中原本好些老将对我取而代之颇有微词。突然一夕之间闭口不言,是你在背后干的?” 他若是能再细心些,便能发觉接管的过程顺利得太过。只是除却军中事务,整个浦阳城杂务庞多,他那会儿确实没太多精力深究所有不合常理的细节。 “嗯,我派亲卫传令他们,你所为皆为我授意。” “难怪...”段星执蓦然凑近盯着人,“话说回来,你这么做当真没存着看我笑话的心思?” “那你倒是多出现几次让我看看。” 谢沐风不紧不慢开口,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近在咫尺眼角的艳丽梅枝,随即迅速收了回去,“他们信服于你不假,但我在其间积势整整十年。若是当真让你不伤一兵一卒花费短短几月便轻易取代,上下无一反声,这样的军队,岂不是更加可怕?” “这么说倒也没错。” 段星执坐起身转头笑了声,不觉难堪,反而心间某处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接管之初或许没来得及深想太多,但随着时日渐深,许多顾虑也随之诞生。 他一个根基尚浅的人都能如此简单取代一名身无过错的主将位置,那假以时日,他未必不会被另一人轻易取代。 这样不忠的队伍,实在不堪倚重。 他随口将萦绕心间多日的顾虑提了一嘴,冷不丁被人打断:“不会有第二个人。” 段星执回头,看着好整以暇抱臂坐在床边的谢沐风淡淡出声:“放心,除了你,没人能做到。”
第202章 这话背后深意不必多言,经过刚才他心如明镜。 段星执收回视线自顾继续打量了会儿手中的叶片,正想起身走向屋外,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侧目望去温和开口:“至于你说的交易...” 夹在指间叶片莫名舒展开,配上边缘的锯齿形状,像极了某种利器。 谢沐风瞥了眼那片被内力充斥随时可取他性命于瞬息的金叶,权当察觉不到空气中浮起的隐约杀意,大大方方走上前握住手腕一把将人拉进怀中。 耳畔嗓音低沉,难以辨出真心假意。 “逗你的,亲一下足以,往后...任你驱使。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活着,整个浦阳以东南,便不会生乱。” 急功近利一向为兵家大忌。 知己知彼,徐徐图之,方可攻城略地,尽入囊中。- 三个月后,浦阳城,青云台。 玄衣迤地,金冠九毓的青年缓慢踏上台阶,看着早已在护栏边站着的人影,幽幽启唇:“你还没死啊?” 谢沐风头也不回,依旧望着下方冷淡道:“让陛下失望了。” 萧玄霁慢吞吞在距人三米有余的地方站定,也跟转头着看向下方:“不失望,若是都记起来了的话,活着也挺好的。” 活着才能愈发刻骨铭心,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个中滋味了...萧玄霁看着下边仍旧冷冷清清的空地,索然无味低头。 “活下来当然是好事,否则如何能遇心仪之人。” 萧玄霁闻言敛目,眼中阴郁一闪而过,轻声开口:“季家忠良天地可鉴,怎么就生出了你这种人来。苟且偷生,不觉惭愧么。为何不跟着他们一同去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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