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传信兵疾驰穿过队伍:“报,竹阳军自后方来犯!” “你说什么?!” “他们不是被困在山上?!” 与此同时,契山山顶,被围困多日皆以为即将弹尽粮绝的众士兵脸上却是不见半点颓唐之色。 殷不负匆忙踏入营帐,身后还跟着两名日夜盯守的小兵:“风儿,这契山上,到底何时藏了这么多粮食??” 谢沐风头也不抬,自顾低头波澜不惊看着契山地形图。 只是很快有人再次急匆匆通报入帐:“将军,不出您所料,敌军陷入自乱。眼下军心不稳,正宜出兵。” 殷不负:“援军??” 报信小兵摸了摸头下意识跟着嘟囔一句:“我也纳闷,我们到底哪儿来的援军...” “谁跟你说的,三路兵马已全数汇合?北垣粮道又有重兵驻守?” 这回谢沐风终于舍得回答了声,余光冷冷暼眼脸色苍白如纸的紫衣男人,不紧不慢取过架上长枪:“传令下去,援军已到。敌寡我众,背腹皆被我军围困。即刻随本将军下山,一举歼灭敌军。”-浦阳城禁宫。 戒严数月的宫城终于隐隐有了点动静。 年轻的君主缓慢踏上城楼,居高临下望着远处内城一派虚假的祥和安宁淡淡开口:“开东乾门。” 洛茗跟在后方早已习惯收到一些毫无征兆的决定,扯唇一笑:“陛下这是已经收到确切消息了?” 以宫中现有兵力根本无力对抗剩余驻守浦阳城的守军,是以唯有出其不意戒严以宫墙为防互相僵持硬耗一途。宫门一开,他们便再没有后悔的机会。 她虽然猜不到这个与废帝无异被幽禁多年的天子究竟是通过什么手段得知外界消息乃至竹阳叛军攻城近况。但不妨碍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发觉君主纵然偶有偏激癫狂之症,也绝不会拿整个浦阳城的归属开玩笑。 从一开始的质疑否定,到眼下的习以为常,不过用了小半年而已。 身着瑰丽华服的女人不多时也被押了上来。 钟自雅冷冷一笑:“今日终于舍得将本宫放出来,又想干什么?” 修长手指缓慢覆上人脸颊停滞在眼角处轻轻摩挲片刻,萧玄霁歪了歪头,露出个浅淡微笑:“当然是请皇后随朕上外城城楼,共赏我萧氏江山。” 一旁的洛茗眉头一跳,敏锐察觉情况不对,当机立断将眼看就要彻底失明的女人截了过来喂下软筋散:“皇后娘娘交由属下看管,必不会让她生乱。事不宜迟,还请陛下先行前往外城召降剩余的钟家人。”- 三个月转瞬即逝。 巨石门徐徐开启,黑衣少年俯身半跪,只是没等到熟悉的嗓音,空气中先一步响起稚嫩的童声:“星星我又回来啦!” 遂下意识抬头望了眼。 着雪青素色绫衣的青年照旧握着那柄水墨折扇自门口大步踏出,望着眼前与他来时无二的光景轻轻舒了口气。边习以为常接过呆呆递来的信笺一边顺带朝着身前的人伸出手:“无需行礼。” 应北鹤眨了眨眼,迅速回握住人,看着神色逐渐欣然的人不解开口:“主子,什么事这么开心?” 段星执静立原地,仔仔细细将信笺内容阅过一遍,这才回眸冲人一笑:“浦阳城易主。”- 时隔一年,抚镇一如往昔。 段星执才踏入镇口的客栈,不期然见到堂前独坐不知在发什么呆的人。 两人对视片刻,俱有些意外。 “越...” 打招呼的话刚出口,就被骤然起身跑来跟前的人抱了个满怀。 “好久不见。” “一年...” 而已。 段星执下意识开口,话到嘴边蓦然顿住:“嗯,好久不见。” 只是对方似乎还是敏锐察觉了未宣之于口的那两个字。 越翎章垂眸压下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缓缓将人抱得更紧,轻声开口:“可我很想你。” 段星执任人拥着,未曾挣扎也未曾回应,只是轻轻闭上眼。 良久,才无奈低叹一声:“放手吧。” 也不知究竟说的是眼下还是意有所指别的什么。 越翎章倒是从善如流将人放开转过身去,短促轻笑了声,嗓音近乎呢喃:“可我从未抓住过,又要如何放手。” 随即懒洋洋坐回桌边话锋陡然指向身后的人:“他怎么又冒出来了?我不想见到他。” 始终安安静静站在门边的应北鹤冷冷暼去一眼,一言不发握住腰侧的短剑,只是看着前方的背影,又沉默放了下去。
第194章 段星执遗憾摇摇头:“这样看来我今日是白来一趟了。” 越翎章抬头:“什么意思?” “我至多在此呆上一天,打算明日便启程前往浦阳。原本是来特意问问侯爷要不要与我们顺路一同回去,只是北鹤既然如此不受待见,未免路上多生事端,就只能委屈侯爷在这抚镇再多呆些时日了。” 他说完便打算转身上楼,意料之中被人抓住手腕:“不许将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段星执顿了顿,目光却是径直看向略显惊愕直勾勾盯着他的少年:“那你待如何?” 越翎章静默半晌,终是妥协开口:“我当他不存在。” 段星执弯眸笑了笑,安抚性拍了拍人肩:“赶了一夜的路,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了。你也早些睡吧,我们明日一早动身。”- 他正欲进入房间,突兀被跟在身后沉默了一路的少年唤住。 “主子刚才是在维护我吗?” 段星执神色微顿:“你说呢?” 纵然心知肚明缘由,但越翎章尖锐而直接的针对行径,到底有些过了。 谈不上生气,却也不可能听之任之。 见人仍是一言不发站在侧后,他只好回头望去:“还有何事?” “那属下...能不能多想。” 抓在门框上的手收紧复又松开,段星执无声一叹:“我何时阻拦过你?也早就告诉过你下场了。” 他从未否认过动心,只是有些东西的分量,即便加起来也不够重。 随即敛目轻喃:“鸟入樊笼,自食苦果。” 应北鹤平静盯着眼前人,蓦然上前半步将人抱住:“可我心甘情愿飞蛾扑火,至死方休。” 所以不要再有顾虑。 既然注定没有以后,他也愿贪求眼前一时欢欣。 有时甚至莫名有些羡慕秋沂城,似乎只有在一具彻底丧失了自我意识的蛊尸面前,主子才会更多的袒露那些真切明晰的回应。- 翌日一大早,呆呆又来带一封急报。 【浦阳有变,速回。】- 宣阴殿,两方人马剑拔弩张。 萧玄霁瘫坐在龙椅,腹前狰狞的血洞骇人至极,暗红的血液迅速濡湿了大片衣摆。只是望着阶下双目赤红的青年仍是笑容肆意,丝毫不在乎火上浇油,气息不继道:“你...终于想起来了?哈...哈哈哈...谢将...亦或者说...季将军。恢复记忆的滋味...如何?” 洛茗持枪横在阶下拦住还想上前的人冷冷开口:“谢沐风,你这是何意?” 一旁人疾言斥道:“叛将到底是叛将,陛下为何要给予第二次机会?” “别说那么多了,洛统领,还不命人将这叛将绑了?!快!即刻传太医过来!!” 谢沐风缓缓握紧手中长兵,目光阴戾始终盯着高位上嘲意十足的青年,一字一顿道:“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锐利尖头直指人眼珠。 段星执赶到时,见着的便是眼前一幕。 对方出手速度太快,顷刻越过萧玄霁身前数道防护,连洛茗一时都没来得及反应,只是眼看就要将人脑子扎个对穿的兵刃蓦然被一柄小巧折扇轻易挡下。 段星执轻旋手中兵器逼退枪尖,呵退试图趁乱俘下谢沐风的围攻守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去人身侧封住数道大穴,随即皱眉看着一派狼藉的大殿:“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得知浦阳城易主的好消息到传来内乱急报,中间不过才隔了半个月而已。无人回答。 萧玄霁那头脸色苍白气息奄奄,想说而说不了。谢沐风行动暂受限制,闻言亦只是一言不发死死盯着龙椅上的人。 空气沉寂良久,还是洛茗思索片刻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夺取浦阳后,原本正在商讨庆功一事,但前夜还好好的,只一个晚上,谢将军骤然生事派兵将宫城围了起来,我这才将急报传去抚镇。但敌众我寡,如今除了宣阴殿,整个宫城都在竹阳军手中,陛下亦身受重伤。” 看眼下情形,问题分明出在谢沐风和萧玄霁两人身上。 ...像是某种血海深仇。 “太医还未到吗?” 段星执皱眉看着已然昏迷过去气息愈发微弱的萧玄霁,复又看向身旁的谢沐风低声道,“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对方闻言只是缓慢闭上眼。 洛茗骤然出声:“对了,出事前夕,谢将军与叛徒在牢中呆了一夜。” “叛徒?” 谢沐风在信中只言已经找出叛徒,但未曾告知过这人是谁。 “殷不负。” 段星执静默片刻:“带上来。”- 一刻钟后,有宫侍战战兢兢走上前来:“回禀大人,叛徒...已自戕于天牢。” 先前赶来的太医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着抖边磕头边道:“诸位大人恕罪...陛下...陛下气息已尽...老臣实无力回天...” 段星执深深吸了口气,忍不住闭了闭眼,抬手干脆利落封住身旁人哑穴取下人腰间令牌递给一旁的宫侍,神色微凛冷冷出声:“去,以谢沐风之名传竹阳军军医李未平前来宣阴殿救治。北鹤,带一队人过去天牢看守叛徒尸身,我到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近。洛茗听旨,即刻清点三营兵马赶往岷州鹿台峰增援,可有异议?” 洛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边,蓦然勾了勾唇露出点玩味笑意:“你...是画像上的人?” “什么画像?” 对方却是不再提起,只干脆冲着台阶下的人半跪一拜:“臣接旨。” 段星执一时也没心情计较这点小事,径直看向下方众人:“另外,今日殿中情形在场之人胆敢向外泄露半点,以叛国之罪论处,按大照律法施以凌迟之刑。” 随即神色稍缓冷声道:“退去殿外,没我之令,任何人不得出宣阴殿百米。” “遵命。” “遵旨。” “是,是。” “臣/末将告退。” 众人冷汗涔涔,俱觉手脚发软,只觉得上方骇人压迫感远胜平日,闻言连滚带爬地缩去了殿外。 才走到殿门口的女人蓦然回头看着内里瞬间空空荡荡只余四人的大殿,突兀笑了声:“恕臣多句嘴,那张椅子上坐着的人真救不回来的话...就算了,换一个也无妨。如若公子有心的话,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替新帝平息内忧外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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