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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

时间:2024-09-01 14:00:06  状态:完结  作者:洬忱

  那副将还是有些羞愧难当,只好抿嘴笑了一笑,直起身子退到了充当箭靶子的草垛旁,又道:“将军您可曾听闻翎州如今呈败势的消息?”

  “你从哪里听来的?”喻戟抱着臂,银盔甲在秋日的照耀下闪着一点一点的光。

  “末将今早到街上逛了一逛,大街小巷里都在传呢!”那副将收拾草垛,“侯爷和宋将军不也去的翎州?这会儿听到这消息怪叫人心里不安的。”

  “战不休,什么败局胜局都说不准,让季徯秩忙会儿也好,魏千平的死讯若是传进他耳里了,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好事儿呢!”

  那副将把手压在草垛上,蹙眉道:“顾家营里头的兵将可一点儿也不比北疆五大营的兵差,怎么今个儿落到这般田地、”

  “顾家营的兵好,楚兵难道就差?当年叫魏翎州五老将狼狈北撤的难不成不是楚兵,而是恶鬼?楚国不过与魏相安无事几年,怎么个个魏人都把它当泥娃娃?你自负也就罢了,偏偏魏千平也是这般想的。翎州此战本就凶险,魏千平当时又颇自负,还以为楚国人是群不碍事的小喽啰,要给顾家营的粮饷那是一拖再拖,硬生生逼得顾阡宵大战在即还要上京讨粮。若非顾家名号响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不要脸的乞丐要入宫讨饭,哪里想得到是护疆要臣拿粮打仗。”

  “倒也不是这般……”那副将开口,“先皇不也给翎州送去了鼎州的粮……”

  “鼎州粮啊鼎州粮,魏千平他死要面子,干什么不好,偏要拿粮收买悉宋营将士。自讨苦吃不说,还害得阳北道遭逢旱涝双灾之时,各州余粮难调,不知饿死多少良民。”

  那喻戟口气平淡,既叫人不出他怜民之悲悯,又叫人瞧不出他对魏千平怀着的究竟是爱还是恨。他只是带着嗔怪语气,好似那人儿没有死,好似这时他奔回缱都还能再窥得那皇帝的病容。

  喻戟一刻不停地念着、念着,到后来他副将不知何时跟他告别的他都不知道,只是不断摆出魏千平干过的种种错事。

  当他回过神来,那高挂苍穹的金乌已斜了。他这才发现——原来他自己也无法潇洒地从故友的离去中抽身。

  他伸出五指,折了一只,愣愣地盯着,而后笑起来。

  那笑瞧来好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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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缱都

  魏盛熠坐在御书房等那礼部尚书贺原进宫,范拂则猫着腰给他递翎州千里加急的战报。那范拂垂着睫,没有要窥探的意思。那魏盛熠疑人还算有度,本就没打算往范拂面上瞧,只接过那战报拆开读了。

  半晌,魏盛熠将那信搁在一旁,面上神情叫人不知他是喜是悲。只见他眉头锁起,嘴角却朝上勾了些许——这眉黛蹙损是为翎州安定不复存,是魏疆土不得归;嘴角挑起是为帝王大业将成,是为先皇业果再添,他已居高处,万丈冰寒容不得他当一座渡人的佛,

  他瞧着那范拂磨墨,那黑亮墨汁模糊映出了他的半张脸儿。他原先只沉默地坐在那儿盯着瞧。后来不知怎么发了火倏忽挡开了范拂握着墨锭的手,将长指浸入了那墨中,把那半张脸搅碎,还张口问道:

  “你常年跟着范栖,可曾听闻他论及宋家?”

  “回王爷,不曾。”那范拂淡定地拿布吸去墨锭上的墨水,端端正正地将它摆在了玉墨床上。

  “不曾?”那魏盛熠哼笑一声,“那本王问问你,你觉着本王该不该将那宋落珩送回鼎州?”

  “奴虽不知哪般为上乘之法,却也曾听朝臣议论,放那宋落珩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范拂眼睑未掀,白净的面容上浮着些漠不关心的淡然。

  魏盛熠方想说话,却听门外动静——贺原到了。

  “进来罢!”魏盛熠饶了范拂,吩咐他到外边候着。这范拂动作不过快了些,便险些被那风风火火进门来的贺原撞着。那贺原近日忙得不可开交,今日被魏盛熠莫名其妙地召入宫中,心中难免积了些火气,这会儿更是烦躁异常,差点没忍住朝面前那小太监发了火。

  可是这团无名火被魏盛熠那双恶狼般的眸子凝住一瞧,便登时灭了个干净。那双棠梨眸子没在他身上停多久,可是携来的彻骨寒意却叫他发抖。

  魏盛熠将他惊惧模样看在眼底,倒也没放在心上,只还一刻不停地拿那几根布满刀剑厚茧的指在砚台上打圈,沾得指尖皆是黑得发亮的墨。

  那贺原当官已有三十余年,本不该怕这么个狼崽子的,但那人的一举一动,无不似将他架在火上烤。他于是只得稍稍弓了弓腰,装出一幅带着疲态的可怜样,好避避灾。但那魏盛熠再没拿正眼瞧他,只沉声问:

  “贺尚书,本王有一事不解。”魏盛熠的长指在墨里头转悠,白皙的肤色与厚茧子被浓墨裹住,莫名叫人心惊肉跳。

  “您请说。”那贺原背上生了些冷汗,一滴滴滑在背上,痒的发紧。

  “您说当这魏的皇帝,什么东西最为重要?”

  那贺原铁了心要保全洛皇后腹中胎儿的性命,如今碰着这么好的劝说机会,哪里舍得放手?他将心中百般不安硬着头皮压下,轻轻咽了口唾沫,道:“在臣看来,恪守礼法最是重要。”

  “没想到大人还挺迂?”魏盛熠的冷笑钻入了贺原的耳中,像是生了刺儿般刮着他的耳腔。

  “礼法虽源于俗规,但却顺时而变,其中不变唯有几条罢了。”贺原把头垂了,没胆子瞧那双深邃的眼。

  “本王猜猜——‘同室操戈’是不是得占其一?”魏盛熠自小瞧人眼色长大,怎会不知那贺原心里头在打什么主意,他笑道,“大人放心!本王这还没登基呢,您和诸位大人便火急火燎地往上递折子,这般苦心,本王哪能辜负?本王若真昧着良心去动洛皇后腹中那已成形的胎儿,不知朝堂上多少臣子会吵着要本王血债血偿!这不是‘为渊驱鱼,为丛驱雀’么?所以——贺大人,您也就莫要再端着那般眼神,像瞧杀人犯似地瞧本王了!”

  那贺原闻言即刻屏息垂头,恰巧迎上地下铜盆。这时那里边正盛着用来洗墨的水,铜镜似的。他这才瞧见自己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瞪如铜铃,宛若一只受惊的狸奴。可他赶忙垂下眸子后,也只推手作揖道:“臣方才多有得罪,还望王爷恕罪。”

  魏盛熠没怪他,只是问:“贺大人,本王听闻令郎二位现今皆任职边疆?”

  “是。”那贺原眉间皱了皱,不知这快要登临九天的王爷心里头又在算计什么,只难得真心道,“微臣大儿在壑州守雪,小儿如今在南疆同楚兵厮杀,至今生死未卜……”

  “翎州战败咯——”魏盛熠轻描淡写。

  “什么?!”那贺原险些冲上前来,可惜魏盛熠一个抬眼就叫他僵在了原地,他只得抖着声开口,“珏儿他……”

  “大人放心,贺将军他无大碍……”那魏盛熠淡淡地瞧着那贺原悲面上浮出了喜出望外的神情,没头没尾道,“只是贺大人,您一人呆在这缱都,心里头苦不苦?”

  那贺原安下心来,又论起大道来:“王爷说笑!犬子戍守边疆为的是民不苦!至于臣么……臣心里头再苦,终究苦不过四疆民呐!更何况这世上哪有舍大家为小家的理?”

  “大人如此明大义,倒显得本王小肚鸡肠了!”魏盛熠挥了挥袖,将那还未着墨的毛笔扫下了桌。

  那贺原还以为得罪了这王爷,赶忙上前一步弯了腰,曲了膝,拢起袖打算去替这王爷拾笔邀功。然而那王爷却突然起身,将那滚着的笔踩在了靴下。贺原错愕地仰头,只听那王爷笑道:“不知贺大人可曾听闻,这顾家营有个铁令——逃兵论斩?”

  原来这魏盛熠唤他入宫为的是这般。那贺原闻言如遭轰雷,只听“扑通”一声,他跪在了地上给魏盛熠磕了几个响头:“还请王爷吩咐。”

  魏盛熠噙着笑站起身来,伸手去扶那贺原起身,未干的墨将那吓得发抖的臣子的紫官袍染得斑驳。

  那贺原退下后,范拂又回来伺候那阴晴不定的王爷。他正垂头收拾那洒了满桌的墨,又听那魏盛熠道:

  “鸟归林,虎归山,该回家了。”


第072章 离别赋

  昱析四年秋,先皇魏千平病逝,百景凋零,目之所及唯见枯处,不见草木荣荣。

  歧王魏盛熠于缱都继位。次年改年号为嘉平。

  寒来暑往,秋去春来,入夏复入秋,魏千平驾崩眨眼便是一年前发生的事了。

  -----

  嘉平元年十月

  缱都·百汀楼

  “逆子!”贺原指着贺珏的鼻子大骂,可他瞧着那人容颜憔悴,又耐不住痛心疾首道,“你瞧瞧你如今像个什么样子?你究竟要叫我和你娘怎么办才好?!”

  贺珏此时吃酒已吃得醉眼朦胧,他抱着酒壶不撒手,还痴痴地咧嘴朝他爹笑:“爹——您老人家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怎么?翎州不要我了,就连您也想将我赶出贺府么?”

  “说什么胡话?!”那贺原边扭头去呵斥他,边甩着袖要贺珏身侧那些个酒伶出去。他局促地跟在那些个女子后头,直到亲手将那厢房的门给合拢了才舒了口气。

  他爹脸皮薄贺珏再清楚不过,摊上他这么个丢脸的儿子真是不知造了什么孽。可贺珏虽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没有半分要收敛几分的意思。他见那些个女子出去后,还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只见他腰一塌,便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氍毹之上,沾了一身艳俗的脂粉香。

  可他是随心所欲任意妄为了,却没露出一星半点的笑。他眨了眨眼,泪就开了闸似的往上涌,漫出了眼眶。

  昱析四年秋的泪,他到嘉平元年都没流完。

  翎州战败,顾家儿郎顾期、顾步染战死,自此百年顾家血脉算是断了个干净。顾夫人悼心疾首,生了心病,殁于元年春。翎州小将贺珏被迫赴楚亲送降书,将顾泉关以北部分疆土拱手相让,成了翎州臭名昭著的过街老鼠。纵然其皆依照魏盛熠旨意办事,但仍为翎州百姓所诟病不齿——真如宋诀陵所料。

  后来他扛不住万民声讨,辞官归京,在秦楼楚馆里恍惚度日。

  这般荒唐日子他一过便是大半个嘉平元年。

  “怎么就留了我这么个窝囊废……”贺珏任由泪满泪溢,没伸手去抹,只是喃喃念道。

  方才饮下的烈酒在他腹中乱撞,如刀般绞着内里的皮肉。可他仍旧不肯放下手中的酒壶,就为了一醉方休,忘忧忘愁。然如今一切苦痛仍旧历历在目,他怎么能收手?

  “哭、哭、哭!整日就知道哭!”那贺原叉着腰站着瞧贺珏,又恼怒又心疼,“你这般虚度日子,可对得起当年替你拦下刀剑的将士么?!”

  贺珏闻言不悲反笑,他道:

  “他们错了,错得彻底,留谁性命都不该留我贺玉礼这愚昧纨绔独活!我是如何也对不起他们……如今,我赖在这缱都,根本就没有替他们报仇雪恨的法子……但若不能手刃仇雠,我究竟为何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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