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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

时间:2024-09-01 14:00:06  状态:完结  作者:洬忱

  不是。

  他从来贪的都不是鼎州那苾苾之香,而是那剑眉凤目的儿郎。


第069章 贺玉礼

  翎州。

  宋诀陵在顾家营守了几日,瞧见南边迟迟无信,不免疑云满腹。可今儿未见顾泉关狼烟升,他冒然率营前往若当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难免徒添忧思又灭了士气。

  他于是只得暗暗把兵令攥紧了,在心里头做打算。他辗转一夜,第二日唤了一小支精兵同他一道去南边瞧瞧情况。

  魏楚边界多山,那路是一点儿也不好走,路颠簸了人心情也闷,更别提再走一会儿碰上的还不知是敌是友。

  宋诀陵他们一行人策马行了几日,一日忽见山道上一匹枣红马驮着个血人,朝他们缓缓行来。起初,那一行人还犹疑三分,不约而同地在几里外勒停了马。可随着那马越行越近,宋诀陵先认出了马背上那人。

  贺珏!

  缱都那银鞍白马度春风的贺珏!

  宋诀陵急急下了马,牵过贺珏那匹枣红马栓在了道旁树桩上。那马瘦得见骨,走路带摇带晃。它被宋诀陵这生面孔牵着,已没了往日吭哧吭哧急吐气的傲慢习性。

  宋诀陵边唤人拿草料来喂马,边伸指去探了那贺珏的鼻息,喃喃道:

  “还活着……活着……”

  他眼中带了光,倏忽回身高声道:“来人!扶贺将军下马!”

  宋诀陵帮着将贺珏带下马,扶他靠着老树的粗干坐下,又从腰间取出一只皮囊壶来对着他的嘴浇,将他嘴里的血化淡了。一顿折腾过后,贺珏那蹙得很紧的眉头这才稍微松了松。

  宋诀陵虽放荡不羁,但行事还算是粗中有细。只见他将手中帕子拿水浇湿了,拿帕角细细地给贺珏抹脸。哪知他方帮贺珏把面上沾的血抹净,这脸儿便失了色。除了眼下青紫一片,贺珏的整张脸儿都惨白如刷了纸浆,仿若有人借那死了许久的尸还了魂。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贺珏的长睫颤了颤,沾了血的眼睑掀开,终于叫他那有些混浊的红眼再次窥见了天光。

  熬了多久了呢?

  贺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火,骨,血,嚷声,迸裂声,破碎声,刀剑晃眼,哀嚎彻天。

  他睁眼瞧见那与这翎州没甚干系的宋诀陵,脑中是空豁豁的,还真以为先前一切皆是自己做的一场大梦,于是他冲着宋诀陵笑得惨然:

  “二爷!我决计不去翎州了,这顿酒吃完,便扶我回贺府坐吃山空罢!”

  宋诀陵捏了捏眉心,道:“这是翎州,你认清楚了!你这时候想回缱都那富贵温柔乡,便是当了逃兵。在顾家营,逃兵可是要论斩的!”

  贺珏的笑意逐渐变得扭曲,笑面就这般转为了哭面,他把那受了刀伤的手攥成拳打在了宋诀陵的肩头,恨道:

  “死、全死了。落珩……你……你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场会醒的凶梦!”

  他说话,双唇不停地抖,眼里有泪打着转。宋诀陵从没瞧见贺珏这副模样,那人儿在缱都就是个逍遥的纨绔,能叫他不快的惟有他爹的絮絮叨叨。吃穿不愁,玩乐无度,哪里识得愁滋味?又哪有愁给他尝?

  再加上贺珏他又生了个能纳百川的大气量与时常乐呵着的性子,那是自婴孩啼哭结束后便没再掉过泪。

  今儿他这般,是真真伤着心了。

  宋诀陵本就比不得季徯秩那般有情有义,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他很小又摸清了,要叫他同贺珏共情,可谓是难上加难。可此时瞧见贺珏那模样,他的心尖还是禁不住颤了颤。

  “贺玉礼,你给我冷静些!”宋诀陵蹙眉咽沫,轻轻摩挲着贺珏的肩头,可惜他的眸色仍旧幽深,将心底难掩的冷漠显露半角,“你腹部受了刀伤,如今应当好好疗伤才是。”

  宋诀陵说罢,便打算起身唤随行的大夫来,哪知贺珏颤颤悠悠地伸手攥住了他的臂。

  “落珩,我好恨啊!”那贺珏将满是刀痕的指曲起,痛苦道,“落珩……算我求你……求你……留我一人呆会儿罢!”

  宋诀陵眸中温情散了,此刻飘了些许漠色,他眸色漆黑,冷笑一声,开口嘲道:“贺玉礼,你以为我真会遂你意,由着你性子来么?”

  宋诀陵毫不留情地掰过那人的脸儿,朝向一众兵士,道:“沙场由不得你撒赖放泼!贺玉礼!你睁眼看看!你再这般,待楚贼追上来,糟蹋的便是这么多人的性命!”

  “在缱都混了那么久,我是真不该不知为何你这无权无势的宋二能震得住那些个纨绔!”贺珏哈哈大笑,伸手扯了扯宋诀陵那掐着他脸儿的手,没拉动,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唤大夫来罢!”

  宋诀陵闻言即刻便勾手叫那大夫过来,眼睛还盯着贺珏,就怕他又整些幺蛾子。

  大夫来了,宋诀陵对贺珏的情分也算是尽到了,他于是打算走。哪知那贺珏在他身后虚弱地吹了声口哨,半阖着眼轻笑了声,虚弱道:“路还长,二爷您将自己的皮囊壶留给了我这伤患,可是不怕渴?”

  “多说无益,日后报恩罢!”宋诀陵解了栓马的绳,“你这样还能独自骑马么?”

  “真不至于。”贺珏淡笑道。

  贺珏此刻虽是笑着的,但咬着牙呢。他伤口处掀开的烂肉黏住了里衣,负责给他疗伤的老大夫虽已竭尽所能放慢了动作,可豆大的汗珠还是从他的额上滚了下来。

  那老大夫忧心七八,动作更慢了些,可贺珏却勾唇一笑,他说:

  “老前辈,给个痛快!”

  老大夫扭头瞧了宋诀陵一眼,可宋诀陵无动于衷,还慢条斯理地给贺珏那匹枣红马喂草。将军没有指示,病患又催他使劲,那老大夫只得无奈地上了力,利落地在那划开的大口子上动刀动针。

  宋诀陵虽没正眼瞧贺珏,但一直拿余光罩着他。他知道每次老大夫手起刀落,银闪闪的柳叶刀便会贺珏的伤口处的腐肉上绕。贺珏的每一次不可控的颤抖都叫宋诀陵心烦意乱,他再怎么佯装出满不在乎的模样,也终究瞒不过自己的心——他确乎是拿贺珏当兄弟了。

  宋诀陵沉默了好一会儿,忽张口问道:“贺玉礼,你们这仗打得奇怪罢?”

  贺珏倚着树桩,五官因疼痛而扭曲,他闭眼哼笑道:“岂止奇怪?烂透的粮草,未归的哨探,丧命的斥候,意外的林火……沙场都死人,可不是次次都会死这么多!”

  “你怎么想?”宋诀陵将从贺珏身上沾来的血抹在树干上,蹭了一手的土。

  “跋扈恣睢的宋二什么时候在乎别人的想法了?独行其是才像你。”贺珏低笑道,那双又媚又长的双眼睁开时沉沉杀意便如猛浪般奔涌而出,“落珩,莫再废话,你思即为我想!我他娘的真不信这营里没有楚国狗贼的细作!若叫我查出来了,我决计要将那狗东西碎尸万段!”

  “干什么跟吃了炮仗似的?”宋诀陵话锋一转,“楚国那俩名将都见着了?”

  “哈……名将……”贺珏拿手往眼睛上抹了抹,咬牙切齿道,“宋落珩,我上了沙场才知道,那巨棺里的人儿呐只论你死我活,什么礼乐修身全是狗屁!在我眼里,那楚冽清和齐烬俩狗东西究竟算个什么名将?不过两个空有一身蛮力与害人心肠的小人罢了!”

  “兵不厌诈,你败了,世人只会如此说道,才不管你是因何而输。”宋诀陵将手中土拍尽了,这才又悠悠道,“来人,扶贺将军上马,回营。”

  贺珏闻言怔愣片刻,苦笑道:“再退,那关口就真要被楚狗夺去了……让我呆在这儿,你回营带兵!”

  宋诀陵跃上马儿,让那紫章锦走了几步,回身道:“迟了。这仗魏已然一败涂地,再无转机。这仗接下来还要不要打,得瞧万岁爷的意思。更何况你如今就算个半废,恐怕还不够给楚军磨刀的。”

  “宋落珩!仇雠未灭,我何能铩羽而归?”

  “成败论人,你如今就是个落水狗,千错万错推不到死人身上,还不待那楚国刀剑杀你,这魏的唇枪舌剑就会叫你尝着苦头。”宋诀陵道,“还不走,等你成了白骨,黄泉之下,你百口莫辩,史官一笔,就叫你成了千古罪人。”

  贺珏嘴角又浮了丝惨笑:“早知如此,我当年还不如去考科举当个逍遥快活仙!”

  “想吃后悔药了?”宋诀陵仰头观秋日,轻笑道,“不过贺玉礼——我告诉你,你今儿才不想当什么谪仙!你现在只想杀人!我十二岁便提刀砍秦贼,却落得个锁京城的下场。你当年问我快不快活,我告诉你,我不快活!我朝思暮想的都是杀人!你今朝被楚兵折磨成这副惨样,你睁眼闭眼的都是那些楚兵奸邪的笑!你又怎会不想杀人?!”

  “杀人?杀人……”贺珏沉吟几声,没有应答,算是应下了。

  一队人马正行着,忽见南边那顾泉关处升起了狼烟。贺珏抬头望去,浑身如遭万车碾过。

  “顾泉关破,翎州再无安宁。”贺珏喉间干涩,“我纵马入关时,那儿还余有百十人,今儿这般应是破了。”

  贺珏忍下身上的难熬痛意,仰面朝天高呼:“将啊!哪有什么万户侯?皆是万骨枯!”

  “将么?就是这么个命!”宋诀陵坐在马背上,冷笑了声,道,“我劝过你的罢?你有这般好出身,若当了个文臣,官运亨通并非难事,那时你若再瞧瞧身边人,那多是紫红官袍,千金裘!可武将不一样,你瞧着身边人,就是在瞧刀疤残躯,无尸碑。”

  “我不过想要救民于水火,未曾想有朝一日仇恨焚我。”贺珏道,“日后这日子我如何能扛?”

  “死扛。”宋诀陵道,“可惜生不如死。”

  贺珏没吭声,呆愣地斜眼瞧着远方高升的烽烟,泪和着血在身子里翻滚搅动,叫他痛不欲生。

  宋诀陵没体恤贺珏的伤情,一路催马赶回了营中。营中大军知晓关破,未等宋诀陵回营已穿盔戴甲,整装待发。

  宋诀陵驾马入营,停在那些个面色深沉的诸位顾家兵将面前,凤眼微眯,笑意沉沉。

  那些个兵士仰视着马背上的那长身男子,等他发号施令,哪知那人大笑一声道:

  “来人——备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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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缱都·段府。

  “歧王下月即登基,段老您怎么瞧?”门下侍中史澈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开口。

  “怎么瞧?还能怎么瞧?瞪着两只眼睛瞧!”段青玱慢悠悠地吹着茶沫,屋内四人就属他悠闲自在得像是个没事人。

  这三朝元老段青玱生了个怪癖,府里来了客人,自己决计不坐主座。好罢!他占着客座,那来客个个哪敢落座?纵然他已百般要求来客到主座去,但就凭他这年纪,这官位,谁生了熊心豹子胆敢站到他老人家头上撒野?

  “那歧王真能担此大任么?”太尉许冕犹豫半分还是开了口。

  “担不担得起,我们管得着么?他要真担不起你要怎么办?我们这些当臣子的,是当顶天柱去了,老管那天高不高有什么用?那青天压在我们头顶,再矮我们也只能受着,翻天不是咱们该干的事。逆来顺受,文官要活下去就别总在意那龙椅上坐的是哪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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