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耽美小说网
站内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举报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古代架空

君为客

时间:2024-09-01 14:00:06  状态:完结  作者:洬忱

  那刺史府里头今儿依俗张灯结彩,大鱼大肉在桌,珠歌翠舞在道,徐云承这么个素衣郎窜入之中,仿若误入花鸡丛的一只雏。

  冯起欢喜地招呼宾客落座,徐云承倒是自觉拣了个偏僻位子。然他偏安一隅却还乐得自在,别人品酒他吃茶,别人交颈他自语,只是半晌过后心情发闷,又以指腹摩挲起了那碧玉簪。

  可他摸着簪子时,想的当真只是徐意清?

  徐云承觉察不对,便欲与身侧的林题讨论治水方子清清脑子。谁料他余光一扫,旁人身形与林题可谓是风牛马不相及,只得阖唇不语。

  他并不侧目去瞧身畔歇了什么牛鬼蛇神,仅独自思索如何调粮缓灾。

  指尖落在案桌上,他蘸着茶水算账,喃喃自语:“自稷州运粮少说需得银子上千,待缱都的银子批下来,南城百姓恐怕……”

  “这便是你们平州的待客之道?”那坐于徐云承身侧的男子闷声许久,见他实在不开窍,索性先张了嘴。

  徐云承脊背挺如戒尺一把,只慢腾腾吃进一口茶,轻言细语:

  “您乃座上宾,本不该坐此下位。这儿不比燕府,伺候人从不讲究个一视同仁,皆是盯着位子看人下菜碟……您若觉着侍仆伺候不周,那便快些回上座去。若是觉着是下官怠慢了您,在下粗枝大叶,一时半会儿的也改不好,在下便换个识礼的来与您作陪。”

  燕绥淮不吭声,徐云承顿了顿便又道:“您既没想着要换位置,想必叫您觉着不适的便是下官了!”

  徐云承利落,话音方落便起身,衣袂翻飞只掀起一股艳俗的香风。

  “坐下!”燕绥淮不容置否地瞪视着他。

  可徐云承举止虽乖顺谦卑,心底倒真不甚怕他。然他一刹算尽麻烦事,终究还是归了座。

  只是那之后他便没再理会燕绥淮,反倒是直盯着对面瞧,叫燕绥淮也耐不住要顺着他的眸光去看视线尽处究竟有什么宝贝。

  ——林题。

  徐云承看归看,燕绥淮拦不着,可他瞧着瞧着怎么眉间蹙意还渐渐浓了起来?燕绥淮见他对林题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又是惊又是恼,禁不住开口低唤一声:

  “阿承……”

  徐云承闻声只淡淡转了瞳子用余光罩了他片晌,旋即自顾起身,向前扶住了那正被灌着酒的消瘦红衣郎。

  “询旷,你不善饮酒,便由我替了你罢!”

  林题强忍腹内翻滚的痛意,勉强笑笑,说:“总劳你!”

  徐云承笑着把脑袋轻轻摇晃,只贴心地将他扶到自个儿原来那座上,捉了酒盏迎向诸位宾客。

  燕绥淮瞧着林题与徐云承两人一来一往,怒极反笑——这弱不禁风的失意文官到底有哪里值得他去费心讨好?既然要玩这般你侬我侬的游戏,那还不如找他燕绥淮!

  林题长于理政,却粗于俗情。他款款落座,见燕绥淮笑得悚然,也没多想,慵懒道:“燕将军,近来可好?缱都一别,不曾想再遇竟是在平州。”

  “您瞧不出来我好不好?”燕绥淮竭力平息心中妒火,只沉声道,“北疆不安宁,末将此次来平州,依旧身负要事。”

  林题听出燕绥淮语气不善,没再追问,又因此刻腹中有如刀绞,胃口寡薄,便没动筷,只趴在案桌上嘎嘣嘎嘣地嚼花生米。

  燕绥淮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徐云承,状似漫不经心地说:“林大人方调任平州不久,阿承又是个杜门不出的……你二人怎的瞧上去交情还不错?”

  “耽之么?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与耽之相识,在下是撞了一辈子的运!”林题用下颌支着桌,笑意从那张倦色沉沉的脸儿上溢了出来,他眉飞色舞道,“耽之他啊可当真是冰清玉粹,从前下官便仰慕已久,今儿总算挨近了,哪知竟是远看是画,近看是仙呢?得与其同行,下官可谓是喜不自胜,惟独害怕脏了他的路!”

  “那是得小心些。”燕绥淮抬手斟酒,耐人寻味地说,“这会儿挨近了又有什么用?‘衣不如新,人不如故【1】’啊。”

  林题略微眯了眼,倒真没功夫去计较燕绥淮话里意味,只是仰面打了个哈欠,扒拉着装花生米的碟子睡了。

  那之后燕绥淮没再吭声,垂眉吃起酒来。

  他仍像当年那中秋夜一般瞧着徐云承,瞧着徐云承八面张罗,瞧着那些个达官显贵才子长才子短地拿酒灌人儿,还在心底笑他一句“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2】”。

  徐云承同他人逢场作戏,他痴痴眯着眼,好似那笑全赏了他。他用空腹盛烈酒,将腐烂的脏腑烫得火热,在灼烧剧痛中疯了般探寻着徐云承的温度,仿若徐云承推回去的酒全灌进了他的肠。

  林题没心没肺,那是天塌下来眉头不带皱,可坐于燕绥淮另一侧的官儿可别提有多心惊胆战。那不好惹的燕家祖宗酒灌得像是不要命也就罢了,还时不时握杯砸桌,浑身戾气,离话本子里头的魑魅魍魉就差冒柱黑烟了。

  许是见燕绥淮面色过于阴郁,吴纪拎着三坛酒挤到徐云承他们那人堆里,豪横地架腿上案,说:“平州乃吾乡!诸位怎能光顾着请徐功曹吃酒?如此美酒,怎能不孝敬孝敬小爷我?”

  那些官儿本就是欺软怕硬,一听吴纪的话乐呵得不行,忙不迭灌起了这自讨苦吃的事儿精。

  “在下先敬吴将军一杯!”

  “喝——!”

  末了,吴纪替徐云承挡得多,自个儿要比徐云承还先醉,只趴在桌上嘟囔道:“阿淮,日后你要知恩图报,好好谢谢你纪哥……”

  徐云承闻言神色未变,只沉默地将那俩字掺着酒咽了下去。

  ***

  月影斜斜,夜色渐浓,诸客各乘车马离开。徐云承强稳身形,好不叫自个儿显露醉后丑态。

  依稀间只见长史吴虑走至身侧,捣醒了那醉得嘟嘟囔囔个没完的吴纪,把他手上绕在自个儿脖上搀着他走了。

  “那二人原是认识的么?”徐云承勉强掀了醉眼瞧他俩,“都姓吴,莫非沾点儿血?”

  不过徐云承此刻正头昏脑胀,自也无心思索。趴了好一阵子,酒劲总算下去了些,可他方起身,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燕绥淮环臂在一旁虎视眈眈许久,这会儿手一伸,便稳稳当当地将徐云承捞进怀中。

  “多谢。”徐云承垂头瞧不清来人相貌,只拍了燕绥淮的肩,要自个儿朝前走。

  “谢我?当真?”燕绥淮冲他一笑,径直把徐云承的脑袋往胸膛上一摁,三下五除二便将他打横抱起。

  徐云承仓皇失措,瞳子骤缩。他奋力想看清眼前人,却因眼里满是水雾而无济于事,只好无力地揉起眼来。

  燕绥淮握住他的腕骨,将他的手从眼睛上头扒拉开来,说:“好容易生了这般好看一双眼,揉瞎了多可惜?”

  燕绥淮垂眸,一径撞上那两颗湿润的琥珀,心中经年的怨愤登时烟消云散,惟余金戈铁马下由他悲哀藏掖住的温柔。

  燕绥淮的眸水里头爬上几丝红,陈年的委屈与怨恨酿作泪滚在了眼眶,他哑声道:

  “阿承,我好苦、好苦啊!”

  徐云承鲜少耍酒疯,大多时候都钻在燕绥淮怀里睡,这会儿却不知怎么把眼睁了,说:

  “……阿淮?”

  燕绥淮想佯装自得,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轻颤个没完:“是我。”

  徐云承眼神朦胧,只抬手抚摸他高挺笔直的鼻骨,笑道:“回来了?”

  燕绥淮滚动着喉结:“回来了。”

  徐云承身子本就无力,脑袋更是一片混沌,没多久便睡去了,窝在燕绥淮怀里猫儿似的喘息。

  ***

  刺史府的灯笼摇灭两只,燕绥淮还抱着人立在门罩下候车马。

  手酸身疲,他却一刻不停地含笑拨弄着怀中人的软发。然他片晌不见燕家小厮打马来,先被一道清亮的女声唤醒于渊薮。

  燕绥淮略微怔愣,只将抱住徐云承的双手连连收紧。

  那女子眉翠唇红,身姿曼妙,可惜一袭布衣,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家奴。

  然她见着燕绥淮那么个锦衣玉带的贵人并不生惧,只箭步上前,高声道:“当年您于公子及冠礼赠公子劣玉,不知有多伤人心,这么多年连封信都没有,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

  燕绥淮并不撒手,只怜悯地看向她说:“钦裳,主子的事儿何时轮到你插手了?”

  “奴的主子是徐家人,不是您!”钦裳并不垂眸,发狠地瞪着燕绥淮,“当年您对大人所行之事,大小姐她可是一点儿也不知情……马车已经备好了,有劳将军送大人上车!”

  这般赤|裸裸的威胁,燕绥淮哪里会听不出来——燕绥淮明白徐意清再懂事也终究不是个菩萨,她虽才思两隽却安分守拙,走的是大家闺秀的老路,势必不容分桃断袖。

  他燕绥淮已丢了徐云承,怎能再丢了个胞妹般的青梅!

  燕绥淮略作一笑,眸色转冷,他说:“燕某先前行事过分轻狂,还望姑娘海涵。”

  钦裳点了点头,方欲松口气,那混账东西竟当着她的面在徐云承额上落下一吻,还抬眸对她挑衅般地笑了笑。

  钦裳恨得险些嚼下两腮的肉,她忿忿道:“这些年大人过得本就辛苦,您何必为他平添烦扰?奴虽身贱且蠢笨,尚知‘强扭的瓜不甜’,您不该不知!”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为了二字放下,我赔上多少岁月,可除了自伤又如何?”燕绥淮垂头蹭了蹭徐云承的面颊,“如今我难得与他重逢,我看见了什么,看见他把日子过成这副鬼样子!!我恨不能一巴掌扇死前些年那旁观的自个儿!没我,他过得不好。有我,他过得未必就不好,日后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钦裳咬牙切齿:“燕将军有如此相貌家世,何必非在我家大人身上吊死不可?”

  燕绥淮冷笑一声,耐人寻味道:“钦裳啊,你一直劝我干什么,怎么不剖出自个儿的心脏瞧瞧呢?”

  钦裳闻言小脸煞白,即刻羞愤道:“血口喷人!奴怎敢有非分之想!”

  “莫要再说,惹人生厌。”燕绥淮毫不掩饰傲慢骄矜,只敛目瞧着徐云承,旋即舒眉笑了,说,“阿承,怎么这般的轻?这几年干什么去了?”

  钦裳强压心气,只帮着掀了帷帘。她原意是要他将徐云承安稳放到座上,哪知那燕绥淮竟也没脸没皮地跟了上去。

  “您!”

  “嘘——嚷什么?”燕绥淮斜睨她一眼,只道,“我将阿承平安送回家便走,又不是奸人流氓要进屋偷鸡摸狗。”

  燕绥淮由徐云承枕着他的腿,用指尖勾着徐云承的发把玩再不理人。钦裳彻底没了法子,只能敛眉合目替他二人理了帘。

  ***

  钦裳心细,忧心路上颠簸叫徐云承不好受,便专门叮嘱了车夫打马慢行。

  燕绥淮倒是乐意,还偷摸着将车帘掀开一点儿,向月娥接了缕光以便细细端量徐云承那张冷面。

来顶一下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
自愿赞赏网站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您的支持和鼓励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赞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