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明面上只剩两派,一派太子,一派齐王。凌家与宋寒不合,必不可能支持以丞相为首的太子势力,那么你们就只有一个选择,是五弟,对吗?”沈无霁娓娓道来。 凌浩风叹了声,点头:“是,柳国公派族人亲自来访,我父只能表态。” 沈无霁笑,说道:“自古夺嫡之争就是一场赌注,凌家让你从武便是想让你离开宋寒的掌控,凌家武家的决定本就是在赌你能不能寻到新的机遇。我现在只是隐姓埋名,还远不到和五皇弟大打出手的时候,你还有很长的日子可以去辩明朝中局势——” 正说着,外方有颗石子砸到了帐篷的柱子上。 凌浩风四人陡然警惕起来,手指缓缓搭在自己的武器上。 沈无霁平静地看向门口,开口道:“可以进来了。” 他话音刚落,帘子便被人掀开,乌兴旺、余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位穿着朴素但用斗笠微微掩住面容的人。 乌兴旺和余杨无声地朝沈无霁行了一礼。 沈无霁起身,示意他们先寻个位置坐下,然后偏头看向带斗笠的人,喊道:“罗叔,摘下来吧,差不多都是自己人。” 沈无霁一边朝罗然点头示意,一边在乌兴旺和余杨的询问视线中道:“凌家有选择了,我还在说服他。” “凌家?” 罗然将斗笠放在身后背着,闻言笑着说:“柳国公的人确实来了一趟,通、玄州大半的世家应该都同意了,不过大多都是缓军之计。” 乌兴旺点头:“他们进不来军营就托人送信,还混在了我的家书里面。” 这些事情沈无霁只听余杨带过几句,问道:“安副将也收到了?” 乌兴旺:“收到了,不过他和京城大半官员都有仇,不会淌这浑水的。” 沈无霁坐在凌浩风四人旁边,不管这四个家伙迷茫又僵硬的身体,偏头问罗然:“罗叔,京中动静传过来了吗?” 罗然颔首道:“军中将领调动权移交到太子手上,估计明天就会下发新的圣旨,具体安排还没传过来。” 沈无霁:“行,继续盯着,先不说这事,这次喊您来是为了那封血书。” “听到凌家的名号,属下就猜到了,凌家和丞相一党可是死仇。”罗然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桐木盒子,起身递到沈无霁面前。 沈无霁也笑着说:“英雄所见略同。” “什么血书?” 乌兴旺和余杨一脸疑惑。 沈无霁反手将桐木盒推给凌浩风,示意他打开看,然后回答道:“控告丞相与匪勾结残杀商民、挪用官银、私通官员的血书。”
第89章 闻言,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凌浩风快速打开盒子,拿出依旧带着浓重血腥味的长布,他手捧着,看向沈无霁的视线带着迟疑, “这, 从何而来?” 沈无霁道:“这是幸存者拼死送来请罗叔代为保存的血书, 字字泣血,他留下信上京告御状,结果去了一天便失踪不见。这封血书便留在罗叔手上,又由罗叔转交于我。你凌家与丞相有仇,将血书交给你们或许更能派上用处。他们在天有灵, 会看着丞相遭到报应。” 凌浩风展开血书, 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关益识字, 孙平生和张草木只认识一点点,两人不时和关益耳语问信中内容。 片刻后,凌浩风微微阖眸,他拿着血书的手都在发抖,难掩愤怒。 通过关益的翻译, 乌兴旺和余杨也听清了大半。 同为官老爷, 余杨眉心紧拧,忍不住骂道:“贪官当道, 民不聊生!” 乌兴旺抬手拍拍他肩膀, 眉宇微肃, “不用气, 丞相迟早遭报应。” 既然血书到了沈无霁手上, 他相信沈无霁必不会放任如此奸臣继续把持朝政,现在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余杨深呼吸, 他不自觉又想到自己兄长和乌兴旺父兄的遭遇,悲怒难以自抑。 凌浩风已经冷静下来,他妥善收拾好血书,沉声道:“我会将血书交给父亲,但若他们问起来,我该说你哪个身份?” 沈无霁指一指罗然,“这是青寺商行的商总,罗然。” 凌浩风可能没见过罗然,但不可能没听过罗然的名字,还有闻名大江南北的青寺商行。 闻言,凌浩风瞳孔微缩,惊异地看一眼罗然,又看一眼沈无霁。 沈无霁笑道:“现在还觉得朝中就那两派做斗吗?” 凌浩风:“……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青寺商行都是你的?” 沈无霁提醒道:“再想想,我在夏江行宫待了四年,可能什么都不做吗?” 凌浩风倒吸一口冷气,重声道:“云际商会!?” “猜对了,奖你一坛酒。” 沈无霁拎起被张草木藏到身后的酒丢给凌浩风。 别说凌浩风,就是张草木三人都把自己呛住了。 青寺商行是老牌商户,云际商会是兴起之秀。这两家在外界眼里一直是互打擂台的关系,谁能想到两家背后居然是同一个主人家?! 凌浩风不自觉地又看向老神在在的乌兴旺和余杨二人。 沈无霁给出来的信息必然只是冰山一脚,原郡文武二官都是他的心腹,那往外乃至京城朝上那文武百官,还该有多少会听命于他? 不对—— 承安世子! 凌浩风终于抓住刚刚一闪而过的思绪。 承安世子给沈无霁做了四年伴读,那四年正好是夏江行宫云际商会发迹的时间。世人皆赞承安世子才高八斗,官员世家子赞承安世子足智多谋、含垢忍辱。 他不可能没发现沈无霁的动作,所以他也是三皇子的人! 现在承安世子为五皇子做伴读,听族中长老说,承安世子已经是五皇子势力中极其重要的人物,哪怕是柳国公做决定都要先询问承安世子的意见—— 凌浩风猛地站起来,惊骇道:“承安世子也是你的心腹?” 沈无霁惊讶于他一瞬间居然将思绪绕了过来,微微挑眉道:“这和你的决定有关系吗?” 凌浩风呼吸急促,咬牙道:“承安世子认你为主,那五皇子的势力早晚会归属到你手上,我有什么好做决定的?” 闻言,沈无霁摸摸鼻子,无奈道:“江敛没你们想得那么阴险狡诈好吗?该是五皇弟的就是五皇弟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听着这不否认等同于承认的话,凌浩风又气又笑,扭头看乌兴旺、余杨、罗然,“你们信吗?” 三人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不说话。 沈无霁也不爽了:“喂!诋毁我可以,诋毁江敛不行!” 凌浩风扯扯唇角,不纠结这件事,换句话问:“若我父坚持要从五皇子,你待如何?” 沈无霁微微扬眉:“那便是我威信不足,怪不了谁。若到时候真要清算,你还保不住一个凌家?” “好。”凌浩风重重点头,将血书放到自己袖子里,肃声道,“我信你,我跟你。” ‘我’,而非‘我凌家’。 沈无霁欣慰地笑了笑,抬手拍他肩膀:“常言道,不要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对自己有点信息,你会是那只能□□到孵崽子的鸡蛋。” 凌浩风:…… 就算是认了主,也还是拳头痒痒啊。 沈无霁起身拍拍手,舒心道:“说完了,说开了,该打打该闹闹,过时不候。” 关益茫然:“打什么?” 乌兴旺乐呵呵地站起身,活动筋骨,“打你们呀,我忍好久了。” 关益:? 凌浩风脸色一变,想起来刚开始把乌兴旺弄生气的那番话。 果然,乌兴旺捏着拳头走过来,笑容诡异:“就你了,凌浩风,过来比划比划。” 凌浩风:“……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吗?” 乌兴旺:“来不及!” 两人哼哧哈哧地在偌大营帐里打了一架。 凌浩风显然不是乌兴旺的对手,但乌兴旺有意练他,每一招每一式都在往他的弱点处打。 几个回合下来大家都看懂了,张草木四人自告奋勇也要上场。 最后四人打一个人,全员累趴下,乌兴旺还成撑着膝盖站住。 他对着躺了一地的四人哼笑一声:“兔崽子,还嫩着呢。” 这边打得热火朝天,那边沈无霁、罗然和余杨低头交换手头的信息,丝毫没有观战的意思。 等这边结束了,余杨抬头瞧一眼满身是汗的乌兴旺,“打完了?” 乌兴旺摆摆手,抖着身体道:“打完了,让他们躺着吧,懒得搬。” 沈无霁回头望向躺在地上发呆的四个人,摇头道:“你们不行啊。” “谁说我们不行!” 关益咬着牙坐起来,勉强举起一只手:“再来!” 旁边的张草木踹他一脚,关益就软着腰倒下了。 孙平生勉强坐起来,头一次好奇地主动问:“主将,您和老季比过吗?” 乌兴旺眨眨眼,回头看沈无霁。 沈无霁:“你想打?” 乌兴旺:“有点儿想。” “改天抽个时间比一场呗,今天不行,我太困了。”沈无霁打着哈欠站起身,一边摆手一边道,“再不睡觉我就要猝死给你们看了。” 沈无霁摇摇晃晃离开,凌浩风四人朝乌兴旺行了个礼后快步追了上去。 营帐中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忽地畅快一笑,这种憋屈日子不会太长了! 一/夜过去,沈无霁依旧以季吴生的身份在军营生活。 他是伍长,张草木是另一个伍长,两人的上司是什长凌浩风。 其余人私下里还会嘀咕几句季吴生不中用,被自己原本的下属盖过去,然后乌兴旺大手一挥,宣布了长达一年的新兵考核结果。 不少原先是五人小队队长的人都被撤职,换队伍里的另一个人担任。 被撤职的人多了,也没有几个人再盯着沈无霁和凌浩风不放。 凌浩风现在管着十个人,小队里也新添了六个人,日常活动不能再像以前五人那样肆无忌惮,所以原五人小队变成了夜猫子。 知晓了沈无霁的身份后,秉持着现在不打之后就没机会的原则,凌浩风四人和他对打反而打得更狠。 沈无霁能和乌兴旺打得平分秋色,哪还会怕他们。 与其说是对打,不如说是给他们当陪练,在他的全面指导下,另四人的水平突飞猛进。 平静的军营生活日复一日过去,京城太子重掌朝政的指令也一条条传了下来。 沈无非重新启用了连海隆在内的一群老将军,甚至为着他们当朝与沈周如吵起来也不妥协,沈周如年纪大了身体不行,嘴巴吵不过沈周如,体力也扛不住被连番上奏的朝政。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沈无非细数当朝将领的功绩,大齐、南皇如今的军事武力,声称若天沈再不重视武将便是自掘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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