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敛望一眼自己被枕头压住的手臂和肩膀,哭笑不得道:“有些事情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不是吗?”
第47章 沈无霁扭过头, 不说话也不接受江敛的眼神对视。 江敛伸手捧住他脑袋,强行转过来让他看着自己。 沈无霁有心腹有资本,他很欣慰,所以想将自己对沈无霁的影响缓慢抽离出来, 结果沈无霁死抓着他不放手, 就是不想他划清界限。 所以从今天早膳起, 沈无霁的嘴巴就撅得能挂起油瓶了。 在江敛强硬、沈无霁生气的时候,香菱带着人走了进来。 “殿下、世子,行宫外围好像出事了。” 香菱压着声音急匆匆地说。 江敛、沈无霁猛地对视一下,江敛问道:“何事?” 香菱:“李管事发现了个不是原行宫的人,后面清扫又发现了三个, 现在正在外围抓人呢。” 沈无霁皱眉, 扭头望回江敛:“我回来之前有过吗?” 江敛凝神:“没有, 你们在这待着不要出门,我去看看。” 说着他便起身,大步离开,途径门口几张陌生面孔时,他微微颔首, 朝几人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一句多余的介绍都没有说。 沈无霁:! 他气不过地抓过茶壶,一杯一杯地喝干净。 香菱:……? 这是闹什么呢? 扫干净茶壶, 沈无霁又去嚯嚯点心, 边吃边恨声道:“上午不许给他上茶水和点心!” 香菱嘴角一抽:“殿下, 您这是跟世子吵架了?” 沈无霁哼了声:“是他不跟我吵!” “哈?”香菱愣住, 糊涂了, “不吵架不是很好吗?您这么想挨骂?” 江敛能言善辩可不是虚名,每次吵架都是沈无霁被气成河豚, 还要边气边反省自己,实惨。 沈无霁扭头瞪她,又收回视线丧气道:“不说他了,大家都坐吧。” 跟在后面的道野等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惊讶。 他们没想到沈无霁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在灾区运筹帷幄、冷静自持的主子形象崩得不能再崩。 几人找凳子坐下,道野试探着问:“殿下,您的计划以及我们这些人的存在,世子是都清楚吗?” “他清楚。”沈无霁恢复冷静,闷闷不乐地说,“正是因为清楚,所以他不想干预我往后的安排。这不,找到机会就走了,明摆着划清界限。” 道野和陈名如对视一眼,两人沉默下来。 来之前,他们还担心自家主子会被那位多智近妖的承安侯世子拿捏。现在看来人家老早就想到这一层了,甚至早早就在避嫌。 香菱是几人里最熟悉江敛的人,闻言迷茫道:“世子给您的人都没有撤走,该商量的事情从没有避让过,这怎么叫划清界限?” 沈无霁不爽:“那为什么连个面都不碰,什么叫这是母妃留给我的,而他是外人!” 香菱哑然,迷茫道:“那殿下您想去插手誉佳商行的事吗?” “不想啊,那是江敛的祖业。” “那不就结了。” “……” 沈无霁沉默住。 陈名如向来心思细腻,看了些许也看懂了沈无霁的纠结点,轻声开口:“属下虽然不了解那位世子殿下,但就香菱姑娘所言,属下想,往日主子是不是时常依赖着殿下,那种如师如父的依赖。” 沈无霁恍然抬头,望着陈名如关怀的眸子,点头,“是,是他带着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陈名如笑了笑,“便是如此。孩子大了,父母尚且要放手让儿去闯荡一番。主子现在握着不小的势力,您要自己掌舵,而非凡事由殿下谋定您才动。” “一条船上不能有两个掌舵人,但两条大船可以齐头并进。世子不插手,航行才可以扬帆起航。” 香菱也附和:“世子只是不插手您自己的事,不代表他不帮着您呀,要是世子不理您,您就抓着他撒泼打滚,世子绝对扛不住。” “……” 沈无霁没忍住又瞪香菱一眼,“你才撒泼打滚!” 香菱笑眯眯道:“您就说这法子好使不好使吧。” 沈无霁从脸红到耳后,恼羞成怒地赶香菱:“去去去,去喊孟平、小盒子盯着外围,有事儿回来通知我。” 香菱捂着嘴偷笑离开。 沈无霁拍一下泛红的脸颊,咳了声,努力威严道:“乌兴旺他们回信了吗?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话题瞬间正经起来。 回信已到陈名如手上,乌兴旺和余杨二人并未多问就答应了,可以称得上是对陈名如言听计从。 道野等人对江敛的手段很感兴趣,也想看江敛是如何将乌兴旺两人推上那个位置。 沈无霁道:“这事儿朝廷上还在争,真正能左右出兵将领的是太尉章望宇。太尉是少有清明的人之一,只要让他看到乌兴旺的能耐和决心,这事儿就成了八十。” 道野思索:“表决心……为将自该是在战时最容易凸显。” 沈无霁颔首,手指在偌大的行军图上移动,最后停在大齐周边的一个小部落上——石溪部。 “石溪部,多游牧,是洪水受灾区域最多的部落,往日忠于大齐,现在大齐皇室内部夺嫡波及广泛,实打实伤害到了石溪部落的利益。” 沈无霁负手,在屋中缓慢踱步,思路清晰的分析:“佰源城不在受灾范围,但临近边关,若有石溪部的人自动做主张挑起混乱,再将脏水泼到大齐军队身上,乌兴旺便能借此立军功。” 陈名如:“从通城边关到佰源县,中间还隔着两个县,如何能让他们精准对佰源下手?” 沈无霁眸光微闪,抬眸望向道野:“赈灾队伍从佰源路过。” 道野一怔,微微皱眉:“赈灾官道并不途经佰源。” 沈无霁声音冷静:“那就让他们必须从佰源绕路。” 闻言,在场几人都是心一颤。 如何叫必须绕路,无非是必经路出了风险,比如海贼、山贼,又比如民乱、暴动。 陈名如张张嘴,看到沈无霁冷静至冰冷的神色,又沉沉地将忧虑吞了回去。 这些事情沈无霁早就和江敛推演了无数次。 最开始沈无霁并不同意这个方法,江敛知道他的疑虑,又将前几批赈灾物资拉出来挨个分析,确定这一批物资绕路十天也不会影响受灾地的后续救援才定下。 甚至于,江敛明确地告诉沈无霁,这批物资哪怕他们不动,也有其余人要动。 沈无霁想信又不敢信,他不敢想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去劫救命的物资。 江敛只道到时自见分晓。 这些事情,沈无霁并没有告诉道野等人,他说自己早有人守在赈灾路线上,以保万无一失。 送走了道野等人,沈无霁跑到李如住处抓住了江敛。 见到沈无霁不甚开心的模样,江敛将理出来的名单交给李如,示意他先离开。 等李如去抓人,江敛才转向沈无霁,上下打量一眼,问道:“还没想通?” 沈无霁斜他一眼,不爽地坐下,“你猜到他们会劝我了。” 江敛提起茶壶给他倒杯水,淡声道:“能将你母亲留下的财产经营至这般程度的人,能有几个是心思简单?他们认你为主,必然不希望你被第二个人辖制。” 沈无霁沉默地接过水杯,一口饮尽,半晌后闷声道:“以后,你还会帮我吗?” “我不帮你帮谁?” 江敛好笑道,“就如同你不愿插手誉佳商行般,我也不愿插手青寺商行,但都不影响我继续当你的伴读,这条贼船上了,你就下不去。” 江敛的话并没有安慰到他,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沈无霁闷闷不乐地玩着喝完的杯子,神色落寞。 江敛打断他的伤春悲秋,“往后三个月,你除了去烟花柳巷,不能再离开行宫。” 沈无霁回神,困惑地望他:“那几个人是谁派来的?” “各路探子,太乱,太杂。” 江敛摇头,“现在四皇子五皇子逐渐长大,太子和二皇子有分庭抗礼之势,若太尉因着大齐这件事倒了台,那朝廷局势可谓一触即发。你这个养在外面的三皇子背后还站着南皇国,就因为是和亲公主所生无法继承皇位,所以你的选择才是影响大局的最后一把稻草。” 沈无霁无趣道:“争去吧,反正林家四兄弟在,我也不缺对练的人。” 江敛颔首,“李如将靠近梅林旁的灌木林清理出来了,往后去那边练骑射,山上马场怕是已经引起外面的注意了。” 沈无霁:“好。” 他一向听江敛的,这次也是。 …… 偷入行宫的人已经被江敛送到了县衙,李如直接在县衙里提笔写信,将调查出来的人一一呈给沈周如。 至于这封信到了皇宫后,那些太子啊、二皇子啊、这妃那妃、这公爷那侯爷的……会怎样,就与李如无关了。 派出的人全被夏江行宫扫地出门,各路势力接到这消息后又是惊慌又是不解,一个小小的行宫管事哪来这么强大的洞察力? 莫不是真如太子所说,皇帝心心念念着安妃,所以把心腹派出去也要守着沈无霁的安全? 众人惶惶不安,太子收到消息冷笑一声。 谁都没有他了解座上那位父皇的狠辣,他不信自己的父皇会如此爱护一个儿子,但沈无霁的存在又不得不让他忌惮,现在沈无霁天高皇帝远,倒是平衡了如今夺嫡的势力。 晃一眼沈无霁在行宫的奢靡生活,太子便将夏江行宫抛诸脑后,现在大齐兵临城下,是最好的出手时机。 同样的想法在后宫诸势力中流转。 接到消息,沈无霁抬手给孟平和小盒子拨了一年奖金,欣慰道:“演得好!继续演!” 两人抱着金叶子嘿嘿笑,谁家奴才有他们这么爽,借着主子的名号吃香的喝辣的的,逍遥自在完了还有赏钱拿。 江敛在旁看着,提醒道:“他们演的,你后面都要记下来,我让李嬷嬷写了本起居录,你好生看着。” 沈无霁:…… 孟平和小盒子在一边偷笑。 沈无霁扭头看他们,怀疑道:“你们没给我弄出什么风/流韵事吧?” 小盒子眨巴眨巴眼睛,张嘴小声的说:“没……就是输了点钱……” 沈无霁松了口气:“输了多少?” 孟平谨慎地伸出五根手指。 沈无霁疑惑:“五千两?” 江敛端着茶杯,慢条斯理道:“五万两。” 沈无霁:……??? 他拎起插在柱子上的鸡毛掸子就追着两人打。 孟平和小盒子连滚带爬地嗷嗷叫跑了,留下一地鸡毛。 沈无霁一手叉腰一手挥着鸡毛掸子,咬牙切齿的:“五万两可以买多少粮食!这俩个败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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