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霁收回手,无奈道:“若您手上有剑,我根本撑不到现在。” 海隆笑着哼了声,手指隔空点点沈无霁:“你最后那几招憋了挺久吧?要是给你个匕首去暗杀,一杀一个准。” “纯粹是被逼急了。”沈无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最后那几招是从香菱那学来的杀招,不成功便成仁,只能用在最后。 海隆笑着笑着又摇起头,忽地严肃道:“不管最后那几招你是怎么学的,在战场上,这招用不得,你不能只顾头不顾尾。” 刚刚江敛那一句‘行兵打仗’的经验一出,海隆哪还不知道江敛打得什么主意,既然是要上战场,这些毛病他就必须给沈无霁揪过来。 沈无霁虚心听教。 海隆继续道:“招式多是好事,但前提是你能灵活变幻,战场上没那么时间让你去挨个熟悉别人的打法,你必须先从这些冗杂的招式里练出适合自己的连招,再去灵活攻防。” 这一句话说到沈无霁心里去了,他为难道:“我不知道怎么去练。” 海隆道:“如果殿下非要走这条路,那就先下够苦功夫练好每一个招式,知晓其优劣,别人练武是学招式,你练武就要站在全局研究招式的起源、演变、优劣。” 沈无霁听得连连点头,目露坚定:“我会的。” 海隆宽心地笑:“其实说到底还是时间的问题,给殿下足够的时间,这些都不在话下。” 海隆的话也传给了江敛。 时间…… 江敛望着自己案上成堆的纸张书信,眼神深邃,眼下最缺的也是时间。 沈无霁入不了朝堂,能走的就是从军路,而将领都是自战争中生,战争又是乱世的代表。 大齐马上就要乱了,一乱就会连带着天沈、南皇两国一起乱,周边小国藩属提都不用提。 江敛寻来三国周边地图细细研究,他要赶在大齐之前寻到延缓战事的突破点。 将费脑子的事情交给江敛,海隆扭头就冲夏江县衙去领兵。 夏江县令哪还敢提之前对海隆的不满,唯唯诺诺地给他提供山匪信息,说明支援的官兵还在哪来,剩了多少时间给海隆做安排。 海隆无所谓时间紧急,从军多年,他早就习惯了突发的战事,这次剿匪更看是谁的计谋深,兵力反倒在其次。 安排战术的时候,海隆把所有受灾商行的名单要了一遍,交给沈无霁善后。 沈无霁细细查去只发现几家不是为非作歹之徒,五十万两银票拆半给予他们渡过难关,其余商行平常油水都捞的不少,这次只是伤伤皮毛。 沈无霁便将多余的部分做了善事用,被海隆夸奖了好一番。 海隆下午自夜晚剿匪,早上和中午便在县衙里休息,他每三天会抽出半天时间回行宫矫正沈无霁的招式和兵法。 这样规律的过了小半个月,海隆终于摸到了山匪的一个老窝,将其中大半的山匪抓捕一网打尽。 审问后才知道这群山匪其实是多个山头的联合,且大多曾经是从军的将士,被军队遣散返乡后,该有的补贴全被当地县衙私吞干净。 当时沈周如铁了心要清扫兵权,完全没个这些将士们喘/息的时间。 补贴被吞也就罢了,连带着家人遭受着多年的欺辱,甚至还闹出来多条人命,只是当时全被掩盖了下,无人关系。 经此种种,他们一怒之下带着家人们投奔了山匪。 这也是这几年来山匪逐渐猖狂的原因之一。 海隆亲自审问,问完后心情格外不爽,他有心帮这些同僚,但他们当了山匪以来确实出了许多人命官司。 带着复杂的情绪,海隆继续下一个山匪窝的搜寻。 因是多个山头联合而成的山匪,几乎夏江城外每座山都有山匪们的秘密基地,人数不少,钱粮也不少。 海隆带着招安的心思去,便放缓了剿匪速度。 夏江县令看在眼里,觉得自己又抓到了海隆一个把柄,当即又一个奏折送上京城。 这份奏折在早朝上引发了不小的波澜,众臣议论纷纷,有的趁机弹劾海隆剿匪不力,应当予以重罚。 而太尉明哲保身多年,终于忍不住和御史台那群人对骂起来。 骂他们尸位素餐,不懂将士疾苦,他们被县府逼得落草为寇,是县府的不作为。 御史台第一次见太尉发飙,被骂得有些懵。 太尉当即怒声道:“本官早已不在前线多年,但深知将士们的疾苦。海太傅领兵剿匪,若真是穷凶极恶之徒也就罢,可那里面多少是当地县衙造的孽!御史台成天盯着鸡毛蒜皮的小事,从没想过地方官员行事积怨了多少民愤,半年前多少百姓联名上奏,你们都忘了吗!” 丞相宋寒皱紧眉头,纠正道:“夏江城周侧山匪多是染了人命官司,不管原因如何,他们都有过,不能轻饶。” “是啊,海太傅如此拖延下去,受苦的还不是夏江城的百姓。” “剿匪一事不容耽搁,海太傅所为实在有违圣意,请皇上严惩!” “……” 满朝文武,就算有武将出身认可太傅所言的官员也不敢出头。 武将们被打压得太狠,还能留下的也早明白皇座上那人的想法,没办法发声。 只有一个太尉章望宇还苦苦为海隆分辨。 沈周如听下方辨析早已不耐烦。 他再一次对海隆不满,连带着对太尉也心生不快。但他还需要一个能在军中说得上话的人,现在不能动太尉。 沈周如冷声道:“海太傅已经打下一个贼窝,说明剿匪于他而言并不困难。下旨,限海太傅三月时间内完成夏江的剿匪,无论是否招安,都要先对他们的罪行进行清算。至于各地克扣将士抚慰金的事情,户部去查,务必给朕和天下将士一个交代。” 户部尚书是承安侯的表舅,名曲知正,算是沈周如信得过的人之一,与太子和二皇子一党也不亲近。 曲知正领旨,太尉的脸色也才算缓和了几分。 朝堂上的争端随着一道圣旨传到夏江城。 海隆冷着脸领旨,起身时,冷厉的眸子直直盯住夏江县令。 夏江县令被他看得一头冷汗,好歹还是有几分忌惮地说:“太傅,剿匪之事事不宜迟啊!” 海隆卷起圣旨,冷脸离开,理都没理堆满假笑的夏江县令。
第30章 (双更合一) 沈无霁和江敛得知了来龙去脉, 江敛盯着那群山匪招供的内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怎么觉得这些山匪说的事十分耳熟。 海隆怒气难平,正拿冷水猛灌熄火, 便听到江敛冷不丁地开口问:“海将军, 祁森是您当年的同袍吗?” 祁森? 海隆一怔, 点头道:“是,他是第一批被卸兵权的将领,是南江人。” 江敛点点那厚厚的审问记录,“祁森或许是这群山匪的头领。” ?! 海隆猛地站起来:“不可能!他前年还给我写信了,说在南江安好。” 江敛冷静道:“去年呢, 你有收到他的信?” 海隆张张嘴, 哑口无言。 江敛看着审问报告, 脑中是上一世左南起义的名单,其中赫然有一人叫祁森。 祁森出身南江,于清历十八年杀了当地富绅,被追杀后落草为寇。 他痛恨朝堂,专门收留了于他一般于军中出身的人。 因为出自军将, 这批山匪十分强悍, 当时已经打到了京城即将要了沈周如的命,好在南皇的增援及时赶到, 帮忙镇压了这群人。 他一开始没将夏江的山匪和祁森联系起来, 而是看到审问报告里的‘森老大’三个字才反应过来。 但若真是祁森组织起来的山匪, 那这批人可用。 海隆拧着眉还在说着不可能, 他沉声道:“祁森当年是用命护了一城人, 他说宁可牺牲他自己,也不能让百姓遭难, 我不信他会成为对百姓下手的山匪。” 沈无霁左看看,右看看,开口道:“如果山匪头领是这种出身,或许能解释他截的都是恶贯满盈额商队了。” 江敛和海隆闻言看向他。 沈无霁道:“后续被截的商队和镖队在被劫货物上有很大的区别。他们平时不做恶事,甚至是积善之家,基本无人受伤,损失的不过皮毛,多是恐吓。” “但手染人命或是平常就为商做奸的人,损失量随着他们作恶的事情增加,甚至有此趟行商颗粒无返的。我派人去查了往年商行内幕,被那些商行欺压过的人家都曾收到不知名的资助。” 海隆攥起的手松了又紧。 江敛看一眼海隆,开口道:“这些山匪多半是被逼的,如果海将军有心帮他们,就去查查,看是不是祁森。” “是的话,说服他伏法?” 海隆眯起眸,声音极冷,“吃人的朝堂,吃人的国家,逼得一个心怀天下的将士落草为寇,若是有人愿意反,我第一个跟上!” 他丝毫不在意眼前还有个皇家人,语中尽是对朝堂上那批人的厌恶。 江敛平静道:“为何要伏法?剿匪是你操办,你说山匪死了就是死了,只要往后两年夏江无山匪出没,谁也不敢说你剿匪失败。” 海隆皱眉,没懂他的意思。 江敛声音轻飘飘的:“如今各地群民激愤,天沈积重难返,据我所知国库已经撑不住下一次的战争,如此下去整个天沈必乱。与其到时候去让草莽起义诸侯割据,不如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他这段话一出,海隆倒吸一口冷气,抬眸去看沈无霁,却发现他没有一点不快的反应。 沈无霁与海隆对视,平静道:“世子说得对,早做打算能省很多麻烦。” 海隆:…… 他揉一下突突跳的太阳穴,苦笑道:“我能当没听见吗?” “不能。”江敛笑一声,“海将军,您敢拒绝这个邀请吗?” “什么鬼邀请,这明明就是强买强卖!” 海隆吐槽一句,冷静下来了,“如果是祁森,那我亲自去和他谈。谈下后你怎么安排这群人?光这一处的山匪就不少于三百人。” 江敛手指点在桌子上,淡道:“其中作奸犯科恶贯满盈的人就地诛杀,不服你的人也不用留,这样一清最后估计一百出头。我会给他们重新安排身份籍贯,他们可化作商队或镖队亦或是散入漕帮细细谋之,都有可行之处。” 经商行镖的事情,海隆不懂,他只负责‘剿匪’,得了确定的话就离开行宫去研究山匪的信息。 留下的沈无霁被江敛再度安排了重任。 江敛道:“如果计划顺利,明年夏江城的势力就交给你,这群人也由你调/教。” 沈无霁瞪大眼,“我不会经商啊。” “学就是了。”江敛扬起手边厚厚一沓纸,轻描淡写地说,“我也不是生来就会的。”
137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