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都离开去点兵,沈无霁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迟来的疲惫如潮水般将他吞噬。 今天就是一场盛大的赌局。 赌通州守军的忠诚,赌各郡主将的信服,赌贺泽成的心思,赌江敛已经控住了皇宫和京城…… 所幸,他赌赢了,江敛那必然也是赢局。 闭眸歇息了片刻,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乌兴旺走进来道:“殿下,可以出发了。” 沈无霁缓缓睁开眼,疲惫的脸上重又恢复了冷静与敏锐:“你守住通州,我带兵去支援。” 乌兴旺颔首:“好,一路小心。” 清历二十九年,十月三日。 曾经国富民强的天沈陷入全线内战。 此时因先前大齐兵临城下,天沈大军尽数调往通州,国内兵力空虚,成了叛军的突破点。 朱亲王和谷亲王的南方起义军直攻江城,势要一举拿下这天沈腹地。 幸而鹤老将军统领的守城军及时抵达江城,在源源不断的军需支撑下,他们勉强占下了优势。 但叛军不用在乎百姓生活,在位皇帝却不得不顾,守城军们也需以百姓优先。 叛军不断分散作乱,出去平乱的守城军被逐个击破,极度被动。 天沈的对外防线玄州,也被安州叛军断了回京援救的道路,四面包夹中,玄州勉力支撑。 眼下通州终得脱困,在叛军还未来收到消息之时,通州大军已然起兵南下,救玄州。 玄州。 自听闻大齐军队被通州军打散了后,海隆忧喜参半。 以前只用防自东北方向安州而来的叛军,现在还要分心关注西北方向的大齐异动。 虽然知道大齐损失惨重,不大可能再赶路来打玄州,但万一他们那新任君王是个莽撞胆大的呢? 海隆快愁死了。 又一次抵住了叛军围城的攻击,海隆长舒一口气,扭头和张瀚鹰清点剩余军需。 折腾了两三天后,张瀚鹰再也不敢给祁森甩脸色。 这小子哪是土匪头子,明明是财神爷啊! 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弄来连朝廷都供给不上的粮草,还能一次又一次从那群叛军手中突围,近乎完好无损的送到玄州大营。 三木镖局这战斗力、这执行力,比多年行军的士兵还要强悍! 五天内的第三批物资,张瀚鹰两眼放光地迎过祁森。 祁森瞅他一眼:“容我提醒一句,这些粮草你们收了,后面的帐可不好跟朝廷交代,一个不小心就能把你打成投靠叛军。” 张瀚鹰边点粮草边嗤笑一声:“生死关头谁还管那连饭都供不上的废物朝廷,这些年来我就没见过比你这丰盛的供给,要我说,这江山就是能者居之!” 祁森:……? 你小子,胆子比我们还大。 祁森琢磨地问:“那你为什么还玩命抵抗叛军?” 张瀚鹰笑容冷了几分,淡道:“那是叛军?那些是人渣!拿百姓做靶的混账,就算是投靠了他们又能出几个明君?” 有道理。 祁森拍拍张瀚鹰的肩膀,“识时务者为俊杰!” 张瀚鹰淬他一口:“你们什么时候明确地拉我入伙什么时候再说这话。” 祁森乐呵呵地收回手,正待跟他再侃几句的时候,海隆匆匆走过,喊道:“赶紧的,那群混账又来了!” 闻言,张瀚鹰皱紧了眉头,“他们的人是从地里冒出来的吗?打不尽杀不绝。” 虽然知道是沈周如这么多年重文轻武留下的兵力不足弊端,但张瀚鹰还是忍不住骂,两边一起骂。 张瀚鹰急匆匆地赶去点兵,祁森叹了声,离城继续送物资。 越到打仗越能看出银两的重要性。 哪怕不算江敛那摆在明面上的财力,单沈无霁的商业版图便已经遍布整个天沈,堪称富可敌国。 孟平驻京城联络通州,小盒子外放归家回到安州替沈无霁打理势力,班州临近南皇,交由香菱和林家四兄弟负责云肆及镖局。 道野和陈如平根基扎在文州但开遍天沈、大齐、南皇三国。 罗然在康、云二州与谷亲王手下势力分庭抗礼,而原先自江城发迹的云际商会已经逐步侵占云州,戚子行在江城、云州、玄州三地跑。 更不用提沈无霁亲自跑遍天沈逐步发展起来的三木镖局,现在祁森压阵,哪里的叛军最猖獗他就往哪送物资。 安州沦陷,不过安州毕竟不是像康州是朱亲王的老巢,现在朱亲王带兵去打江城,安州的看管便松了不少。 小盒子以青寺商行的名义在叛军堆里混得如鱼得水,掩护着三木镖局来去自如,这也是祁森能到处送物资的关键。 沈无霁名下的版图庞大到连海隆都一知半解,然后表示头疼并不想听,只顾和祁森联系。 如今全线开战,沈无霁已经私下担起了通州和玄州的军需供给,虽然耽搁了手下商行的发展,但足够两州撑到反败为胜的时候,不亏。 跟着沈无霁的这几年下来,祁森已经顺利完成从土匪头子到全能管事的蜕变,安州、玄州、通州三州的物资都要从他手上过。 祁森刚想避着玄州的战火去拿物资,骤然收到通州大军已至安州城外,他还有点恍惚,主子这行动力也太强了吧,就这么一路杀了过来? 他一边感慨,一边主动送上门去当引路的。 祁森目前的身份是三木镖局的镖头,也是青寺商行的合作方,他被通州大军‘抓了’,被迫在前方开路。 三木镖局能押着物资在战火中来去无阻,是因为青寺商行投靠了安州叛军,并承担起了叛军的部分开销。 虽然是因为命被人拿捏在手的被迫之举,但多少受人看不起。 现在叛军的头头不在安州,其余人明里暗里都会给祁森和小盒子几分薄面,与之对应的则是三木和青寺的人在安州来去自如。 祁森被‘抓’,青寺商行一阵慌乱,连夜求了叛军帮忙救人。 看到青寺商行再次供奉的大笔白银,现在的安州叛军指挥笑眯眯的应下,然后派了百来个人帮忙保护青寺商行,再派来千来个人去偷袭通州军的尾巴,打算给青寺商行个交代。 至于祁森的生死,谁在意呢? 叛军指挥想着通州军没胆子直接攻城,便先睡了个安稳觉,谁成想睡不到一半,自己便被锋锐的剑刃横在脖子上惊醒了。 “你是谁!” 叛军指挥惊出一身冷汗,他在自己的屋子里被人劫持了!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张草木笑了两声,笑眯眯地说:“不要动哦,不然这剑指不定就插到别出去了。” 说着,他挪动剑刃,让剑身反射出的冷光落在叛军指挥下/体的位置。 冷飕飕的杀意落在身下,叛军指挥颤了颤,没敢再说话。 同一时间,关益和孙平生各领着百来人的队伍潜到了城墙之下。 鸟鸣三声候,早候许久的小盒子带人打开了玄州城门。 不久后,城墙上试图反抗传递讯息的守城叛军都被处理干净,关益高高举起通州军的旗帜,朝城墙之外示意。 旗帜升起,城内外的大军都看得清楚。 叛军一阵惊呼,连忙起身备战,或是慌里慌张寻首领却遍寻无果。 叛军副将硬着头皮领人杀出城外,不过半个时辰便被近三万的大军杀得片甲不留。 这次是伍展领兵,对于三皇子不曾怀疑的军令,伍展很是感动,便将此次的历练机会尽数交给被三皇子亲自教导的四个人。 凌浩风没有副将的官却任了副将的职,此次攻城之计由他全权指挥,赢了个大获全胜,哪怕是假意被放在囚车里的祁森都笑着鼓掌叫好。 伍展给祁森解绑,无奈道:“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个德行。” 大家都是同一个年代的人,虽然私下没有过多交集,但总归打过照面。 伍展曾任章太尉的先锋官,还记得他们驰援到时,祁森手持长/枪在空城之前守了近乎三个时辰的决绝。 如今再看,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却又潇洒自如的祁森。 祁森活动一下手腕,笑着说:“干嘛,你见不得新一代的年轻人啊,这么好的指挥,再练一练,将来又是一位兵马大元帅。” 闻言,伍展微微皱眉,没说话,但眉宇间多了几分惆怅。 上一任兵马大元帅,是海隆。 见他模样,祁森便知他忧虑,他抬手拍一下伍展的肩膀,淡定道:“放心,就算你对三殿下没信心,那总不会比现在更差。” 伍展睨他一眼:“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军营?” 祁森摆摆手:“可别,我现在押镖还痛快些。” “呵。”伍展不信道,“编,继续编,还不如承认你打不动了,兴许我还信一点。” 前方凌浩风已经领兵和关益、孙平生汇合。 张草木押着颤颤巍巍地叛军首领傲立城中,迎大军入城。 祁森瞧一眼前方快刀斩乱麻战况,也笑了起来,“老咯,现在是他们的时代。” 通州大军攻安州,胜。 叛军被俘,在城内外苟且的安州军还有近万人。 他们得以重见天日后还来不及感激老天垂怜,便被迫立刻收整行装,援江城。 安州军主将已经战死,只剩个关键时候弃城脱逃才保住性命的副将。 他并不想去淌江城的浑水,本想着等天沈乱完定了再带着安州军投奔明主,但伍展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拿三皇子的代行圣旨压人。 听到‘三皇子沈无霁’的时候,安州副将差点蹦起来骂伍展胡说八道,然后就被凌浩风一脚踢跪倒地。
第105章 知道安州副将不信, 伍展也懒得解释,立刻启用第二份指令。 夺安州副将掌兵权,令凌浩风为安州主将,张草木、关益、孙平生为安州副将, 即日生效。 消息一出, 大半个安州军营的士兵都炸开了锅, 那几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毛头小子凭什么压他们副将一头! 还三皇子,三皇子早就死了!你们想犯上作乱能不能想点阳间的理由。 安州士兵闹个不休,背后多半有安州副将在作祟。 凌浩风面无表情地拎着安州副将走上行刑台,将安州副将临阵脱逃的弃城举动说得一清二楚,然后当众所有安州士兵及安州百姓的面, 斩首示众。 闹腾的士兵们全部沉默了, 冷汗淋淋。 新官上任三把火, 凌浩风第一把火就要了安州副将的命,第二把火由张草木、关益、孙平生将那些在军中肆意传播谣言的士兵压上行刑台,杖责致死。 第三把火,是手持兵符赶至玄州的海隆。 兵符在此,任漫天谣言和中伤都如枯草般被焚烧殆尽。 强制处理完与安州的交接事宜, 凌浩风几人聚到海隆跟前, 疑惑他为何现在赶到了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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