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闭,气势汹汹地收刀离开。 “咳咳……” 沈常安没来得及吃药,喉咙干涩难受,今晚怕是要过不安稳。 虎部攻进城池,伽兰军没有第一时间将其剿灭,为的就是让敌军谋士失信。 看来父亲已经知道,他还活在阿古勒的军营里。 诱敌深入讲究的就是一招制敌,否则时间一长定会被看出端倪。可如今伽兰为了让西麟军军心散乱,这么拖着,无非就是在比谁更有耐心。 他仰着头嗤笑:“兄长,我赌你撑不过三日。” 拿一座城池来赌他会被阿古勒一刀斩首,未免也太急躁了些。* 夜半,羊圈里也没个湳讽灯火。周围黑漆漆的,偶尔能听到几声狼嚎,把羊群吓得连连叫唤躁动不安。 沈常安呼了口热气,半睁着眼望着关押他的笼门。 虽说不用担心被冻死,可出来的时候他只一身单衣,连块兽皮都没来得及拿。睡到后半夜,难免身子打颤。 羊圈里的气味不好受,就算时间长了也很难适应,呼吸时咳得肺疼。 三日,不吃不喝把他关在这儿,怕是真会让他的那位兄长得逞。 营帐帘布忽然被掀开,有人拿着灯烛进来。 原还以为是照顾奶羊的饲妇,等人走近了才发现,竟是带着食物的阿古勒。 沈常安吃力地坐直身体,两手扒着笼门冲阿古勒道:“陷阱自是要下,可绝不会下得太早。二首不是蠢材,放着座空城让他白拿,他自是会留个心眼。将主力干将留出一队守在城外,是个将士都会这么做。二首知道,伽兰谋士自是也知道。想要一举歼灭就得耐得住性子。你们若是现在杀了我,那便是中了伽兰的计。” 阿古勒在笼子前蹲下,手里托着只用油纸包好的烤羊腿。 与其他将士比,阿古勒倒是意外地沉得住气:“我知道。” 沈常安蹙眉:“你知道?” 阿古勒慢条斯理地揭开油纸:“我知道他们不选择这个时候灭敌,是为了让更多的猎物进入陷阱。我知道你沈常安说的句句属实,一心一意只为我谋划。” 油纸揭开,刚烤好的羊腿香味四溢外焦里嫩,暖人心脾的热气顺着灯烛盘旋而上。 他把羊肉递到沈常安嘴边:“尝尝,我烤的。” “……” 沈常安有些拿不准,阿古勒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还由着下属将他拖进牢笼险些斩杀? 见他不吃,阿古勒率先撕下一块塞进嘴里咀嚼,以此告知羊肉里没毒。 沈常安饥肠辘辘,想拿却觉得双手满是污泥。 阿古勒顺势又撕下一块,好心地递到他嘴边。 沈常安再也顶不住饥饿,张嘴将肉咬进嘴里。 一来二去,还真让阿古勒喂了大半。 阿古勒见沈常安嘴边沾了油渍,顺手帮着擦了下:“我的将士们对你不服,你来自伽兰,就算说得再妙也很难让他们信服。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将你恨之入骨,等二首死在边境城池,他们便会对你心生感激。只是光是感激还不足以让人心服口服,但若是心有愧疚,他们便会因为愧疚而把你当成自己人。” 沈常安垂着眉眼咀嚼食物,阿古勒这一招不正是他先前用过的苦肉计? 抬眼看,此人居高临下的五官略显杀气,一双紫瞳宛如冬日里的寒冰。 阿古勒:“吃完了?” 沈常安:“……” 阿古勒转身坐在笼边铺着的稻草上,拿过沈常安吃剩的羊腿,张嘴将其吃尽。 笼门敞开,钥匙随意地丢在地上。 沈常安看着他,心思深沉。 阿古勒:“你难道要在这笼子里过夜?” 沈常安咳嗽一阵,犹豫片刻后扶着腿从笼子里出来。 阿古勒吃完了肉,将油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羊圈。而后解开披着的狐裘,揽臂将沈常安裹住,顺势把人抱进怀里帮着取暖。 “巫医去帮人接生,来不及给你煮药。今晚先将就着,少一顿不至于病死。” 他让沈常安靠着肩膀,握住那双没什么人气的手塞衣服里捂热。 沈常安没吭声,由着阿古勒对他施予恩惠。 这人对他总是一个巴掌一颗甜枣,学东西快,还善于玩弄人心。这样的人,可比浮躁的领主,善打斗的子穹难对付得多。 许久,他开口问:“梵音就是这样才喜欢你的?” 阿古勒轻笑:“让敌人喜欢上我不好吗?太过于清醒,就不好控制了。” 沈常安窝在他怀里,温热自手心直冲心窝:“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阿古勒低头看他。 沈常安:“真是个混蛋。” 阿古勒笑得喉结发颤:“沈常安,你现在算是清醒?还是糊涂?” 沈常安闭上眼假寐,手上的冻疮被捂得又痒又疼。 他道:“情爱一事于我而言,不过是黄粱一梦。” 阿古勒有些不痛快:“那便最好,我阿古勒心里有人,早就装不下其他人了。” 沈常安收紧拳头:“是吗……” 语气轻蔑不屑,好似他沈常安当真清醒得很。 阿古勒不怎么痛快,可低头看,见沈常安唇瓣苍白没什么血色,忽然又有些于心不忍。 “沈常安?” “嗯……” 沈常安本就疲惫,吃了食物又身体暖和,这会儿被抱得舒坦,眼皮子也跟着打架。 阿古勒腾出一只手去抚他的脸:“在我之前,还有没有别人?” 沈常安半梦半醒:“怎么?你阿古勒也会在意这种事?” 阿古勒蹙着眉宇:“有还是没有?” 沈常安睁眼:“没有。” 阿古勒眉宇舒展,心情不错:“想你也不会有。” “……” 沈常安抬手抓住阿古勒抚他脸颊的手:“你也这么问过梵音?” 阿古勒身体后仰,闭上眼靠在笼子上:“梵音是领主送来的人,不用问我也知道。” 他把沈常安抱紧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后背。 不过片刻,便呼吸匀称地睡熟了。 反倒是沈常安,许久都没能入眠。 这个混账,怎么偏就生在了西麟…… 【作者有话说】 谢谢绝色烟柳满皇都小可爱送的鱼粮~~
第0014章 新首(一) 清晨,阳光正好,羊圈罩着的厚布营帐透着黄色光晕。 饲妇捧着盆饲料进来,冲一眼就看到了抱着奴隶睡觉的阿古勒。 笼门敞开着,两人在稻草里随意打了个地铺,同盖一块狐裘,抱得很紧。 饲妇站在门口没敢动,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进还是不该进。 阿古勒动了动眼皮醒来,看了眼抱着的沈常安。脸上血色不错,不吃药也没出什么事。 随即抬头,对站在门口的饲妇道:“管好你的嘴。” 饲妇连忙别过脸盖上门帘,阿古勒的事还是装聋装瞎的好。 营帐外巡逻的士兵踏着积雪,吭哧吭哧地整齐经过。没有送信的鹰,也没有来报消息的小兵。看来今日,那二首攻陷的边境并不会有异动。 二首没有异动,那他阿古勒就得吃些苦头。 好在虽被撤职四首令,可那三万骑兵和赏赐的物资倒是没被收回。 “……咳咳……” 沈常安喉咙难受,不想刚睁眼,就看到仍在羊圈里坐着的阿古勒。 这人也不知什么毛病,好好的毡包不住,竟是把兵书带来了羊圈。坐姿随意散漫,一副要在这儿住下的模样。 他拢着狐裘坐起身,笼子边上居然还摆了张矮桌,上面的食物、水、汤药一应俱全。 沈常安笑着摇头,说是要他唱苦肉计演给将士们看,可哪有这么唱的? “醒了?”阿古勒放下兵书,顺手抚了抚从狼圈抱来的小狼。 一灰一白,奶都还没断干净就被戴上了脖套。 小狼崽打了个哈欠,抖了抖脖子,把脖套上的银铃抖得叮当响。 沈常安拿过杯盏洗漱,而后再将一碗苦药喝下。 “不去议事,在我这儿做什么?” 阿古勒把爬出去的狼崽提起来扔到沈常安怀里:“过来看看你死了没。这两只狼崽需要喝羊奶,你帮我照顾两天。” 狼崽的叫声很轻,刚刚睁眼连路都走不稳。奶声奶气,浑身都散发着温热。抱在怀里,比抱着汤婆子还舒服。 “我没养过狼。”沈常安捏着狼崽后颈把小狼拿开。 这东西可是阿古勒的宝贝,要是养死了,他只会比阿缪更惨。 阿古勒拿着书站起来:“在我们这儿没有吃白饭的人,要么打仗要么饲养畜牧。你吃了巫医这么多名贵药材,总得付出点劳力。” 沈常安靠着笼门:“谋划不算劳力?” 阿古勒嗤了声:“你那是为己谋生,算什么劳力。” 言闭,掀开门帘离开羊圈。 沈常安吃完药浑身无力,侧头看,那满地爬的小狼嗷嗷地往他身上钻。 那灰色狼崽还没长开,生得实在丑陋,于是道:“阿古勒,叫两声来听听。” 狼崽听到动静,当真仰起头叫了两声。奶音掐着喉咙,鼻子前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水。 “呵呵……” 他看着好笑,伸手把狼崽拢进怀里捂着。 入夜,营帐外脚步声变得纷乱。 沈常安被惊醒,怀里的两只狼崽情绪亢奋,操着口奶音啊呜啊呜地瞎叫。 他扶着拐杖站起来,撩开门帘向外看去。 大雪还在下,晚风夹着雪花吹得人通体发寒。 士兵们整装待发,齐整的脚步声在草原的练兵场上震耳欲聋。 阿古勒骑着战马领兵,看样子是要去边境支援。 沈常安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途经议事区,正好撞见拿兵器出来的阿珂。 沈常安扔了拐杖,踉跄着抓住阿珂胳膊:“怎么回事?你们要去支援?” 阿珂一改往日的厌恶态度,恭敬地朝沈常安拱手:“先生神机妙算,二首攻占的城池出事了。伽兰在城中埋了大量火药,半个时辰前刚炸,西麟军全军覆没。” 沈常安瞳孔聚缩,寒风吹得他起了身鸡皮疙瘩。 “火药……”他拽紧阿珂衣袖:“死了多少?” 阿珂铁青着脸:“六万将士,一个不留。阿古勒恐怕敌军会乘胜追击,现召集众将准备死守西境。” 沈常安声音发颤:“好,好……” 三日,三日竟是算多了。 他笑得肩膀抖动。 伽兰居然舍得用炸药…… 他们一定没算到,西麟居然能沉得住气藏着一支军队,还是阿古勒这样的精锐! 伽兰用火药攻敌,还舍了一座边境城池。此一战耗费的军姿惊人,若是还不能将西麟拿下,那之后的战役,只会比以往更为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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