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不必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想告诉四哥,这件事只要我不说,没人会知道,包括宁王,包括太母……” “怎么说?” 四爷轻眯起双眼,他不信,他不信小九这么成竹在胸是没有任何威胁的目的,他不可能放弃这个一举扳倒自己的大好机会。现在宁王府大乱,宁王基本不主事,全府上下乃至朝廷事务基本都仰仗他、仰仗他带给宁王府繁荣昌盛。 然而此时,只要他一下台,剩下的——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小九手里。 四爷心里快速打着算盘。 九爷不以为然,仍淡漠至极地回答道:“不管四哥信与不信,雁声志不在此。权利、荣誉、金钱,我都不感兴趣。如果四哥希望,我可以做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一无是处的御池雁声。” 四爷静默了半晌,最后他抬起了头,眼中闪着精光,仿若能洞察一切。 “条件。” “条件?” “对,你的条件是什么?” “没有条件。” “?” “四哥,只要你以后再不做些伤害我身边人的事,只要当我不存在便可,那么宁王的位子,便非你莫属。” “你在威胁我?”四爷品出了话外之音:“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和我斗?!”说罢,他便激动地站起了身:“就凭你?和我争宁王的位子?!你信不信我立刻就能了结你!” 九爷没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四爷。 四爷在那平静无澜的眼神中,不知怎么地,竟瞧出了狠戾与决绝。 他颓唐地垂下了手,又缓缓地仿若被震慑般地坐了下去。 “不要伤害谢福禧,不要打他的主意,不要妄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他不会告诉你,我也更不会容许任何一个人碰他。” 九爷渐渐直起了身子,凑到四爷耳边:“昨天的事,是我的底线。你记住,就算是条狗,逼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我——” 九爷带着极度迫人的气势,毫不退却地与四爷那眸子直视,他一字一顿却无比铿锵有力地说道“更何况是我——御、池、雁、声。” 四爷的手控制不住地有点发抖,那声音不大,却如同鬼魅招魂般穿透了他的耳膜,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浸入他的四肢百骸。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小九长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再不是他随意可以忽略摒弃到一边的弟弟,而是成为了自己不容忽视的劲敌? 到底—— 他从哪儿学来的如此狂妄的口气? 这么不可一世,却又这么的—— ……这么的令人胆战心寒? 四爷下意识地轻微点了点头。 “劳烦四哥了。”九爷将探出床榻的身子收了回来,眼神又恢复了无波无澜的状态。似乎刚才那一场紧张到令人发汗唇舌发干的对峙只是一场错觉。 九爷照样淡漠。四爷照样冷静,甚至于亲和。 可彼此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变了。 他们之间,那维系血脉亲情的关系正悄然瓦解,剩下的……却渐渐被剑拔弩张和处处防备填满,仿似只要轻微的晃动,那微妙的平衡,便会轰然倒塌! …… 谢福禧在九爷与四爷对峙的空档,正泡了茶准备重新端回房中,不意在半途,却被另一人给叫住了。 “谢福禧!” “啊?”谢福禧下意识地答道,可他转过头四下望了望,却没见到人。 “谢福禧,这边!”轻俏的女声传来,似是在秋茗居外。 谢福禧被唬怕了,他现在对女声已经有了一种天然的抵触心态。但饶是如此,他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出了秋茗居外准备查看一番。因为其中一个原因是—— 这声音太熟了。 果然,这谢福禧刚踏出大门,便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慧玉。 “慧玉姐姐!”谢福禧惊诧地叫道。 慧玉皱眉,连忙捂住了谢福禧的嘴,啐道:“喊什么?我偷跑出来的,叫人发现了我可得挨板子!” 谢福禧心下了然,支支吾吾地连忙点头。 慧玉抿抿嘴,这才放下了手。 她不放心地朝秋茗居内望了望,语气里全是担心:“昨个儿我听到别院里说,九爷被一个小奴婢给伤着了,怎么样,现在好些了没?” “好些了。那奴婢用的是袖剑,好在短小,没伤着内里,只是那血……那血流着吓人。”谢福禧回忆当初的情景,止不住地心惊胆战。 慧玉一颗心才放了下去,只是还是有些责怪谢福禧的意味:“你是怎么照看九爷的?好好儿地九爷怎么会受伤?九爷可是主子,就算是一点擦伤那也是马虎不得,怎地到了你这里——” 慧玉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谢福禧,兀自鼓着嘴生着气。 谢福禧本来就已经愧疚地想去撞墙了,被慧玉这么一说,更觉得心急、自责到毫无容身之处。他咬咬嘴唇,低下了头,抠弄着手指,好半天才轻声道:“是、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九爷不会受伤。” 慧玉听谢福禧如此说,猛地一惊,脑海中陡然想起了昨日那死去的奴婢的名字——余蔓儿! 这余蔓儿跟谢福禧原本、原本…… 难道说,九爷是因为这个才与余蔓儿发生了冲突?! 慧玉又是气又是急,可无措到最后,这一切感受却又都沉寂了下来。 她发现其实她是被排除在外的,她现在已经是别的房里的下人了,压根就没有一点身份能容许她来插足秋茗居的事情。不仅如此,感情上也是,她无法发表任何评论,因为不干她的事。 好的、坏的,九爷心中自有定数。 再说,她本来就对不住谢福禧,哪里还有脸面去诘问别个? “算了,九爷喜欢你,有什么办法。你、你好好照顾九爷便是。” “嗯,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九爷的。” 慧玉将脸撇到一边去,略带别扭地小声道:“上次的事,你别介意,我当初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才……” 谢福禧一怔,这才明白过来慧玉说的是什么—— 若没有慧玉假借落红锦帕来暗示他的事,或许他还提不起勇气和九爷面对面对抗。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自己与九爷两人冰释前嫌,才让九爷正视起内心深处的情感。 “不过苦果我也自己受了。伺候了九爷那么多年,被赶去别的房里,心里也不好过。” 谢福禧垂下眼眸,有些局促。 慧玉瞧谢福禧的反应,倒是先笑了:“你看看你这副样子,给别人看见了还以为被调去别院的人是你呢。输了就是输了,我慧玉比不过你谢福禧,我认了。” “……” “感情就是这么个东西,它在两个人中间是喜欢,在三个人中间就是伤害。九爷袒护你,喜欢你,我无话可说。我现在的下场也是我应得的。可要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不后悔我为自己争取到的机会。” “……” “行了,我得回去了,免得被人发现。”慧玉又朝秋茗居里瞧了瞧,这才挪步向远处走去。 她走出一段距离后,突地停了停—— 她用低沉的带着些许哀伤的声音叹道:“旁人都说九爷淡漠无情,可九爷独独对你例外。他在你身边,最真实、最有人气儿,这才是九爷。谢福禧……好好儿珍惜吧。” 谢福禧鼻翼翕动,柔声答道:“嗯。” 九爷,他会用自己的一辈子来珍惜……
第98章 :叹自己全无定力 谢福禧再次回到秋茗居的时候,恰巧见到四爷御池威出来。 谢福禧立马低下头,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 在谢福禧低垂的眼眸中,只见着四爷在他面前稍稍停了停,他的耳膜似乎还敏感地捕捉到了四爷不屑的嗤笑声,接着那脚步便远去了。 谢福禧立马跑回了房中。 九爷仍靠在床榻之上,正闭眼小憩。一呼一吸,皆显恬淡。 “九爷?” “来。”九爷睁开眼的瞬间便勾唇轻笑出声,他拍拍身边的床榻。 仿佛只有碰触在一起,才能安抚那躁动不安的心。 九爷环抱着谢福禧,轻声道:“事情解决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后便会风平浪静。” 谢福禧将头闷在九爷的胸膛中,嗫喏道:“四爷他,肯收手了么?” “他不得不肯。”九爷接着道:“其实四哥最一劳永逸的方法,是直接杀了我。” 谢福禧乍一听,即挣扎着想起身。 九爷笑着再次把谢福禧按进怀中,柔声安慰:“他没想这么做,放心。” “……”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是顾忌着血缘关系也好,是碍于王府的压制也好,目前来说都不成问题,无须担心。只是,他没选择杀我这条最直接的法子,却要从我身边的人下手,证明他还是忌惮着我。所以不得不防。” “怎、怎么防?”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人力财力都不如他,只能靠‘把柄’来作为防备的筹码。” “七爷么?” “没错,只要宁王府还有主事的人,四哥他就不得不向这个把柄屈服。” “嗯。”谢福禧点点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然而九爷却无法轻易地吁出这口气—— 他还有下半句未说,万一…… 万一这府中再无主事的人,到时候……宁王府,将是四哥一人的天下。 夜晚悄然降临,薄暮轻垂,宁王府各家各院掌灯、又熄灯。 谢福禧伺候九爷洗漱完毕了之后,便站在床榻边动也不动,似是在犹疑。 “怎么了?” 谢福禧抿抿嘴唇,嗫嚅着说:“九、九爷,我想和你睡在一起。” 语毕,一张脸都红透了。 九爷幽深带着暧昧的眼神望了过来,他不予回应,只是直直地看着谢福禧。 谢福禧还倒是以为九爷不愿意,他忙摆着手改口道:“我就是、就是说说而已,九爷你别当真,我……我也去睡觉了。”说罢转身欲走。 九爷勾唇浅笑,当即便拉住了谢福禧垂在身侧的柔嫩的手—— “我有说不愿意么?来。” 九爷轻挪了挪身子,为谢福禧留出了一席空位。 谢福禧低垂着脑袋,从脸颊到耳根都是通红的一片。 期待与手足无措并存,羞耻同激动交杂。谢福禧一向认为自己都是大胆的,他与九爷亲密的次数也并不算少。可这些不都外乎是亲亲抱抱,哪有今日的央求如此令人脸红心跳?与九爷一同入眠,只想想,便觉得内里和外力都快要烧着了,他只能不断地绞着衣摆,试图驱散内心的躁动不安。 谢福禧慢慢腾腾地挪到一旁熄了灯,趁着月光这才摸索到了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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