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御池威的步伐一顿,他心中警铃大作,思忖着自己面上并没有丝毫表现啊,莫不是看出来了?!可他还是恭恭敬敬地用着巧劲答道:“若是旁人,是不学无术地痞流氓,但在殿下身上,便是潇洒不羁,不拘小节了。” 这一番话,既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又恰到好处地拍了马屁。 这一番话,没有人会不喜欢。 可太子殿下表情却一阵阴鸷,他面上闪过寒光,登时便停了步子。 然而转过身直视四爷的时候,又换了另一幅乖巧的听话的模样:“永熙才疏学浅,自认担当不了太子的重任,还望御池大人多多指点多多提携了。” 御池威一个愣神,显然是还没转换过来。 眼前如此乖巧如此聪明伶俐的人,还是方才那个趾高气昂眼高手低的太子殿下么? 御池威微张着嘴,向来妙语连珠的他,在这时候却想不出来任何措辞。 太子殿下瞧御池威在后方哑口无言的样子,轻眯起眼睛,抚掌拍扇,朗声笑了出来。 “哈哈,莫不是御池大人被永熙这番表里不一的样子给唬住了?” “臣——”御池威干笑着正想答“是”的时候,却仿若想起了什么,陡然住了嘴。 大意了!大意了!他差点被太子殿下给带进了坑里! 若是回答是,岂不就是承认太子殿下表里不一?若是回答不是,又如何让太子殿下下得了台? 御池威忙抹了抹头上的汗,整理了一番思绪,这才躬身作揖道:“太子殿下一颗玲珑心,御池威不敢有丝毫不敬。” 太子殿下觑了觑,撇了撇嘴,似乎对这个回答兴趣缺缺。于是又回转了身子,在前方百无聊赖地走着。 他用折扇拍打着掌心,好半天才状若无心地说道:“御池大人有何不敢?还是说……在大哥面前,御池大人就敢了?” 太子殿下永熙口中的大哥,是当今的皇长子永裕——可惜现如今因拉党结派谋划造反,已经被终身监禁在了宗人府。 这话一出口,四爷便猛地顿住了步子!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对于四爷御池威来说,不啻于是一道晴天霹雳! 因为在未立太子之前,他曾是皇长子永裕的谋士! 然而这件事谁也不知晓,包括宁王!包括不知情的任何人! 当初造反一事,曾有他的极力劝谏,但最后事情败露,整场阴谋最后只能以失败而告终。好在他身份未曾暴露,皇长子永裕也重情重义不肯多说一句,他这才能保住一条命! 当初他是本着辅佐皇长子永裕当上皇上以后,自己再顺其自然成为宁王的想法。但是天不遂人愿,既然断了一条出路,他只能先当上宁王,其次再想办法在朝堂中崭露头角、引领群臣。 这一切,除了让小九知晓了些许,他可以说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眼前的太子殿下竟然知道了自己曾效忠于皇长子?! 此等消息,可怖至极! 若太子殿下心存报复之心,说不定自己一条命就搭了进去;若幸运地捡回一条命,那以后也再别妄想在仕途中有所作为了! 四爷御池威的心,凉了大半截。 “太子殿下……臣……” 御池威还想力挽狂澜,但太子永熙显然是没这个耐心再听下去了。 他话锋一转,反而问道:“御池大人,这宁王府上,是不是还有一位小王爷。” “呃……”御池威不敢再出任何差错,他恭恭敬敬地答道:“是有的,他乃臣的七弟,名叫御池嘉……太子是否……” “不是他,本太子说的是……这府中最小的一个小王爷。” “……”四爷御池威面露不愉,一时未接上话。 太子顿住步伐,回头瞅了一眼,眉峰轻挑:“难道说……宁王府中压根就没有这号人,这号……下人们称之为‘九爷’的人?” “有是有的……”四爷御池威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声,心里却转了一个弯儿—— 莫不是,太子殿下,认识小九? 怎么可能?!小九从未去过朝堂中!甚至连紫禁城都未进去看过一眼,怎么可能与身居高位的太子熟识? “太子说的那人……可否是臣的九弟——御池雁声?” “御池雁声……”太子殿下似是在品味着这个名字,眉间有舒缓愉悦之意:“好名字。” 御池威心里一个咯噔,还未觉及出什么来,太子又发问了。 与前面那阴阳怪气带着些许诘问或探究的话不同,这会子明显是有了些兴味,仿佛一下就来了精神:“他住在何处,御池大人能否带我去瞧瞧?” “……是。” 四爷暗自咬了咬牙,心怀不满地在前方带路。 两人不久便来到秋茗居。 太子望了望那门拱处名为“秋茗居”的牌匾,又拍手称赞了一句:“果真好雅兴。” 四爷眼神轻眯,尽是对这名字的敌意。 “多谢御池大人了带路了,接下来本太子一人进去便可。” “这怎么行,臣得——” 太子永熙潇洒地摆了摆手,压根不理会御池威的抗议,兀自掀袍提步而进了。 徒留御池威一人在门外,双手紧握成拳,不久便愤愤地拂袖而去。 倒是太子殿下,听见那离去的脚步声,反而顿住了步子,眼神含着轻蔑。 那孤傲和凛然的表情,带着属于王者的霸气。明明是多么翩翩而立的一个人,却显得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单单是傲气,嗜血、邪魅也与之一同混杂在了一起,逐渐铸成了狠戾与不屑。 “呵,禁不起激的蠢材。” 太子永熙上前,扣了扣那微微掩着的门扉。 “哎,来了。” …… 谢福禧回到秋茗居后不久九爷便也回来了。 他心中颇有些诧异,见着九爷忙上去叽叽喳喳语无伦次地说:“九爷,刚才那个、那个太子殿下,就是我们上次在中元节遇到的那位公子哥儿!” 倒是九爷仍一派淡然,语气闲适不紧不慢道:“我知道。” “九爷你知道?!”谢福禧惊讶不已:“九爷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难猜。这京城的公子哥儿中,有谁的仆人是太监模样的?” “也对。”谢福禧点点头,又问:“不知道太子殿下认出来我们没有?” “自然也是认出来了。” 九爷捏了捏谢福禧的脸:“怎么,怕了?” “我、我有什么好怕的?”谢福禧理直气壮地说。 他又没触着太子殿下的眉头。再者,虽然他是头一次接触到紫禁城中说一不二的大人物,但毕竟是两条路上的人,再怎么说以后也定是不会有牵连的。 谢福禧强自镇定。 九爷瞧小奴才这口是心非的样子,心中一阵好笑。 他无意识地咕哝道:“倒不知道你真的见着他,会不会还是这般反应。” 谁知——九爷这话音刚落,便是一阵缓而有力的敲门声。 “哎,来了。” 谢福禧应着,正准备去开门。 然而九爷却在这时牵住了谢福禧的手,不让他轻举妄动。 “怎么了?” “我去开吧。” 九爷安抚性地对谢福禧一笑,自个儿先提步——将门打开。 甫一开门,便见着一长身玉立身着紫袍的太子殿下立于门口。 “御池雁声见过太子殿下。” 九爷掀袍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谢福禧在后方瞧着,完全未曾预料到太子殿下竟会来到秋茗居! 他几乎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开口:“小的、小的见过太子殿下。” “哈哈,如此客气做什么?”太子殿下微眯了眯眼,轻抬手示意让两人起身。
第102章 :太子的笼络 永熙太子也是个自来熟的脾性,他稍稍打量了一番这屋内的布置,打眼便瞧见了一旁书房内博古架上整整齐齐码放的好几摞书,视线一转,又看到了书案上零零散散共十几只的上好狼毫毛笔。不仅如此,书筒内似还笼着几幅未裱的字画,有些是出自名家之手,有些便是自己兴趣所致的随手之作了。 永熙心头更对这御池雁声心里头添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欣赏的字画,倒是也与他不谋而合了。 他大大方方地落座,无一丝拘束之意。 谢福禧一看,便连忙想着上茶伺候。 孰料这时候永熙太子竟手一摆,闲适地摇了摇吊坠折扇:“不用茶水伺候。本太子此次前来,主要是想与这秋茗居的主子——御池雁声,畅谈一番。” 谢福禧有些慌张地向九爷看去。 九爷向小奴才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紧张。 “福禧,你先下去吧。” “……是。” 不消说这是九爷的意愿,就是谢福禧自己,也不愿在此久留,只是心里头,难免担心九爷。 莫不是上次中元节一事,九爷真与太子殿下有了过节? 谢福禧不得而知。 他应声之后,便掩门出去了。 九爷御池雁声眼见着谢福禧出去,这才直视起永熙太子来。 太子促狭地与御池雁声对视,眼里尽是探究。 “不知太子殿下,怎么有空到这秋茗居来。” 御池雁声一边说着,一边在不远处落座。 “诶,你说话怎么这般生疏?上次见面的时候,不是说就算我是太子,也照打不误么?” “雁声自是唐突了。” “你这么说,就无趣地很了。”永熙将将往后一靠,状似不经意地说道:“那小奴才——” 怎知话音刚落,九爷面色便闪过一片寒光。 永熙不过稍稍试探,就窥出了其中的玄机。 “提提罢了。不过……还真是有趣啊。” 永熙单手撑着下巴,满眼的戏谑。 九爷对面前的这位太子殿下,无一丝好感,当然也说不上多么厌恶。只是当初中元节一事,实在叫人窝火,若谢福禧那时果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现在……定不会对他如此客气。 然而九爷自认为的客气举动,其实在别个眼中,已经算是以下犯上、不知所妄了。 “今日太子殿下前来,不知有何事?” “呵,你倒是单刀直入。” 永熙收回了方才的玩笑姿态,有些邪魅地缓缓劝诱:“我想,让你去参加科举。” 九爷闻言,抬眼看了看永熙太子,而后便摇摇头:“雁声志不在此。” “到底是志不在此,还是……缩头乌龟?” 这句带有侮辱性的话一出,永熙便有些迫不及待地观察御池雁声的反应。 是气恼,还是不甘? 然而令他未曾料到的是,九爷竟像是坦然接受一般,甚至还轻笑了一声:“太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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