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管豹倒还好,不至于劳累太过,可怜了郭涉,才赶回尹安,都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又要赶路。****曹错故意命人放出自己在涵南的讯息,他在赌,赌竟京一定会派人来杀他。 从竟京到涵南,长廊是必经之路,曹错把顺着河流南下的虎群节节逼退,却在河流的上方停止了对虎群的驱逐。 韩储不解,道:“猛虎生性狡猾,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逼退到如此地步,如此时不乘胜追击,等猛虎再次顺着长廊而下,只怕又是一场恶战。” 曹错微微扬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确是一场恶战,不过与之相抗的,却不是我们。” 这日曹错和陆吉一同饮茶听雨,这雨连下数日,青天白日的天就已经昏昏然了。 虎灾一缓压在陆吉身上的担子顿时轻了不少,陆吉豁然开朗,道:“那猛虎强势得很,若不是被你打怕了是万万不会后退的,想来轻易不敢再来城中作乱,你又为何还让士兵守在长廊?” 曹错:“我在等。” 陆吉:“等什么?” 还不等曹错开口,韩储就急匆匆地从外头赶来,“王爷。” 曹错:“何事惊慌?” 韩储:“是潘侍郎,他带了数万大军行至长廊,此时正与后退的虎群纠缠。” 一听潘慧和数万大军陆吉脸色都变了,不满道:“竟京是人都死光了吗?竟然派潘逢贵这样的脓包来带兵。” 韩储继续道:“还有一事?” 曹错:“说。” 韩储:“许锦侯也带了人来。” “不必理会,”曹错当即起身,并没有因为许卿湖而有丝毫动摇,道:“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对付潘逢贵。” 曹错与陆吉一同骑马前往长廊,陆吉一路忧心忡忡,虽说潘慧没什么过人之处,但他可是带了过万的士兵,此行若是败了,自己死了倒也罢了,只可惜要连累涵南众人,到那时自己就会变成整个涵南的罪人。 潘慧常年待在竟京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从来就没有见过虎,何况还是一群虎,潘慧顿时乱了阵脚,当即被吓得尿了裤子。 眼看着虎群逼近,潘慧连剑都忘了拔,只顾得上哇乱叫,跟在他左右的士兵也是拔高了声音大喊:“快保护潘侍郎——” 饿虎身姿矫捷,飞快地扑向士兵,军队乱作一团,潘慧拽着旁边的士兵,畏畏缩缩地躲在士兵身后。 突然一只虎咬断了潘慧旁边士兵的胳膊,士兵凄厉的叫声听得潘慧心里直发怵。 曹错带着人马守在长廊不远处看着乱作一团的军队,陆吉见状嗤笑了一声,道:“潘逢贵果然是个草包,这么多士兵在,居然会吓成这副摸行,还不如好好待在府上等他夫人临盆。” 韩储:“王爷,我们何不此时出击,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急,”曹错不确定潘慧是不是故作愚蠢之态,也不确定除了潘慧之外是否还有别的什么人随行,为力求稳妥,曹错道:“你带人沿着河流往上,绕到潘慧背后,一切准备好之后以烟火传讯,一同出击。” 韩储:“是。” 陆吉觉得曹错谨慎过头了,戏笑道:“曹兄,你未免也太过小心翼翼了些,对付潘逢贵这种脓包,何须如此大费周章,你此时出击也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曹错浅笑一声,道:“谨慎些总不会出错。” 韩储一绕过去就点燃了烟火,伴随着一声闷响,半空中飞快的闪过一阵烟花。 许卿湖远远地便看见了半空的烟火,郭涉道:“是烟花传讯。” 烟花传讯不会轻易用上,除非前方有什么乱事,莫非是曹错?许卿湖心里暗道不好,快马加鞭往前跑,管豹和郭涉紧随其后。 一看到烟火,曹错丝毫没有迟疑,握紧手中的剑,夹紧马腹直奔潘慧,和韩储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潘慧一见曹错就跟见了鬼似的,骂道:“他奶奶的,他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赶来?” 潘慧急得连连后退躲在士兵身后,着急忙慌道:“杀了曹知远,谁要是杀了他赏黄金百两,不,千两,千两。” 曹错杀伐决断,手起刀落杀了挡在潘慧身前的士兵,潘慧惊他从前只知曹错有军功在身,却从未见过曹错杀敌之姿,没想到平日里温润儒雅的秦王世子杀人时如此狠厉。 潘慧嘴唇哆嗦着,半点吐不出半个字,曹错没有给他任何喘气的机会,利落地挥剑割断了潘慧的喉咙,鲜血喷薄而出,糊了曹错的脸。 潘慧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嘲笑他商人出身的轻薄言语和萧淳的脸,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他左盼右盼终于盼到自己身份不再卑贱到人人轻视了,这么好的日子,自己却就这么死了。 潘慧直直倒下,他死不瞑目的眼里,还有他死前的惊惧和不甘。 潘慧一死,那十万大军瞬间溃散,皆弃刀投降。 陆吉看到曹错脸上斑驳的血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活阎王。 但是很快陆吉就被胜利的喜悦所笼罩,道:“我就说潘逢贵这样的脓包不足为惧,过于谨慎了吧。” 曹错仿若未闻,全部的心绪都被仇恨所覆盖,宁东一事,若非众数士兵合力,是不可能撼动巨石的,这样他的父亲就不至于死在巨石之下。 曹错攥紧手心,越想越恨,此时的他,只想报仇。 韩储问:“王爷,这些降兵如何处置?” 曹错还沉浸在深深的仇恨之后,没有听清韩储的话,还是陆吉推了推他的胳膊,他才下意识来猛地推开陆吉。 回过神之后曹错才意识到自己过激了,道:“对不住犹颂。” “无碍,”陆吉道:“方才韩储问你,要如何处置这些降兵?” 曹错眼神幽暗,良久,才冷若冰霜道:“一个不留。” 陆吉万万没想到曹错居然会疯魔到这个地步,心头一惊,道:“那可是十万士兵?你确定……统统杀掉?” 曹错眼睛都没眨,只是面无表情地重复着恶魔般的低语:“一个不留。” 韩储虽也觉得曹错此举有违仁道,但他还是无条件地服从了曹错的命令。 许卿湖匆匆赶到长廊时,只见曹错的人正在屠/杀降兵。 许卿湖赶忙上前阻拦,道:“都住手。” 没有一个人听从他的号令,浓重的血腥味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掉,许卿湖见刺惨状,痛心疾首道:“曹知远,你赶紧让他们停下。” 曹错置若罔闻,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许卿湖想过曹错会报仇,但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许卿湖心里一阵后怕,他怕再往前一点曹错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许卿湖错愕道:“曹知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曹错冷冷地扫了许卿湖一眼,冷声道:“我当然知道。” “你若真杀了他们,迟早会后悔的,”许卿湖捏住曹错的双肩,哑声道:“你难道忘记自己最初说过的话了吗?你要当个好官为国为民。” “为国为民?”曹错看着自己沾满了鲜血了双手,忽而放声大笑,笑着笑着便红了眼眶,他毫无眷恋地推开了许卿湖,冷血道:“他们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就为了所谓的当好官,安黎庶,我的先生玉坠泥潭,还有我的父亲,他铁骨铮铮,一生都在为国征战,可他所心系的国家,却背叛了他。”
第120章 亡魂 曹错仰头看着阴云密布的黑色天空,猛地闭上了那双发红的眼睛,道:“我不愿再做朝廷的走狗,我要,为自己而战。” 许卿湖拔刀挡在他面前,道:“这些降兵只是奉命行事,他们已经愿意归降了,他们又有何错?” “太迟了,”曹错双眼阴鸷,他抬手做了一个往前的手势,示意底下的人处理投降的士兵,沉声道:“杀。” 许卿湖皱紧了眉头看着他,道:“你现在已经是非不分了你知道吗?” “许锦侯,”曹错抬起手中的摇情剑抵住许卿湖的胸口,愤怒地吼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过不去?” 许卿湖并不惧怕抵在胸口的剑,如果这一剑能改变曹错的想法也算值了。 许卿湖猛地往前走了一步,曹错迅速收回剑才不至于刺伤他,曹错蹙眉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下去,跟我走。”说罢许卿湖拽着曹错就要走。 韩储迅速举起刀拦住了许卿湖的去路,道:“许大人,你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韩储警告道:“如今世子已经承袭了秦王的爵位,比你的阶品高出许多,你言行如此莽撞,便是以下犯上,这要是放在军营里,按照军法,犯上作乱者按律当斩。” 许卿湖:“我跟王爷说话,有你说话的份儿?” 曹错并没有理会许卿湖的言语,自顾自道:“传我的令,不论敌军归降与否,全部斩杀,弃尸长廊,一个不留,违令者,一律格杀。” 韩储毫不含糊,道:“是,王爷。” 许卿湖紧握着落月刀,手背上的青筋直冒,痛心道:“曹知远……” 不等他把话说完,曹错毫不犹豫地举起剑,剑锋直指许卿湖的咽喉。 曹错双眼狠戾,沉声道:“谁挡杀谁。” 十万降兵被抛尸长廊,哀嚎声不绝于耳,当日众战士都一同吟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那天夜里,许卿湖一夜未眠,他后悔当初把曹错送到水深火热的竟京了,如果曹错一直待在尹安,虽然一生不会有太大名气,但起码自己能暂护他周全,只是这世间天大地大,什么稀奇的东西都有,独独没有“如果”二字。 那个曾扬言要当个好官,扶江山之社稷,安天下之太平的少年郎,终是成了背负着十万冤魂的猛将,此后他的梦中,不再是清澈星夜的草场和长空之下的灼灼烈日,而是染红了长廊的鲜血和亡魂爆破的嘶吼。 连续数日,十万将士的鲜血从长廊上游流经各处支流,染红了长廊之水,持续很长时间许卿湖都能听到来自长廊边上的凄厉哭喊声,是那些前来翻找尸体的将士们的亲人所发出来的。****许卿湖在涵南驿馆住下,这些日子他时常听见有人提起曹错杀了降兵弃尸长廊之事。 提及此事人人骂他残暴无度,但没人敢在曹错面前骂,时人眼中他是天生的活阎王,谁也不乐意因着一时的口舌之快而白白丢了性命。 管豹坐在驿站的桌前进食,本来他就因为曹错刺许卿湖的那一剑冒火,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就更气愤了。 “王八蛋,”管豹捏着手里的碗,恨不得要捏碎似的,道:“还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竟然这般龌龊。” 许卿湖没有理会管豹的牢骚,道:“你写信去尹安,让文台把府上的银子分给长廊寻尸的人。” 管豹皱着眉头,道:“那可是一两个人啊,大人你一年的俸禄都不够分,再说今日要用到银子的地方这么多,分给他们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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