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一鸣惊人, 给外祖父长脸。 昨日白鹤知施针有效, 今日楚召淮并未太过困倦, 身上的伤也好了不少, 起码能正常走路。 从小矮柜中拿出一把银票,估摸着得有一千两。 白神医决定豪横一把,出府挑选礼物。 姬恂出城去了猎场安排春猎事宜, 府中听说楚召淮要出府,顿时有些兵荒马乱。 赵伯小心翼翼道:“王妃今日就要出门?不多休息几日?” 楚召淮身子都要躺生锈了, 虽腰腿还有些难受, 但不至于连个门都出不了。 见赵伯这副模样, 他也没为难,体贴地道:“如果王爷吩咐我不能出门,那我就等一等。” “那倒不是。”赵伯忙道,“只是最近京中不太平,王妃出门最好带上暗卫。” 楚召淮点头。 赵伯想了想, 将今日国子监放假的正在院中呼呼大睡的姬翊喊起来, 陪王妃买东西。 姬翊困得要命, 但还是打着哈欠过来了。 赵伯安排了十几个暗卫跟随,犹豫半晌觉得不保险, 又把周患叫来保护王妃。 周患武艺一打百不成问题,保护王妃逛个铺子绰绰有余。 见姬翊眼皮都在打架,楚召淮担忧道:“你既然困了就回去睡觉吧,我自己去。” “没事,反正我今日也约好了去黄鹄阁买点东西,顺路而已。”姬翊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脸强行清醒,“况且你这副模样一瞧就是个人傻钱多的贵公子,那些人看菜下碟,破烂玩意儿多收你几百两都算那黑心店主有良心,本世子对整个京城的铺子了如指掌,跟着我准不会被坑。” 楚召淮闻言忙抱紧可靠的犬子。 姬翊嗅了嗅:“你身上怎么一股我爹的味道?” 楚召淮疑惑道:“什么?” “我爹衣裳熏香只爱一个味道。”姬翊挑眉看他,“你俩不是分房睡吗?” 楚召淮莫名心虚,总不能说自己把他爹睡了吧,这话说出口,犬子能满脸爆红哭嚎着从京城跑回晋凌去。 “可能蹭到了吧——哎哎,你说一千两银子能买到什么贵重的礼物啊?” 姬翊被成功转移话题:“送给谁的?” “我外祖父,下个月是他八十岁寿诞。” “嚯,八十岁,那可是高寿啊。”姬翊脑子转得飞快,“我记得黄鹄阁刚好有个纯金制作的寿星公南极仙翁的摆件金器,精致华美,寓意也好。” 楚召淮歪了歪头:“纯金的?” 那一千两银子似乎不太够。 赵伯已安排好了马车,姬翊一把揪住要回去拿银票的楚召淮:“咱们璟王府买东西还需要银子吗?” 楚召淮诧异看他:“要仗势欺人,强取豪夺吗?” 这事儿他没做过。 “你脑子在想什么?”姬翊差点被逗笑了,“黄鹄阁的老板和本世子是旧相识,咱们拿了东西直接记账便是,我爹会付的。” 楚召淮吃了一惊:“还可以这样?” 姬翊将他拽上马车:“少废话,快来。” 楚召淮眉头紧皱,踩着马凳被拽上去。 赵伯心疼得要命,扶着他想说又不敢说,只能轻轻劝道:“世子,王妃身子不好,你……你慢些。” 姬翊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王妃金贵……噫,磕到腿了?怎么如此不小心。” 赵伯:“……” 还没出门便已开始担忧了。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去了黄鹄阁。 这几个月楚召淮见过不少世面,已不再像刚来京城时那般土包子一个见什么都在心里九曲十八弯地“哇”个不停。 黄鹄阁金碧辉煌人来人往,楚召淮腿还发着酸,艰难扶着姬翊的手下了马车,周围人的视线似有若无地飘来。 楚召淮不太适应这种视线,下意识垂下头。 姬翊却是视线一扫,狂妄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大美人吗?再看把你们眼睛挖出来!” 众人:“……” 楚召淮没体验过仗势欺人,总觉得很难为情,赶紧拽着姬翊进去了。 姬翊吊儿郎当地走进去,熟悉他的小厮见状赶忙将老板请来。 一掷千金的贵客又来了。 楚召淮视线在四周摆放的物件扫了一圈,觉得每样东西都精致极了,一看便价值不菲。 “你脸色好像比上次见又白了许多?”姬翊懒懒撑着手,端详他的脸,“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都没瞧见过你,昨日好像太医院来人了,你又病了吗?” 楚召淮咳了声:“没怎么病,就是没休息好。” “你这身子……我都不稀得说。”姬翊左右看了看,随手拿过来个绿如意抛了抛,“这个不错,拿回去放置在床头供着,护你健康如意。” 楚召淮唯恐他摔坏了,赶忙夺下来:“别乱碰,弄坏了咱得赔钱。” 姬翊一见他贪财的小模样就觉得可乐,支着下颌笑嘻嘻道:“我都担心你什么时候被旁人一个钱串子就给哄回家去了,要不你还是别和我爹和离了,一直待在王府吧。” 楚召淮一愣。 “王府多好啊。”姬翊拿了个茶饼塞到他嘴里,和他一一细数王府的好处,“吃穿不愁,不用为银钱之事烦忧,还能仗势欺人,别提多舒坦了。” 楚召淮咬了口饼,陷入了沉思。 姬翊喝了口茶,见老板还没来,直接嚷嚷道:“本世子要的纯金寿星公呢,你们不想做生意了?” 小厮忙不迭跑过来:“世子殿下息怒,老板这就……”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他的话:“世子晚到一步啊,黄鹄阁的寿星公已被提前定下了。” 姬翊眉头一挑,顺势看去,直接勾唇笑了:“哟,本世子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王妃的手下败将啊。” 楚召淮回过神来,啃了口饼好奇地看过去。 三皇子满脸苍白的被人拥着进来。 之前被姬恂吓得大病一场,好多日才终于下床,脸上病色未散,瞧着步伐艰难,已没了之前从容淡然的端庄模样。 姬翊知晓这人被他爹吓得屁滚尿流之事,也无意去维持平和的假面,反正撕破脸了,谁也别纵着谁。 “晚到一步?银子还分先来后到吗?”姬翊跟着姬恂浸淫多年,一旦认真吵从来不落下风, “去年画舫上,三殿下输给我们王妃好几千两银子,今日这寿星公摆件就是用殿下的银子买的。” 三殿下猛烈咳了几声,冷冷道:“这是我要给父皇的生辰贺礼世子这也敢抢?想必是皇叔给你的胆子吧。” “说就说,怎么总是扯我爹呢,还是想想自己的爹吧。”姬翊交叠着双腿,吊儿郎当给楚召淮倒了杯热茶,随意道,“圣上生辰何时来着?连我这个世子都记得在九月,三殿下竟然没记清吗?” 三皇子:“你……咳咳!” 楚召淮也咳了声,差点被点心渣子呛到。 这种大不敬的话是可以说的吗? 姬翊还在那和三皇子大战三百回合,似乎隐隐胜利了,劈手将左右为难的老板手中的寿星公夺过来。 “这个寿星公和绿如意本世子都要了,再来个翡翠平安扣——是护国寺开光的是吧?本世子要两个!” 三皇子满脸厌恶:“再多的平安扣也护不住你,等春猎一过……” 世间便再无璟王府。 姬翊还在挑衅:“什么?说话大点声,三殿下病了一场,好像虚了不少啊。” “你!” 楚召淮无意掺和,吃完茶饼喝茶,又让小厮在战火重重中送来一碟糕点,边吃边看。 刚吃了一块,到嘴的味道似乎不太对。 楚召淮常年尝药,味觉很灵敏——除了吃自己做的菜的时候,轻轻用舌尖抿了抿糕点,甜腻软糯。 并不是糕点的味道。 姬翊已经要和三皇子那边的人打起来了,楚召淮疑惑地嗅了半天,终于在碗碟边缘找到那股奇特的味道。 似乎是焰火绽放后残留的味道,有些刺鼻。 楚召淮不明所以,抬头看向方才给他端糕点的小厮。 小厮身强力壮,正站在姬翊不远处,一身灰扑扑的袍子似乎鼓鼓囊囊藏着什么东西。 大白日的,怎么会有焰火味? 楚召淮正疑惑着,眼尖地发觉那人袖中火光倏地一闪。 方才那股味道更加浓厚。 比焰火还要重的是…… 火药? 楚召淮浑身一激灵,他一向对未知的危险极其敏感,眼皮狂跳,心口也前所未有地疯狂跳动,几乎要从心口蹦出来。 电光石火间他来不及多想,霍然起身,拼命朝着姬翊的方向奔过去。 “姬翊!” 姬翊正骂得起劲,疑惑地回头看:“怎么了?慢点跑,别摔……唔!” 楚召淮已至近前,猛地扑到他身上。 下一瞬,就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剧烈声响。 残肢伴随着血焰火似的从天而降,轰然一声将黄鹄阁炸塌数扇门。 街道安静一瞬,随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尸身废墟,金碧辉煌的黄鹄阁冒着烟雾,四周百姓四处逃窜。 刚到手的翡翠平安扣“咔哒”一声落在地上,碎成齑粉。 **** 姬恂收到消息后,快马加鞭从城外回府。 京城长街之上,富贵人家经常去的黄鹄阁有人带着火药轰然炸了,当时人群正是聚集时,骤然被波及躲闪不及,死伤数人。 据说连三皇子好像也被炸伤了。 天子脚下,死士带火药行刺,这事儿闹得太大,还牵扯到三皇子,刑部和大理寺已派人全城严查,不知会是何种结果。 纵马直接冲入王府中,姬恂翻身下马,一向稳如磐石的大掌在微微发着抖。 赵伯老泪纵横地迎上来:“王爷终于回来了!” 姬恂神情冷静至极,脚步却是前所未有的急促,冷声道:“他们怎么样?” “并未受重伤。”赵伯赶忙说,“周患来得及时,他们只是受了些轻伤,就是周患如今伤得厉害,王妃正在为他包扎。” 姬恂的心仍然高高悬着。 一问一答的功夫,姬恂已快步冲入寝房中,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姬翊被炸得满脸黢黑,额角破了个口子,血痕滑落脸颊已干涸,眼泪流得比血多,哆哆嗦嗦道:“周患哥……不、不会有事吧?” 长随看他吓坏了,忙安抚他:“不会的,神医妙手回春,定能救回他。” 姬翊还是呆呆的,恰好瞧见姬恂过来,眼睛一眨,又是两行泪下来。 今日是他带楚召淮出去黄鹄阁这才导致出了事,姬恂一向对他严苛,许是会狠狠将他打一顿。 周患伤成那样,姬翊身上还残留着那狰狞的血,他前所未有地懊悔,巴不得爹扇他一巴掌,好让他心里舒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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