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赵伯,您方才瞧见什么了呀,怎么撒腿就跑?我都差点没跟上。” 姬恂一愣。 赵伯都要喘得奄奄一息了,有气无力地胡乱往外面一指。 电光石火间,姬恂明白他的意思。 王妃,在外面。 姬恂垂在膝上的五指遽然一缩。 随着轻缓熟悉的脚步声,楚召淮抬步走进来,见赵伯喘气困难,忙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慢一些呀,伤了肺腑可怎么好?还难受吗,慢慢呼吸哦。” 楚召淮已换了身雪白披风,腰上鼓鼓囊囊似乎塞了个小包袱在里面,他给赵伯顺好气后,冷得哆嗦了下,疑惑回头往四周一瞥。 “今日怎么没燃炭盆?” 赵伯高兴极了:“哎哎哎!这就燃去。” 说完,老当益壮地又跑了。 楚召淮追着他喊:“都说了慢些跑!” 眼看着赵伯跑开,楚召淮回过头看向姬恂,小声嘟囔:“王府肯定风水不好,一个个的都是老弱病残,等有机会就找个大师……” 姬恂直勾勾盯了他半晌,神色始终淡淡,突然道:“来。” 楚召淮看他脸色煞白,还以为他发病了,赶紧跑过去:“怎么……唔!” 姬恂伸手揪了揪楚召淮的脸。 活的,并非幻觉。 楚召淮…… 竟然真的回来了?
第55章 楚召淮本来清瘦, 在王府被精心养了段时日,面颊终于长出些肉,往外一揪顿时红了一圈。 “做什么?”楚召淮皱眉往后撤。 姬恂瞳孔悄无声息扩散一瞬, 意识还未反应过来, 手已下意识揽住楚召淮的腰身,不让他离开。 楚召淮“唔噗”一声差点扑他怀里,强行撑着他的肩膀站直身子:“王爷?” 姬恂仰着头看他。 明明方才犯病时脑海中已设想出无数阴暗扭曲的念头, 打断腿、锁在榻上, 强行逼迫他正视自己龌龊的念头。 可当伸手扣住楚召淮纤瘦的腰身, 姬恂却又不敢了。 怕弄疼他, 怕吓住他。 怕他下次毫不犹豫地离开, 再不回头。 姬恂克制到了极点,无声呼出一口气,稳住神情, 若无其事地道:“腰怎么这么鼓,藏了什么?” 楚召淮顿时心虚了。 能藏什么, 自然是白鹤知给他的路引和银两。 “没什么。”楚召淮顾左右而言他, “我在外头随便买的东西……啊!” 还没解释完, 姬恂的爪子探进披风中,熟练解开腰封,塞在衣服里的小包袱直接从松散衣袍里掉了出来。 姬恂轻巧地伸手接过。 楚召淮慌张地就要去夺,一个踉跄栽倒在姬恂肩上,却还努力扑腾着去够, 胡言乱语道:“那是……那是亵衣!” 姬恂一手扣着他的腰将人按在肩上, 另一只手慢条斯理解开包袱, 似笑非笑道:“王妃的亵衣还有公文是吧,本王瞧瞧, 路引,户籍……这件亵衣名唤‘白水’吗?” 楚召淮:“……” 楚召淮心虚到了极点,也不扑腾了,将脸埋在他颈窝装死。 不活了。 姬恂淡淡地问:“楚召淮,解释解释?” 楚召淮不想解释。 总不能说今天已上了去江南的船,但即将开船时又良心发现下了船吧。 总觉得很难为情,怪羞耻的。 就在这时,赵伯让下人将炭盆搬来,乍一瞧见两人衣衫不整抱着,脸都绿了。 “咳咳咳!” 听到动静,楚召淮腾地蹦起来。 这回姬恂没再拦着他,支着下颌眉眼间仍带着笑,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 炭盆放在连榻边,很快热意袭来。 楚召淮匆匆将衣带系好,一把将姬恂手里的路引户籍夺来扔到炭盆里,视线胡乱飘着。 唯恐姬恂再说这个,他一把抄起连榻上的书翻了翻,转移话题:“王爷好兴致,怎么不在书房看书……唔?这是什么?” 姬恂:“……” 姬恂刚艰难熬过发病的前兆,脑海还昏沉的,一时竟忘了摊开在连榻上的《王妃记注》。 现在收,已来不及了。 楚召淮翻着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爪子逐渐都在抖。 王妃记注? 随意看的这本是前几日的事,明明那天自己只在书房看了一天的书,姬恂也在,可这记录之人不知哪来的神通,愣是写了一沓,密密麻麻,连他看入神犯蠢啃到毛笔沾了满脸墨的事儿都记了。 楚召淮根本不敢多看,匆匆扫完后猛地一阖,视线颤抖地看向满连榻的书。 一本本的全是《记注》。 楚召淮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姬恂见已遮掩不过,反倒悠然自若地倒了杯冷酒慢悠悠喝着。 楚召淮手都在抖,怒意蹭地就烧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姬明忱,解释解释?” “如王妃所见。”姬恂笑着解释,“本王安排暗卫日夜盯着王妃,记录言行举止,装订成《王妃记注》。” 楚召淮:“……” 楚召淮不可置信。 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吗? 到底拿来的底气和脸皮能脸不红气不喘说出这种话? 楚召淮气得要死:“早知道,我就……” 姬恂眼皮倏地一跳,眸瞳瞬间变得阴冷。 楚召淮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包蜜饯扔他身上,气得眼前都在发黑:“……不浪费银子买这东西,苦死你得了!” 姬恂:“……” 姬恂神色转换得不太自然,险些掩藏不住那一刹那的扭曲和阴鸷,他伸手想要去抓楚召淮的手,道:“王妃有心疾,莫要动怒。” 这算是姬恂难得的软话。 楚召淮愣了下,只好强行忍住怒意,给他个机会解释为何会如此病态。 姬恂解释了:“本王只是想时刻知晓你在做什么罢了。” 楚召淮“哇”了声,受宠若惊道:“原来是这样呀,敢情是我大题小做了,王爷如此良善,想必整个王府的手下人人都有一本《记注》吧,《重山记注》《周患记注》《犬子记注》!” 门口偷听的殷重山、周患:“……” 姬恂挑眉:“只有王妃有。” 楚召淮假笑:“那王妃还得感谢王爷的特殊对待嘛?” “倒也没这个意思。” 殷重山在外头听着都恨不得进去阻止。 王爷要是再以这种话“哄”下去,王妃非得被气发病不可。 殷重山小声对周患说:“吵成这样该如何是好?王妃若是一怒之下真走了……” “嗯?”周患疑惑,“谁在吵架?” 殷重山眼睛都瞪出来了:“你没听到吗,这都要打起来了!” 周患挠了挠脑袋:“没有吧,这不是在打情骂俏吗?” 殷重山:“?” 殷重山仔细听了听。 王妃正气得呲儿王爷,王爷也不知什么怪癖,像是被骂上瘾似的根本哄都不哄,还火上浇油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这叫……打情骂俏? 楚召淮根本没在和姬恂调情,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这段时日的一言一行全都被姬恂监视上,便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正气喘吁吁着,脑海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 若暗卫一直跟着,今日他被白鹤知带去码头,姬恂是不是也知道? 楚召淮一愣,想也不想直接问道:“那你也知晓我想坐船离开京城之事?” 姬恂唇角一勾,支着下颌懒洋洋看他:“可是你没走。” 楚召淮没被威胁、蛊惑,心甘情愿主动飞回王府这张大网中,让姬恂心中那股扭曲的掌控欲彻底得到满足。 就算现在楚召淮气到拿刀捅他,王爷恐怕也会笑眯眯在那一动不动任由他发泄。 楚召淮简直和他说不通,气得下意识就要扭头就走。 可脚还没动,又后知后觉自己哪儿都去不了,只好怒气冲冲道:“出去!” 姬恂眼瞳一暗。 楚召淮怒气上头,说完这两个字倏地清醒些,后知后觉到开始害怕。 在王府里赶璟王,依他煞神的性格,不得将自己一脚踹出去…… 刚想到这儿,害怕的情绪还未酝酿,姬恂便从连榻上起身,姿态雍容理了理坐了一整日而皱巴巴的衣袍,抬步真要“出去”。 楚召淮愣了愣,有些无措道:“等等。” 姬恂停下步子,回头看他,脸上并未有被赶出去的怒意,反而还带着笑:“王妃还有何吩咐?” 楚召淮一噎,别扭地垂着眼,嘟哝好一会才道:“让跟着我的暗卫撤去,别……别做这种事了。” 姬恂笑了笑,温声道:“好。” 楚召淮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易答应,狐疑看着他。 这人真会那么听话? 很怀疑。 姬恂走出暖阁,楚召淮赶紧上前将门给“砰”地关上。 周患和殷重山赶忙起身,听候吩咐。 姬恂理了理衣袍,道:“将那些记注收好放书房去。” 周患:“是。” “再把撤回来的暗卫重新安排好。”姬恂轻飘飘道,“继续盯着王妃的一言一行。” 殷重山:“……” 不是,这都吵了一架了,还要盯着?! 姬恂说完后,又像是记起什么,懒懒道:“将白院使放了。” “是。” 说罢,王爷心情极好地下了台阶,去书房了。 王爷背影都写着愉悦满足,殷重山匪夷所思,这都被赶出寝房了,完全不懂他在愉什么悦。 暖阁中。 楚召淮越看那堆《王妃记注》越来气,恨不得给一把火烧了。 在水边待久了,衣袍上一股腥味,他皱着眉头进暖阁内室换了身衣裳,再次出来时连榻已收拾得干干净净。 楚召淮蹙眉,开门看向外头守着的周患:“那王……咳,记注呢?” “王爷说要重温,已送去书房了。”周患有问必答。 楚召淮:“……” 楚召淮“砰”地一声关上门。 入夜后,楚召淮躺在暖阁榻上左思右想睡不着,也不知脑袋怎么想的,忽然一翻身从榻上滚了下来。 “噗通”一声。 楚召淮嗷嗷叫:“救命!” 下一瞬,从暖阁屋顶咻咻咻分下七八个暗卫,悄无声息落地,厉声道:“保护王妃!” 楚召淮:“……” 左看右看,也没看到歹人。 楚召淮幽幽坐在脚踏上,和众位暗卫大眼瞪小眼。 众人面面相觑,满脸心虚。 楚召淮沉默许久,有火也没朝暗卫发:“深更半夜的,诸位莫要飞檐走壁了,回去睡觉吧。” 暗卫还以为要被骂,愣了愣,赶忙做鸟散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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