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犹豫片刻,实话实说道:“是,若臣没有记错,应当是先帝生辰时蓝县进贡的,此玉应是一对儿,当时先帝赏给了……” 顾持柏一语道破:“先帝赏给了怡亲王。” 徐大人两眼一翻,想晕没晕掉,一个宫人逮着他的人中死命的掐,还不停扇他的脸,嘴巴里不停念叨:“徐大人醒醒、醒醒!” “本官醒了!别扇了!” 徐大人忍无可忍推开宫人,一抬首对上皇帝没有笑意的眼睛。 “没想到徐爱卿竟是怡亲王一党的余孽。” 徐大人腿软的跪在地上:“陛下,这块玉佩是别人送给臣的,臣不知道它的来历啊!” 这时丞相说:“老臣依稀记得,当年怡亲王举办诗会,徐大人做了首诗后,怡亲王确实赏了块玉佩给徐大人。” 他一开口,便有几个老臣也点头称是。 皇帝冷声道:“你可还有话要说?” 徐大人痛哭流涕道:“陛下,怡亲王确实送给臣一块玉佩,但不是这块,他送的臣早就丢了。这块玉佩是、是侯大人送给臣的啊!” 他往前爬了两步:“确实是两块,臣在侯大人家见到过另一块!” 卫霜戈感叹了一句:“精彩啊。” 还有谁记得,大家齐聚在这里原是因为他? 侯大人脸色大变、直呼冤枉也没有用,皇帝直接派人去他府上搜查。 “既然侯卿说自己是被冤枉的,那就也搜一搜徐卿府上,看看剩下的那玉佩究竟在谁家。” 刑部尚书带着人证物证进宫时,正巧碰见徐大人和侯大人被脱去官服拉走。 另一块玉佩确实在侯大人府上,在他府上还搜出曾经和怡亲王来往的书信,原来侯大人身边的小厮是怡亲王风流一度留在民间的儿子。 至于徐大人,自他府上搜出数不清的金银珠宝、田产地契。 稍加一问,他便自己招了,这些全都是贪污受贿而来。 刑部尚书听了也不由得叹了一句:“精彩。” 皇帝问:“查的怎么样了?” 刑部尚书面色一肃:“启禀陛下,范大人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只是这些事情并非卫大人所为。” 强抢民女一事,招来人一问,对方就一五一十都说了。 豆腐西施元氏的女儿确实是范表建的,他承诺只要她们一口咬定卫霜戈行了不轨之事,就给元氏的女儿找个好去处——送给侯大人做侍妾。 刑部侍郎看着范表建说:“元氏只希望女儿嫁给正经人家做正头娘子,哪怕是马夫、伙计,也不愿意再与官宦之家扯上关系。” 卖官的是范表建的兄长。 贩卖盐引的是范表建的亲家,是盐运司的一名小吏监守自盗, “至于私铸钱币……” 刑部尚书顿了顿:“臣自作主张,命人搜了范大人的家,在树下挖出私铸钱十九万贯,这些钱比官铸的要薄上一些且小一圈。” 拷打之下范府管家招认,他们偷偷运了一万贯放到卫大人在青瓦巷的住所中,剩下的十九万贯将分次兑换成现银或银票,然后送去由历城。” 由历城,离荣亲王的封地很近。 “范大人,你自己做下这些事情,怎么有胆子捅出来还安到我头上的?你这脑子……” 卫霜戈一拍脑门:“哦,我忘了,你的功名来的不正当。” 离范表建近的人闻到一股子难闻的味道,纷纷捂住鼻子。 皇帝目光锐利:“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范表建面白如纸:“没有人指使,是臣、是臣不忍陛下被卫霜戈挟恩图报,是以想帮陛下……” “挟恩图报?说谎也要像点样子,陛下不约束我,是因为我比你有用。” 卫霜戈嗤笑着打断范表建的话,拿起一块糯米做的点心走到范表建身边,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就算你一力担下所有,你的妻儿也都逃不掉的,他们手上的人命可不止一条,杀人偿命啊,范大人。” 说完,他把点心塞进范表建的嘴里:“范大人别急,大牢里还有你的戏台子。” 范表建心中着急,越想说话,就被口中点心呛的越厉害。 皇帝抬手点点卫霜戈:“比你有用的大有人在,朕只是懒得约束你,免得被你气的肺叶子疼。” 卫霜戈冲顾持柏道:“听见没?顾大人我劝你不要试图管我,小心气出问题来。”
第15章 卫霜戈我咒你以后天天晚上睡不好 顾持柏抬眼,漆黑的眼底映出卫霜戈无赖的样子:“陛下让你向本官学习,本官自然要好好管你,才不负陛下嘱托。” 卫霜戈:“……死脑筋,榆木疙瘩,不知变通!” 礼部尚书拊掌笑道:“若卫大人当真能从顾大人那里学的三分,陛下都能对你刮目相看。” 皇帝勾唇:“学得一分,朕就对他刮目相看。” 皇帝知道卫霜戈肯定一分都学不来,顾持柏要真能舍得管教卫霜戈。 他这皇位让给卫霜戈坐。 “哈哈哈!” 礼部尚书带头笑起来,朝堂上顿时充满了笑声,没有人再看被脱去官袍拖走的范表建一眼。 此前跳出来附和范表建的两名官员恨不得缩到桌子底下去,希望这茬就这样揭过。 可惜,皇帝记性好的很,他让刑部尚书也查查这两人有没有收受范表建的贿赂。 刑部尚书感觉自己堪比农庄上的老黄牛,等卫霜戈成亲那一天,他一定要狠狠的闹洞房,哼! “天色不早,今日也算热闹,朕已命御膳房准备膳食,诸卿用完膳再出宫。” 皇帝一句话,御膳房忙翻天。 大殿中央穿着纱衣的舞姬翩翩起舞,皇帝面带笑意欣赏着,心情颇好。 卫霜戈是个闲不住的,他在顾持柏耳边道:“我敢肯定,后宫娘娘们又要多一两位姐妹了。”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侧,顾持柏感觉那处格外的烫。 再等等,快到成亲的日子了。 “卫大人操的心真多。” 卫霜戈摸摸后颈,莫名的有些凉意。 坐在礼部尚书旁边的官员低声道:“车大人,今日顾大人似乎和往常不同。” 礼部尚书最烦这种拐着弯问事情的,他直白道:“废话,假使你不喜欢未过门的妻子,旁人合伙往她身上泼脏水,你就干看着?” 另一位官员附和道:“车大人所言甚是,且顾大人其实并未袒护卫大人,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我跟你说,车大人旁边的钟无良肯定在说我的坏话,他说话的时候往我们这边看了好几眼。” 卫霜戈扒拉着下眼睑冲着钟大人做了个鬼脸。 钟大人气呼呼的喝了一杯酒,一抬眼看见卫霜戈冲他翻白眼,气的又喝了一杯。 顾持柏看在眼里,眉头轻拢:“卫大人,这道芙蓉蟹你若不吃……” “这是我的,顾大人你不许抢!” 卫霜戈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来。 “哈哈哈!” 皇帝笑得开怀,这个顾持柏,真是什么醋都能吃,钟悟梁的年纪做卫霜戈的祖父都行。 众人以为皇帝是看得开心,也纷纷夸起歌舞之妙。 卫霜戈埋头苦吃,还不忘抢顾持柏的。 他一边抢一边理直气壮的说:“你们文人整日里都不怎么动弹,肉食吃多了不好,我替你分担了,不用谢。” 顾持柏端起酒杯浅酌一口。 待大婚那日,卫霜戈就知道他动不动弹了。 卫霜戈莫名的又觉得脖子后面发凉。 奇了怪了,难不成宫里有什么脏东西缠上他了? 一会找钦天监正使给看看。 已经睡了的正使被卫霜戈摇起来。 “醒醒醒醒!正使大人醒醒嘿!” 卫霜戈揪着正使衣领一通摇。 正使在梦里感觉地动山摇,还以为是地龙翻身。 迷迷糊糊往下爬:“地龙翻身了!地龙翻身了!” “正使大人,醒醒啊喂!” 卫霜戈冲着正使的后背呼了一巴掌。 正使被打醒了,也被打懵了。 “有刺客——卫大人?大晚上的扰人清梦啊你!” 卫霜戈神神叨叨的:“正使大人,我今天总觉得后颈发凉,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有脏东西缠着我?” 正使两眼一瞪:“我看你才像是脏东西。” 卫霜戈不依不饶:“赶紧的,听说脏东西会吸人精气。” 正使随意掐了几下手指,敷衍的摆摆手:“卫大人福泽深厚,外邪不侵,你大约是昨夜蹬被子,着了风。” 卫霜戈想起早上在地上捡起来的被子,勉强信了:“那你继续睡吧。” 正使躺下刚要睡,床边又出现一个人。 他气的捶着被子道:“你们夫夫二人就不能一起来吗!” 顾持柏开门见山的问:“他找你问了什么?” “放心,没问算日子的事情,问了我也不会乱说,你担心个魂。” 正使没好气道:“他说后脖子凉担心有脏东西缠——这个脏东西不会是你吧?” 顾持柏道了声“多谢”。 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正使:“叨扰。” 正使因为好梦被打扰而不快的脸色瞬间阴转晴。 他掂掂银锭子,拱拱手道:“不打扰、不打扰,你脚步快些还能追的上他。” 顾持柏淡笑:“他在等我。” 正使微笑点头,心里是不信的。 卫霜戈会主动等顾持柏? 那真是瘸子登天——不可能。 屋里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正使揣着银锭子入睡。 却发现睡不着了。 他骂了句:“卫霜戈我咒你以后天天晚上睡不好!” 顾持柏快步出宫,一上马车就看见瘫在里面的卫霜戈。 对方懒洋洋的抬抬爪子:“顾大人走路真慢,我都等的犯困了。” 顾持柏放下车帘:“卫大人是犯困了还是发饭困?” 卫霜戈眼睑要阖不阖的半耷拉着。 “区别不大,到地儿了叫我。” 马车停在顾府外,卫霜戈跳下车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走了,顾大人好梦啊。” 顾持柏回到家中,顾伯捧来一个檀木盒子:“少爷,你吩咐的聘礼已经准备好了。” “有劳顾伯。” 他回到书房,拿出一封顾家老太爷亲笔书写的聘书放进檀木盒子里。 明日,是良辰吉日。 适合下聘。 虽说婚期已定,但该有的,不能少。 顾持柏很期待卫霜戈看到聘礼时的反应。 他回到房中吹灭烛火。 而此时,户部尚书的书房里烛火跳动着,烛光映照出几张阴沉的脸。 “卖官、盐引、私铸钱币的事情,是谁让范表建往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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