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憬琛僵住身子没动,很显然是把嵇夷献思考了遍,怒气无可发泄,便把拳头扎向了红漆柱子,力气之大,柱子遥遥欲晃,好在柱子有重量,才勉强稳住。 手臂的伤口彻底失了力气,垂在身旁特别没有力量。 大概是他的迟疑起了作用,嵇夷献继续诱劝着他,“本来将军已经攻下第一城了,再来几城就会攻破大淳的,是你见色起意,见了淳于烁才动了歪心思,把大淳当成了附属国。你想想,你对得起明将们么?” 嵇憬琛缓缓转过身,抬起没有受伤的手,还没朝着嵇夷献打下去,就被嵇夷献扼住了手腕,两人力量相近,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两人在暗暗的较劲,眼红相见已经别不出兄弟之情了。 良久,他似笑非笑抽出手,“你明里暗里让朕去攻破大淳,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还是说,皇兄你想让朕殉了,好方便取代朕?” 一阵风轻轻拂过脸颊,虽轻却刺,嵇夷献脸似被霜划伤般,红了两颊,好在处于夜幕,很暗也看不清。 其实他很清楚嵇憬琛的脾气,也知晓嵇憬琛在暴怒的边缘,所以他收起那吊儿郎当的模样,静静看着嵇憬琛,竟有些不舍。 呼吸之间,他用起了君臣之臣,话语里带着一点询问的意思,“臣不想看圣上误入歧途罢了。圣上怎么看?” 嵇憬琛听出他话里有话,还在克制住即将暴走的脾气,指甲嵌入肉里,试图疼醒自己。 怎么看? 当然是为利益者优先,他咬紧牙关,片刻后露出冷笑,“误入歧途?朕什么时候误入歧途了?朕只是忙的太久,得休息一阵子罢了!” “圣上你还在为自己找借口。”嵇夷献弯起嘴角,声线却没什么起伏,“圣上想一统天下,如此懒散可使不得啊。” 尽管嵇憬琛想动手打人,都因为手臂疼得发慌没办法实现。他便抬起大腿,往嵇夷献鞋子上一踩,然后用力碾着,平视着嵇夷献,想看清对方的神情。 对方面上并无疼痛之类的表情,只是老神在在的敲了他一下,“淮儿,你朝中还有张启鸣那老匹夫,若是你不想尽办法开阔国土,你一定会从天庭掉落至地狱的。” 道理嵇憬琛岂能不懂呢。 他不悦对方如此亲昵的动作,后退几步,打掉了那双温热的手,“朕说过,朕只是休息几月而已。” 语气之下是浓浓的压制,他脸色不太好,不等对方说话,便转身拂袖就走,手臂有了扯东,疼得他眉头紧紧皱着。 嵇夷献看着他唇色惨白,翕动着唇,始终什么话也没问出口。 那夜如诡血,月亮不知何时悄悄露了一脚,挂在树枝上,很快又被朦胧的云给遮住,看似很迷茫。 这是嵇憬琛所看到的景色,忽然想起国师来的信,告诫他不可恋战,而他偏偏打上了瘾,把一场能快速结束的战,拖到了丑时。 难不成国师的暗示就是如此? 他回到寝房,看着冷冰冰的床上,怒气腾生而来,不顾手臂上的伤,借着蛮力踢了床,伤口不免被牵扯到了。 明明夫妻几月有余,乐乐是怎么敢跑的? 因为怒火燃烧中,整个寝房浸在黑暗中,传来‘哐哐当当’的丢砸声,把愤怒一一发泄,可怎么发泄,都不及淳于烁在身边。 没人能当他的药。 就在此时,宋玉德终于睡醒过来了,整理了一下衣襟,正要寻找拂尘的时候,才发现拂尘柄断成了两半,拂尘湿哒哒的看着特别粗糙,也特别劣质。 这把明显不是他常用的拂尘。 但是他没什么表示,重新捡起来,沥了沥水份,看到了敞开的门,面目陡然一转,双眸地震,浮现出惊恐。 纯妃逃了。 宋玉德眉头皱了又展开,反反复复没一个结果,斟酌片刻,决定回到圣上所在的寝房自首,一路上他特别忐忑,生怕圣上会怪罪他。 门还没敲响,就听见里头传来愤怒的扔砸声,相撞在一起成了巨响,让他有些肥肉的脸颊震了震,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敲门。 大概敲了四五声,他便适可而止,耐心的等着圣上说话或者出来。可是他等了许久,圣上依旧不肯出来,许是怕圣上做出什么坏事,他猛然推开了门,眼前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快速向他砸来,越是靠近,眼睛越花。 不曾习武的人,反应速度跟不上,自是躲不开东西。 于是他没有预兆的被砸中,眼前再次一黑,还没昏过去前,听到圣上的怒吼。 “日后谁来替朕暖床啊!” 然后他就彻底晕了过去。 ---- 后面会有很多章过度章,基本都是副CP或者是剧情线
第47章 46 宋玉德再次清醒过来已是辰时,耳中是大夫唯唯诺诺的声音,听不太清什么,便微微睁开眼睛,眼前注入了光,白光泛起又消失,视线变得清晰。 这时年后的天气还很冷,他立马就被层层寒意裹挟住,哆嗦了一下,听见木箱子砸地的动静,循声望去,是圣上高抬手,把能砸的都砸了。 回想昨夜发生的重重,他微微叹口气,虚虚蠕动着唇,音量极小出了声,“圣上,奴无碍,勿担心。” 稍微用手肘撑起上半身,他抬手抹了抹额角,层层的纱布包住了伤口,遮住了他因冷得发红的耳朵。 嵇憬琛举着大夫的药箱,沉默了片刻,呼出一口气,努力控制快压制不住的暴躁,额头青筋直跳,才把药箱还给了大夫。 药箱完好无损,大夫还是大气不敢喘一下,战战兢兢把药箱挪到自己身后,尽量不让眼前尊贵的圣上看见,免得里头的东西还需要重新打磨、买。 毕竟这玩意需要花钱,他舍不得。 大夫快速检查了番宋玉德的情况,见无大碍便收回了手,佯装收拾东西,动作慢之又慢,想找个机会溜了。 并非是他不走,而是身份的悬殊,他要自行退下,那便是不敬,是会被罚的。 ‘扑通’一声在耳中,他惊了惊望去,是那宦官不知何时下了地,把袴拉上几分,双膝跪地,双手抬至额头,一副认错是模样。 这下把他八卦的心燃起了,他尽量透明化自己,可是他身矮体宽的人很难让人无视,下一刻,那双凤眸移了过来,夹杂着红血丝。 作为没参加过乱战的大夫,他不晓得圣上的威力威严有多恐怖,有了想劝圣上多歇息的话。 但还没说出口,圣上比他还先出声,语气阴冷如七月半,笑意亦是,“让你看人,你倒是看到睡着了!” 明明这话是对着那宦官说的,他还是被震到了,感觉周身寒气十足,差点都要铺上棉袄过冬了。 虽然话里有夸张的意思,但他觉得一点也不为过。 “圣上息怒!”宋玉德稍微带着惊恐,还是努力压了下来,语气微不可闻的抖了抖,“是奴轻信淳于太子的话,才让他们有机可乘。” 若要说实话,宋玉德是故意让淳于太子进门的,而且他在淳于太子出现的时候早就有预感。 从清醒再到二次昏倒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本来是打算揣测圣上的怒气值的,不了遭来了殃,好在他根据昏倒前听到的话,才能判断圣上到底怎么了。 无非是,少了个暖床之人。 他很庆幸他的故意。 嵇憬琛居高临下的看着宋玉德,手负在身后,朝着宋玉德微微一笑,旋即抬手扬了重重一巴掌,清脆极了。 这一幕看得大夫胆跳心惊,下意识的微微弯腰去扶那宦官,只是还没扶起,圣上就来了个对称,吓得他一动不动,呆愣在原地。 原来传闻中是真的,圣上残暴无度,时不时会惩戒属下,会杀害无辜之人。 突如其来的两巴掌,使宋玉德体会到了临死前的窒息,头脑被打的很晕眩,耳鸣阵阵难以消,一时间听不见圣上嘴里吐出的话。 仿佛间,他就是纯妃,纯妃就是他。 “……圣上,息怒。”这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被扇了巴掌,有些不知要如何面对,来来去去只会说着同一句话,“都是奴的错。” “宋玉德。”嵇憬琛语气平平唤了他名字。 他低头不见抬头,“奴在。” 嵇憬琛摊开手掌看了看,红彤彤的,没有预兆的弯下腰,脸正对着宋玉德看,强迫宋玉德抬头,紧接着他察觉到宋玉德抖了抖肩膀,不由想起了淳于烁瑟瑟发抖可怜的模样。 操。 倘若淳于烁在,他就能在一夜劳顿后得到温柔乡了。 “确实是你的错。”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话锋一转,“所以,从现在开始,直到回到皇宫,你都需要挨五大板,来时时刻刻记得你犯的错。” 宋玉德后颈一凉,像是那板子落在他臀上,使他头皮发麻,臀部一缩,连忙说着谢主隆恩,这四个大字。比起被残忍杀害,被罚五大板已经算是轻的了,更何况他皮糙肉厚的,应该能活着。 对于圣上的靠近,宋玉德只能接受,一旦躲避,定会遭来更多的伤疤。 所以他不后悔放淳妃走,毕竟没人在想待在暴君身边。但是他不同,他是圣上的奴,他这条命也是圣上救回来的。 ……他必须要报答圣上。 然而大夫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站在原地,一脸懵懵的看着两人的近距离,倏地夹紧臀部,怕贞洁不保,还用手护着了。 虽然他知道圣上有龙阳之癖,但也没人告诉他,圣上会对一个宦官那么‘亲近’,两人的脸都快贴在一起了啊! 嵇憬琛直起身子,满意地盯着宋玉德惨白的脸,背过身,走到了门口,瞧着室外的晨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擒着讥讽道,“朕没有那么饿不择食。” 这话引的宋玉德和大夫一愣,还是后者先回过神来,摸摸后脑勺,腼腆地笑笑,被这木药箱,趁着圣上还未转身过来,便快步走到窗户边,抬腿跨窗,想逃走。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王府的窗比寻常人家的还高,脚刚越了一半,就坐在了窗户框中间,双脚离地荡了荡,努力迈着身子往外边去。 就在这时,嵇憬琛收回仰望天际的视线,转回身,见到大夫似小孩儿荡脚,再讥讽补了一刀,“还有,朕喜欢纤细的人。” 莫名挨了一刀,大夫眉毛成了‘川’字,嘴巴小小的嘟囔些什么,怎料窗户的间距太窄,他摇晃了几下就极其的不稳,往窗外倒了。 还好地面与窗户的距离不高,他只是轻轻跌了一下,不觉得有多疼,就是看着有点狼狈罢了。他以跪姿拍了拍大腿上的土壤,余光瞥见有暗影,抬眸见是陌生人,一张脸都耸了下来。 太丢脸了。 这人倚在墙角,双手抱臂,掌中握剑,斜斜地盯着他看了很久,也没有要扶他起来的意思。 “看什么看?”他在寝房里头受到的脾气,全都砸向了这位陌生人,“没见过我这有福气的小老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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