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救救阿渔好不好?”淳于烁晃着他的肩膀,“他受伤了,还失忆了,很危险的。” 淳于策盯着自己弟弟顿了顿,寻思着他们还是将乐乐保护的太好了,才会让乐乐在各处暗藏的危险,想救人。 他咳嗽一声,开始寻找理由阻止乐乐的好心,还是于亥明白他的意思,在嘈杂的雨天出了声。 “小殿下,阚将军已有妻儿。” 一句话使淳于烁哑了音,翕动着薄唇,嘴角扯出了一抹牵强的笑,摸了摸鼻子,放下粗糙的布子,没再说话。 人家已经不属于他了,他没必要如此费心费力。他听着雨声,好像是沙场勇猛的士兵,‘轰轰’的宏大,导致他心里蔓延着苦涩。 梦里的那些画面,亦浅亦深,在这场大雨朦胧了起来,对于未来也有所迷茫。 再见了,阚……嵇憬琛。 他感觉到鼻头涌出酸涩感,抬起手臂,抹掉似雨非雨的水滴,头发黏糊糊的贴在脸颊上,显得整个人凌乱至极。 “憬彼淮夷,来献其琛。” 这句话是没有预兆说出口的,他意识稍缓,张了张嘴,把剩余的话咽了下去。这话包含了两个人的名字,是他不愿提起的名字。 本以为他们没听见,怎料于亥抬起头来,疑惑的睁开眼睛看着他,转头与淳于策对视了一眼,出声先问,“什么?” 淳于烁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什么?”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于亥是个聪明人,很快就联想到了某些事情,神情陡然一转,睁大眼睛,不确定性的问,“小殿下不会是,喜欢上狗皇帝了吧?” 淳于烁心咯噔了一下,撇开闪烁的眼睛,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我喜欢的只有阚渔!我爱的只有阚渔!” 淳于策翘起一只腿,斜睨了淳于烁,莞尔一笑,露出无害的兔牙,“不可能?那你,为何如此的激动?” 淳于烁闭上了嘴巴,错开头,冷酷无情的冷笑,绝对不承认自己喜欢嵇憬琛。 然而淳于策是过来人,对于淳于烁的心思早就看得一清二楚,话音有着无限的警告,“乐乐,你和那狗皇帝是没有结果的。” 话音刚落,马蹄像是踩到了什么,一个踉跄,导致淳于兄弟险些膝盖朝地,好在于亥反应的及时,扶着太子殿下,让小殿下膝盖‘哐当’一声。 膝盖隐隐发疼,淳于烁颦眉不展,有些字音到喉咙出被消音了,谁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或许只有自己知晓,他想喊嵇憬琛的名字。 还好他及时止住。 关于嵇憬琛生辰,他初到燕城下许的愿,他想他是实现了吧。可又好像,哪里不对劲,像是他根本没实现过。 一愿明日至往后能平平安安,二愿大淳国不再受威胁,三愿不要爱上嵇憬琛。 难不成真的如太子哥哥所说,他喜欢上嵇憬琛了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个喜欢无缘无故伤人的人,怎能与温柔的阚飞渊相比呢。 朴素的马车渐行渐远,倾盆大雨冲刷走马蹄印,楞是没在夜幕留下一点印记。 而此刻藏在暗处的小一将一切收进眸底,稍微抿唇,等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中,便转身奔去,跑回逍遥王府。 府内安静无比,小一一路通顺也没遇到任何的人,但他不熟悉逍遥王府,拐几个弯就迷失了方向。 厮杀声渐近,他越是慌张,越是找不着路,借着雨势过大,很好的将自己融入夜幕,更何况王府没有亮起一盏灯,他能躲避倭寇的靠近。 绕过一处假山,小一隐约在黑暗中看到熟悉且高大的身影,因为被关五年来不曾好好走路,奔跑起来竟是奇怪的内八,好似东瀛人。 直到他走近,暗处之下的男人轻轻笑了笑,指关节亲昵刮着他有肉的鼻头,语气还算和煦,“跌跌撞撞的,不合规矩。” 小一连忙双膝跪下,动作不熟练便跪得很重,膝盖疼得他白了嘴唇,还得朝着主人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却在主人黯然的目光下,那笑容逐渐消失。 “主、王爷,息怒。”他险些说出‘主人’两字,幸好他在主人的震慑下,话音一转,硬生生改换了称呼。 假山附近有座以木架构建成的小凉亭,里面摆有深石桌和椅,上面有被封死的黑白棋,棋面是死局,难以破解。 凉亭避雨,却不避人。 嵇夷献眉头轻挑,却没觉得有任何的冲撞,斟热茶,推到小一的面前,笑着问:“因何事来?” 小一没得到主人的允许,仍旧跪在冰凉的石面上,斟酌了半响,如实道,“小一,看到了,大淳兄弟,跑了。” 嵇夷献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抿了口热茶,胃里稍微得到了暖意,放下茶杯,牛头不对马嘴道,“淮儿快回来了,你准备火盆,等会儿去去晦。” 鸿洲还是出于暴乱阶段,嵇憬琛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他想打发走小一,是因为有事情要计划。他没想到小一还在跪着,眉头划过一丝不自然,却不做任何的解释。 两人就这样跪在夜雨,经过冗长的沉默,嵇夷献无奈叹了口气,用着往常高高在上的语气说,“起身吧。” 小一狼狈起身,膝盖的疼痛使他一个踉跄,整个人扑进了嵇夷献怀里,闻着那熟悉的味道,眼眶红了一圈。 在他以为嵇夷献会来安慰他的时候,嵇夷献收起了那怜悯的表情,同他说。 “你说话真的很差劲。” “有功夫就去练练。” “还有,来了王府就要有王府的规矩,不要冒失,否则会跪罚的。” “吩咐你的事,别忘了做。” 说完,嵇夷献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留下小一一脸的懵圈,再到后来忍不住低低的抽泣。
第46章 45 嵇憬琛回到府中已是丑时,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出现了南朝的湿气,浸入骨髓的那种冷透,会把人冻疮的。 夜幕陷入了诡异的暗红,空中无星无月,犹如下了一场血雨,他身上血腥味甚浓,沾染的血也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抬起右臂闻了闻味道,他感觉到腕臂处一阵撕扯的疼,又摸了摸那受伤的地方,嘴里不经意“啧”了声。 他是个普通且没异能的男人,经过激烈的争斗,有什么再强大的武功都好,难免也会受伤的。 在王府门口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宋玉德迟迟未出现,他蹙了蹙眉,收起剑身,才发现王府异常的安静,好像是一点人气都没有。 王府并未支起一盏灯,他抬脚走了几步路,险些被小小的石子绊倒,好在他反应迅速,在快绊倒的时候,稳住下身,才没让自己丢了形象。 手臂扯到了伤口,他倒吸了口凉气,舔了舔干裂苍白的薄唇,辨认周围的环境,确定这儿一个人都没有,顿时有了不好的念头,大步迈向他与乐乐的寝房。 路上空荡荡的,多处花盆不见踪影,他疑惑地晃个神,总觉得很不对劲,好似全世界都抛弃了他,而他处在一个没有人的世界。 所以他走的很急促,想快点找到乐乐。 不过寝房离得较远,他还没走到那处就遇到了嵇夷献,只是扬了杨眉,便错开眼神,擦肩而过,但是嵇夷献没打算让他走。 “淮儿。” 嵇憬琛止步不前,侧过一张被利剑划伤眉骨位置的侧脸,慢吞吞开口,“要是没什么大事,翌日再议。” 正当他要继续往前走时,嵇夷献扼住他的手臂,直接抓着他的伤口,让原本苍白的脸色更为惨白,但他没发出任何疼痛的声音,眸色却深了深,有想拔剑的意思。 “你家乐乐,跑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重重利剑使来,嵇憬琛错愕楞了半响,俊容黑了万分,眉宇间云翳悄悄环绕,握着的剑柄有了裂开的趋势,不太相信淳于烁会跑。 在他看来,淳于烁没这个胆子跑。 奈何嵇夷献懂人心,看穿他内心所想,眼里带着一点惊讶,语气颇为调侃,“他是不敢,但他哥敢。他哥就带着他跑了,回大淳去了。” 嵇憬琛倏地攥紧拳头,受伤的手臂在发力,疼得他直冒冷汗,在他要开口说话之时,嵇夷献语气笃定,煞有介事的说着。 “你喜欢上他了。” “闭嘴!”他像是被戳破心思而恼怒,眼神凶狠的看着嵇夷献,“朕喜欢的,只有江山,绝非儿女情长!” 嵇夷献语气倏变,加快了些问,“真的么?哥哥看你看他的眼神可不清白,有时候眼神都能拉丝了!你真的不喜欢他么?你敢对天发誓么?” 嵇憬琛脾气骤然往胸口上涨,怒气已经快溢出来了,但怕又打架坏了事,便恶狠狠瞪着嵇夷献,三指朝上,想要对天发誓。 可好巧不巧,明明雨停了,天还会‘轰隆隆’的响着,似是在警告或预警。 “朕” 刚说一个字,雷鸣不厌其烦的响彻天际,夜空布满了如同白色树根的闪电,根根分明,又显得交错不堪。 但是嵇憬琛不信神佛,再次吐出“朕”的字眼之时,乌云密布,好似又要在下雨。 他作为一国之主,许多事情都不能透露心里所想,偏偏这个丑时的夜像是要与他作对,让他心绪不宁,心里头有什么东西在远去,握不稳、抓不住。 嵇夷献悄悄避开了一定的距离,笑道:“鸿洲信神佛,你撒谎,是会被惩罚的。” 嵇憬琛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些拉不下面子,铁黑着脸,强行不继续纠结自己对淳于烁的感情,话题回到了第一句话。 “乐乐和谁跑了?”他黑色的眸子怒疑的注视着嵇夷献,话语越说越烦躁,心空落落的,“你既然看见他跑了,为何不把他抓回来!?” “你要江山,就必须舍弃美人儿。”嵇夷献不畏惧地笑笑,笑意却不入眸底,看着瘆人,“你之前说过的宏图,不能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毁了。”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在嵇憬琛早期,是有一统天下的心思,只不过在大淳国暂时搁置了而已。 嵇憬琛紧紧咬着后槽牙,上前揪住嵇夷献的领子,两双相似的眼眸对视着,看着眸里的自己,好像被人看穿了心。 一时间,他心很慌,甩开嵇夷献就跑,想去寻找乐乐的踪迹。但是他很生气,气乐乐的私自逃走,也气嵇夷献不拦着乐乐,放乐乐走。 不行,乐乐现在不宜有过多的迁移和波动,他得把人找回来才是。 一向一意孤行、面对民众的不解都无所谓的人,竟然会在听见淳于烁逃跑的消息上,失了阵脚。 他很想与嵇夷献打一架,可是他手臂已经提不起劲儿了。 许是趁他还没跑远,就听到嵇夷献用着适当的音量,确保他能听到,才说道:“只要你攻下大淳,淳于烁上上下下都是你的!他就没有家可回,只能待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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