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觉得对方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于是矜持道:“好,算你说得有理,所以你打算如何行事,是直接将仙君押上无念天?” “不过丑话说前头,我可打不过仙君,你若是想上的话只能自己上。” 陶玄景:“……”救命。 来个人把他弄死吧。 或者把面前这蠢货弄死了也行啊! 山脚下,仿佛有流水声自耳边淌过,刚刚还议论着打戏热闹的村人突然露出迷茫神色。 互相对望着,似乎全忘了先前都发生了什么。 清珞迈下石阶,将两只汤碗还给钱婆婆,低声道了句谢。 “哎呦,两碗都吃完了,”钱婆婆笑呵呵道,“你夫郎还是和小时一样,最爱吃我做的圆子。” “等着,我下回出摊做银耳甜汤的圆子,到时别忘了叫你夫郎来吃。” “好。”清珞颔首。 庙市一整天都是忙忙碌碌,捞鱼,解签,帮忙收拾货摊,待事情都做完了,阮祺才忽然想起要安顿新来下属的事。 住处好办,之前买的院子还有空房,床铺的话,可以用换下来的旧床暂时凑合一下,等明日到木匠那里再买新的。 就是衣服有些麻烦。 岳闻朝身材健壮,膀大腰圆,根本没法穿清珞或陶玄景的衣裳,再买新的已经来不及了,阮祺只得去借了大伯的旧衣。 “新来的下属?”阮成丰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是和小陶一样的吗,那还不赶紧把人领来,到家里一起吃顿饭,也互相熟识熟识。” “别理你大伯,”董念将衣裳给他包好,“他就是这两天闲出毛病了,总想着凑热闹。” “嗯。”阮祺接过衣裳迟疑。 新来的下属有些奇怪,打扮怪,举止也怪。 不过同样是下属,自己确实也不好太厚此薄彼了,于是索性点头道。 “那我晚些带人过来吧,正好我在庙市上买了现杀的活鸡,可以做鸡肉炖蘑菇。” 卖现杀活鸡的是芜河村的村人,整鸡里外都收拾得十分干净,洗净切块便可以直接使用。 大伯家里的灶台阮祺一向插不上手,帮着摆了碗筷,便回头招呼几人上桌。 清珞的神情一如往常的平淡无波,陶玄景却是仿佛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闷闷坐在桌边。 新来的岳闻朝自进到屋起便开始左顾右盼,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哎,听说你姓岳是吧,今年多大了,成亲了没有?”阮成丰给对方递了茶水,热情开口道。 家里不习惯喝茶,就这一点茶叶,还是特地为待客准备的,阮祺对沏茶一窍不通,最后只能叫来清珞帮忙。 岳闻朝瞬间坐直,双手捧过茶盏道:“我也不记得自己具体多少年岁,算上闭关的日子,估计三千岁左右。” 阮成丰:“……?” 岳闻朝话音刚落,就感觉有人狠踢了他一脚,身旁陶玄景忙替他打圆场。 “三十岁没成亲,您别介意,这人没读过书,所以不识数。” “哦,”阮成丰表情空白,尴尬颔首,“那确实是有点……不太识数。” 阮成丰轻咳一声,果断换了个话题。 “你和小陶都是祺哥儿郎君的下属,那他在关外时候,究竟有多少名下属?” 有了先前的经验,他们一家早已经接受了清珞有可能不是普通人这件事,但即便如此,也希望能多了解些内情,也好提前做足心理准备。 祺哥儿郎君? 岳闻朝不懂这里的“郎君”是何含义,只大约知道应该是指他们仙君的,于是认真回道。 “有资格上御前的二百六十人,另有三品以下天将星官万余数,其他……” 身边人再次狠踢了他一脚。 岳闻朝不明所以,困惑望向陶玄景。 陶玄景满头冷汗,恨不能将他嘴巴堵住,努力找补道。 “其实没有多少,算上我们的话,不超过十人。” 十人也不少了。 阮成丰总觉着哪里奇怪,只是窗外的水声嘈杂,不断拍击着河岸,让他的思绪也跟着逐渐混沌。 阮成丰晃了晃脑袋,很快略过这一节,转到对方擅长打猎这件事上。 鸡肉蘑菇已经炖好,和炒时蔬、炸河虾一道被端上饭桌。 阮祺再进屋时,大伯已经与新下属聊得热火朝天,推杯换盏,像是下一刻便要称兄道弟。 阮祺凑近清珞身边,疑惑问:“说什么呢,聊得这么好?” 清珞语气随意:“在说明日要一起进山打猎的事。” 阮祺:“……” 行吧。 晚饭吃得宾主尽欢,唯有陶玄景心力交瘁,一张本就苍白的脸越发难看了。 回到住处,岳闻朝咂了咂嘴,赞许道:“这家凡人不错,饭菜做的也香,难怪仙君喜欢此地。” 岳闻朝真诚提议:“听闻山上有许多有趣的猎物,索性咱们也别急着回去了,多住段时日再走吧。” 陶玄景半句话也不想说,扶着墙壁进屋,倒头就睡。 忙碌了这些日子,阮祺其实也想到山里透透气了,第二日连懒觉都顾不上,早早穿衣洗漱,拎着包袱和郎君赶到大伯家中。 董念帮他理了理衣裳,叹气道。 “知道拦不住你们,想去就去吧,只是注意着安全,别就顾着贪玩。” “您放心,我会盯紧大伯的。”阮祺认真道。 董念冷哼:“行了,照顾好你和你郎君就成,别管你大伯,叫他自己折腾去。” 因为要赶着进山,几人都没吃早饭,只带了干粮和装水的竹筒,准备路上休息时再吃喝。 分明只隔了半月,山中的景致却与先前迥然不同。 晨光熹微,山林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细碎的繁花点缀上新绿,随风一起送来泥土与草木的清香。 阮祺眼尖,突然瞧见一片不太寻常的灌木。 “那边应该是花椒树吧?” 阮成丰正要教训他别四处乱跑,闻言也跟着望了过去,迟疑着颔首。 “应该是青花椒,我倒是不知道,这山里居然还有花椒树。” 常渊县地处北方,冬季苦寒,一般栽种的花椒树都无法存活,想来也是上回冬天没怎么下雪,故而才有眼前这两株留存下来。 阮祺眼眸亮了亮,心底接连有菜谱闪过。 椒麻鱼,椒麻鸡,椒麻排骨,椒麻土豆,还可以拿来炖锅子,涮各种肉片和青菜。 阮成丰敲了下他的额头,笑骂道:“瞧你这出息,花椒树还没结果呢,你现在摘回去,是准备直接啃叶子吗?” 青花椒一般到五六月才能结果,阮祺顿时担忧。 “可若是现在不摘的话,再等下回来时就很难找到了吧。” 山道难走,唯有最初进山那一段路是有石阶的,其余都只能顺着人为踩出的小径前行。 这种小径一场雨便能冲散,再等几日前来,很可能便会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就好比,今日的花椒树是在路旁没错,然而下回来时,却不知要跑到哪里去了。 “无妨,可以让人移栽到家里,到时就不怕弄丢了。”清珞提议。 “能行吗?”阮祺忧心忡忡。 花椒树本就不易成活,能生长在山里实属难得,移栽到山下真的不会直接枯死吗。 清珞瞥了陶玄景一眼。 陶玄景瞬间站直,自觉上前道:“公子放心,属下最擅长栽种各种珍惜灵植……植物,经过属下手里,保管能帮公子养好。” 对于陶玄景种田的能力,阮祺还是十分信任,闻言顿时安心。 “嗯,那就劳烦你了。” 有了花椒树,阮祺自觉这一趟已经收获满满了,剩余的路途都异常轻松,甚至有心情摘起路边的野花。 岳闻朝原本还在与阮成丰探讨进山狩猎的事,回头就发现那与仙君同行的凡人少年笑容明艳,正将一朵蓝白的野花插在仙君的发尾。 被捉弄的仙君也不恼,反而俯身浅笑,将另一朵嫩黄的野花装饰在少年的鬓角。 岳闻朝:“……” 哪里不对。 阮成丰还在说话,与他介绍着春季山林可能出现的猎物,后面的陶玄景则打着哈欠,慢慢爬着面前的山路。 所有人都神色平常,仿佛无人注意仙君与少年过分亲昵的举动。 很不对。 岳闻朝的心提了起来,他似乎忘记问了,仙君留在下界也就罢了,为何偏偏要与那凡人少年同进同出。 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岳闻朝连想要打猎的心思都减淡了几分,一直悄悄留意着不远处的两人。 这才发觉两人甚至比他预想中的还要亲近很多。 已经是后半程的山路了,坑洼不平的路面陡峭难行,凡人少年明显体力耗尽,几乎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仙君怀里,被他扶着慢慢爬山。 岳闻朝双眼发直,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震惊。 “怎么了。”阮成丰注意到他的异常。 “他们一向如此?”岳闻朝问。 “是啊。”阮成丰虽然并不看好两人的婚事,但日子久了,也都已经释然了。 岳闻朝张了张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从清早进山,算上中间用饭休息的时间,直到临近晌午才终于赶到地方。 打开紧锁的院门,阮成丰将装满米面的竹筐放在地上,狠狠舒了口气。 “可算是到了,这山路怎么越发难走了。” “祺哥儿去烧些水,中午别忙着做饭了,随便吃点干粮,等晚饭再仔细做吧。” “好。”阮祺答应,先领着清珞进里屋休息,等确认对方没事后,才到灶台前烧柴煮水。 陶玄景把带来的鸡蛋和青菜收进柴房的木架上,又拎了斧头出来,准备劈些木柴备用。 来到下界这几天,对于这些日常琐事他已经干得十分顺手了。 唯有岳闻朝呆愣在一旁,沉思许久,忽然凑到他身边。 “你有没有发现,仙君和那个凡人,关系似乎很不一般。” 陶玄景将圆木立在桩子上,利落劈成两半。 “真的,”岳闻朝压低声,像是发现了某种机密,“我方才见他们亲在一起了,亲在嘴上的那种。” 岳闻朝表情紧绷,即便是在无念天被魔种跳脸时,也都没有过如此震惊。 陶玄景沉默劈柴:“……” 是啊,他们还睡在一起呢,刺不刺激?
第34章 晌午山林幽静,树影摇晃,只偶尔能听见鸟鸣和风拂动枝叶的声响。 阮祺拍掉烧火时粘上的灰尘,擦干净手脸,把缸里的水舀进锅里,等烧开后倒进一旁的大碗里放凉。 分明爬了一上午的山路,此时阮祺却丝毫也不觉得疲累,只稍稍歇了片刻,便又拿着竹篮跑到院外去了。 “别到处乱跑!”阮成丰正在给手里的弓弦打蜡,见状连忙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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