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瓷器摆件最为便宜,阮祺花三十文钱买了白釉蝴蝶纹的长颈瓶,打算回去插花用。又买了四十文一套粉彩金玉满堂的酒杯,刚好可以拿来配家里的执壶。 “这边的瓷器真便宜,这若是拿到外头去卖,最少也要二三百文钱吧。”阮祺感叹。 也就是手里东西太多,否则他还想多买几套回去。 “你想饮酒?”清珞盯着酒杯问。 “不是,”阮祺脸有些热,嗫嚅着道,“就是,先前成亲时合卺酒没能喝到,我想着能不能补上。” 成亲那日太过紧张,阮祺失手打碎了合卺酒,虽然后来梦里喝过了,但总归不是现实…… 梦里,阮祺挠头,他曾经在梦里喝过合卺酒吗? “走吧,”清珞凑近道,“先出去,等下你大伯和伯母该心急了。” 耳旁的声音柔和温润,仿佛被风吹拂的河面。 哗啦—— 是流水涌上岸边的响动,身周涌起浓重的水雾,阮祺在恍惚中抬起头,发觉两人已然回到了最初的集市。 熙熙攘攘的人群,悬挂的大红灯笼,若不是手里沉甸甸的货物,似乎刚才发生的种种都只是梦境一般。 “你们去哪儿了!”董念迎面走来,一把揪住阮祺,声音焦急道。 “告诉你不要乱跑,知道我和你大伯找了你多久吗!” 阮祺满头雾水:“我们刚刚,并没有走远啊。” “好了,应当是人多走岔了,”阮成丰宽慰妻子,“没走丢就成,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回村里去吧。” 董念点头,给了阮祺一个“等回去再收拾你”的眼神。 阮祺满脸委屈,他只是卖了玉佩,买了夏服和酒杯,真的没有走远啊。 因着有鬼市的存在,县里直到三更前都有驴车和骡车停在道旁,一家人先到客栈取了东西,又在附近雇了驴车,总算赶在中夜前离开常渊县。 坐在车里,阮祺忍不住回望鬼市的方向,就见灯火通明的小巷突然显出重影,分成左右两边。 左边挂大红灯笼,右边挂白色灯笼,中间由一条漆黑的巷道阻隔,几盏花灯随风摇曳,一直飘荡向远方。 阮祺心跳陡然加快,背后冒出层层冷汗,一头埋进身边人的怀里。 “怎么了?”清珞摸了摸他的发尾,关切问。 阮祺含糊着摇头。 “哎呦,祺哥儿这是怕黑了,”阮成丰笑着逗他,“知不知道鬼市有个传闻,说县外五里处有个乱坟岗,那些鬼啊魂儿的无事可做,偶尔便会到县里来摆摊闲逛。” “你要是认出他们来,千万不能叫破,不然就要被抓到阴曹地府去了。” 阮祺把头埋的更低,面色微微发白,显得格外可怜。 “你没事吓唬他做什么!”董念气得锤了阮成丰一把。 “哈哈哈哈,”阮成丰畅快大笑,“逗他玩儿的,这点小事就能被吓到,还是缺了磨练啊。” 清珞拍了拍怀里人,抬眸平淡道:“大伯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飘过去了。” 笑声戛然而止,阮成丰僵直着身体,分毫也不敢挪动。 阮祺小心探出头来,眨了眨眼睛。 董念捂嘴忍笑,一旁始终沉默的陶玄景也跟着弯起唇角。 “行啊,替你夫郎出气是吧。” 阮成丰半晌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用手点着两人,终于失笑。 车轮平稳向前,夜晚虽冷,车内却透着融融暖意。
第29章 阮祺爱干净,加上最近吃圆润了些,不再像过去那般瘦弱,抱起来香香软软的。 “睡熟了?”董念目光温柔,凑近过来问。 清珞颔首,拿了件外袍披在阮祺身上。 “估计是累着了,”阮成丰也跟着将声音压低,“让他睡吧,明早不用出摊,叫祺哥儿好好休息一天。” 驴车行得很慢,车里车外都是一样的寂静。 阮祺蹭了蹭脸颊,手指抓住身边人的衣角,落入更黑沉的梦乡。 阮成丰与董念相视一笑,默契的不再说话。 因为睡得太早,阮祺天没亮就醒来了。 起床后只觉得神清气爽,甚至连昨晚受到的惊吓都忘得干净。 早饭吃的是新烙的饼子,里面夹了韭菜虾肉和鸡蛋,配着粟米粥一起吃,吃饱喝足后,阮祺将昨日赚来的钱摆在桌上,数得眼睛都亮了。 “上午卖二十九个彩线络子,赚一百五十文钱,卖八个香囊,四个大的,四个小的,赚六十文钱,玉佩卖了两个,赚一两五钱银子。” “傍晚在鬼市,卖七块玉佩,赚七两黄金。” ……七两黄金。 阮祺数着眼前一大把金锞子金瓜子,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对,阮祺用力摇头,绝不能被金钱迷晕了眼。 他昨日只是单纯运气好,赚钱还是得脚踏实地才行,不能每一回都指望撞大运。 “往后还是不卖玉石了,”阮祺收起金子,神情严肃道,“玉石买卖太考验眼力,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如今有崔庙祝把关还好,若是自己去进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踩进坑里了。” 清珞一碗粟米粥还没喝完,懒洋洋颔首:“嗯。” 阮祺继续道:“杂货还是可以卖的,只是不能总靠着崔庙祝,得找找有没有其他合适的货源。” 他也是听庙里的仆役偶然提起才知道,崔庙祝弄这些杂货给他们,其实也是搭了人情的,一次两次还好,没道理每次都要麻烦人家。 至于寻找新货源的话,倒是可以找金玉行闫掌柜问问看。 阮祺之前听伙计提到过,说他们店里许多货品都是从船上河运来的。 既然靠船能运来金玉首饰,那应当也能运来其他杂货,只是具体要如何交易,便需要等到县里再仔细打听了。 虽然决定不再售卖玉石,但有了这一大笔意外收入,购买良田和修缮旧宅的事却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属于芜河村的良田基本都在村外往西那一片位置上,距离大田并不远,越过小丛灌木就能走到。 芜河村依靠种田为生的村人少,西尽头的几亩地都是无主的,中田一亩十贯,良田一亩十五贯,交了银钱当天就能签上契约。 “其实没必要买这边的土地,价太贵,不合算。”江聿升领着阮祺来看田,一面忍不住念叨。 “你瞧瞧咱们村子里的,还不都要出去找其他营生,如果真是靠在地里刨食,非饿死了不可。” 阮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仍旧坚持道:“没事,我手里钱多,买几亩地不妨碍什么。” 江聿升瞬间被噎住了。 过了半晌,才绕开话题道:“哦对了,你是打算要修房子是吧,你那宅院年头太久,是该仔细修一修了。” “地基倒是不必动,只是墙体需要加厚一层,你可以找江万殆,他最懂这些,叫锐哥儿帮着一起弄,保管半月就能收拾妥当了。” 江万殆总和大伯一同进山打猎,阮祺才知道对方居然还懂这些,顿时再没什么不放心的。 “行,那我就去找万殆叔帮忙了。” 江万殆此时并没有进山,正好也闲着无事,两边约定好价钱后,也不必等明日,当天下午便可以开工了。 甚至连材料都不需要阮祺采买。 江万殆家里也是才刚重修过的,砖石泥浆都是现成,不够的过两日再买也都来得及。 阮祺彻底成了甩手掌柜,江锐安帮着父亲搬运砖石,一边笑着道。 “没事干是吧,我看你这小院连个鸡棚都没有,不如我给你搭座棚子,你在家里养些鸡鸭怎么样?” 养鸡鸭? 阮祺正要心动,就被清珞一把拉住。 “不用,另一处院子里就有鸡棚,你若是想养的话,可以拿到那边去养。” 阮祺疑惑问:“你下属不仅会种田,竟然连鸡鸭都会养吗?” “特别会。”清珞坚定道。 一旁路过的陶玄景瞳孔地震。 清珞默默望过去,仿佛是在催促。 陶玄景含泪点头:“是,交给在下来养吧,在下一定把公子家的鸡鸭养好。” 仔细衡量过后,最终阮祺只买了母鸡和鸡仔,一旦鸡仔养不活,至少还有母鸡能留下。 鸭苗的话,阮祺考虑了下并没有买,鸭子需要到河边去放,家里隔几日便要出摊,到时恐怕会抽不出人手。 母鸡和鸡仔是在魏婶子那里买的。 阮祺打心底里觉着,魏婶子这儿的货品,简直比县里的街市都要齐全了。 “哎,这年头钱太难赚了,不多找些门路怎么能成。” 魏婶子直接开了鸡舍,让两人自己到里面去挑:“进去瞧瞧,都是婶子自己养的,养精细了,一天保管能给你下一个蛋。” 阮祺不怎么会挑母鸡,只能望向清珞。 清珞无奈,随手指了前面一只浅黄色的,还有角落一只带花色的:“就要这两只吧。” 魏婶子顿时笑开了:“祺哥儿郎君真会挑,这两只是鸡舍里跑得最快的,也最能下蛋。” “下蛋鸡一只三百文,两只一起要的话给你们五百五十文拿去。” 交了铜钱和碎银,两人带上新买的母鸡和鸡仔很快离去。 来买鸡蛋的钱婆婆刚好和阮祺擦肩而过,忍不住放下竹筐,与魏婶子低声道。 “小两口来买鸡仔的?” “嗯,”魏婶子将五钱碎银收进怀里,笑着道,“还买了两只下蛋鸡呐。” “真不错,”钱婆婆顿时感慨,“先前祺哥儿给人冲喜时,我还担心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呢,这眼瞅着,居然越过越红火了。” 时间过得太快。 想起前段日子,钱婆婆才亲眼瞧着阮祺从田埂上走过,一身大红嫁衣,背影孤零零的。 如今可好,小两口亲亲热热的,到哪儿都是一起,看着就叫人高兴。 “祺哥儿是孝顺孩子,”魏婶子道,“神仙保佑,就算有一时半刻不顺遂的,也总能时来运转。” “是啊。”钱婆婆跟着颔首。 将母鸡和鸡仔都送去陶玄景那边,阮祺避开清珞,悄悄将对方带到角落,问对方想要多少工钱。 后院里,听着耳边鸡仔叽叽喳喳的叫声,陶玄景好容易弄明白阮祺在说什么,顿时哭笑不得。 “公子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当真不用,主上于在下有救命之恩,即便舍了这条性命,也是应当应份的,何况只是些许杂活。” 阮祺连忙摇头:“事不能这么论,算了,我找里正问过,如今在县里做工的,一般都是每日三十文到六十文不等。” “你做的活多,不算米面柴炭,我给你一日六十文钱,凑整每月二两银子,这样成吗?” 陶玄景实在推脱不过,最终也只能勉强收下,等到阮祺离开了,才小心翼翼收进芥子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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