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料的,硕大的树枝上,全数沾染着血液,刚才的味道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谢九策指尖在血液上蹭了一下,早都干涸的地方,除了沾染上一些杂陈再无其他。 可,他还是摸到了树枝上凹凸不平的地方。 “这个...”他呢喃一声,从腰间取下水囊,开始冲刷树干。 没一会儿,树干上的血被冲刷掉,上面的痕迹也出现在谢九策的面前。 刚才还侵染着陈血的树干上,出现了一道道的深浅不一的凹槽,有的有些时间了,上面已经出现树胶,有的...上面还有一些木头倒刺,一看就是新磨的。 “如果人是从这个地方倒挂上去的,应该只有一处痕迹,就算是先后挂了两个人,应该也只是两处痕迹。 毕竟死者这个时候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或者无力反抗了,把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弄到上面不应该这么费劲。 那只有一种可能...” 谢九策咬唇,心中闪过答案:“凶手要么是力气比较小的男子,要么就是个女人!” 想着,他从树枝上跳下来蹲在地上看着梨树周围的土地。 本来他是想有没有可能找到凶手的脚印。 很可惜,除了他官靴留在地上的痕迹,还有很多大大小小不等的脚印,就好像是一堆人曾在这里来回踩踏。 谢九策想起那老道士说的话,应该是一堆家丁或者是下人,围绕在树周围把死者放下来的时候留下的。 看来,想找更多的线索,是没可能了。 摇摇头,他转而朝周围的枯草从走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因为在谢九策看来,凶手想把尸体放在树上,就必须先把绳子绕过梨花树,如果凶手力气很小,那不可能一边背着尸体一边挂绳子,更大的可能是,尸体就藏在或者放在树周围的草地上。 如他所分析的,在树后面紧紧靠着墙壁的地方,他竟然真的在草丛里看到了一滩干涸的血迹,甚至因为没多久的关系,枯草被压垮的还能看出个人形。 谢九策走进下人的房间,从里面借出纸笔之后把草丛上的痕迹描绘在宣纸上。 “不是说姑获鸟吗?不是说会飞吗? 那背着人挂在上面不就好了,还需要这么费劲?等着...这个案子,本公子势必给他破了!”
第114章 姑获鸟(25) 谢九策从宫府回到大理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偌大的地方仅剩下几个值守的捕快,里面的大小官员早都放班回家,唯有验尸房的还隐隐燃着烛火。 谢九策推门而入的时候,祁亭已经在缝合尸体了。 “验完了?” 他随口询问。 祁亭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抬眼看着对面款款走来的人。 “这个时候,你应该回谢府休息,怎么来了?” “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万一害怕了怎么办?”谢九策调侃说着,随手从怀中掏出个一包点心放在桌上。 祁亭笑了:“怕...倒是没有,毕竟之前也算半个义庄的人,但,你给我送吃的?真的是看得起我了,我现在可没什么胃口。” 谢九策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你可以拿回去吃,这个点,客栈也不会给你准备晚膳的。 话说,有结果了吗?” 祁亭把最后一针缝合落定,抬眼观察着谢九策脸。 见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调侃,想了想:“我有没有结果暂且先不说,看样子,是你有了?” “看看这个。”谢九策也不卖关子,随手掏出怀中的宣纸递给祁亭:“你走之后我去了发现尸体的现场。 这拓本就是从树下找到的。” 祁亭看了一眼,恍然谢九策的话,含笑:巧了,我从尸体的背后也找到了好些枯草,和你的相吻合。” 谢九策颔首:“所以除了这个你还找到什么了?” “看看这个。”祁亭本来想着验尸单明日再出,既然谢九策来了为了让他睡个安稳觉干脆就把话挑明了说。 谢九策顺着祁亭的指引看着尸体,有些不解:“要我看什么?” 祁亭挑眉:“当然是伤口,看看有什么特别。” 谢九策凑上前观察,片刻,他眉头冷蹙:“这...这伤口好像和别的不一样...” “说来听听。” 谢九策指着已经被扒了皮的女尸道:“先是这些不规则的剥皮刀痕,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刑具,不像是常规的小刀或者是菜刀。 切口先是很薄,之后随着刀往下走伤口就越来越深。” “是,还有吗?”祁亭追问。 “根据剥皮的痕迹看,凶手应该是从死者的头部往下肢剥的。”谢九策一边观察一边说出推断:“但是伤口的深浅好像不太对劲。” “怎么说?” “如果是正常人拿着凶器,在剥皮的时候,手会因为力度的原因,多少会产生斜割的情况,换而言之每个刀痕都不会很均匀,切下来的皮肉会一边厚一点,一边薄一点。 死者的伤口虽然符合这个情况,但是很奇怪,它薄的地方在死者的右边厚的地方在左边。 可是按照常理,如果我们用右手的话,伤口应该是左厚右薄啊!” “那说明...”祁亭顺着谢九策的话往下说。 谢九策回神:“那只能说明这个凶手是个左撇子!” 祁亭颔首,眼神变得坚定:“是,就你说的,是个力气不大的左撇子男子或者左撇子女子。” 谢九策没想到不过是一日的关系,就找到了这么多的线索,一时间心中突然觉得畅快,至少宫家的案子不是什么鬼神之说。 “不过这凶器...”祁亭呢喃:“我倒是没见过能把人伤口弄成这个样子,这有点像我们常常翻地的铁锹!” 谢九策正沉浸在喜悦中,突然听到祁亭这么说,脑中不由得晃过了什么:“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祁亭一脸茫然,走到桌边上准备出验尸报告。 谢九策急急追在他身后:“就是刚才说的话。” “我说的?”祁亭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道:“左撇子?” “不是!后面!”谢九策往后追问。 “凶器?” “对,你刚说凶器像什么?” 祁亭想了一下:“翻地的...铁锹!” 他话音一落,谢九策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凶器我曾经在大理寺的卷宗上见过。” “你说什么?”祁亭诧异的站起身,这十八般武艺,百余种凶器,他还没见识过还有这种东西的。 谢九策也没空和祁亭解释,拉着他快速冲出验尸房,朝大理寺的卷宗室奔去。 深夜的卷宗室,寂静无人,月影树梢,影影绰绰间,零星的月光从窗楹的缝隙处挤了进来。 谢九策从怀中掏出个火折子,把屋内的油灯点亮,带着祁亭径直走到了卷宗室最里面的一处架子前。 祁亭这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进入大理寺的内部,上次来得匆忙,这次倒是观察得仔细。 最后一个架子应该是来往的人少,尽管卷宗和竹简放着次第有序,但他依旧能从上面看到落满的尘埃。 看来这个地方,来的人很少。 “这一处的架子是做什么的?”他忍不住询问前面的谢九策。 谢九策把手中的油灯放在一处盏台,一边开始翻找资料,一边随口回答:“这里啊?这是大理寺封存一些未侦破旧案的地方。 大宴百年,每一代都有神探,但是神探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肯定会有一些残留的案子。 之后大理寺的主簿会根据当时的情况,以及查到的线索规整好,放在这个地方,方便后人翻案或者参考彻查。” “但是我看这里没什么人来吧?”祁亭往下问。 谢九策轻叹一口气:“大理寺现在缺人手,我也是初来乍到的时候翻过,后面忙起来就很少来这里。” “哦,既是如此,那一些宫廷内的秘案会放这里吗?” 祁亭也随手翻看起一些卷宗,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谢九策摇了摇头:“不一定,要看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了,还有,有的案子皇上特别清理掉的就不会有。” 祁亭颔首。 谢九策反应上来,转头看着祁亭:“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怎么你家有冤案?” 祁亭身子微微怔了一下,好在周围昏暗谢九策没察觉。 他抬眼看着对面一双好奇眼神的男子道:“我只是好奇一问,话说,你要的卷宗找到了吗?” 谢九策反应上来,把手里的卷宗扔给祁亭:“看看这个吧!”
第115章 姑获鸟(26) 祁亭和谢九策坐在验尸房外的凉亭。 祁亭手中拿着卷宗一页页地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记录的是在京都外莲花寺附近的村落发生的一起诡谲案子。 死者是两名女性,之前是莲花寺的女众,之后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莲花寺,在周围定居。 本来二人过得是顺风顺水,甚至因为收留许多在外流浪的孩子而在周围颇有名声。 可没几年,有天邻居上门借米,发现敲门不应,推开之后发现了二人挂在树上的尸体。 祁亭拿过卷宗内夹着的验尸单,许是年成有点久,验尸单的颜色有点泛黄。 上面写着。 死者:王花,身份:莲花寺女众,身高:五尺一,年龄:四十上下,全身皮肉被剥落,双目被剜去,死因:失血过多。 死者:陈燕,身份:莲花寺女众,身高:五尺三,年龄:三十八有余,全身皮肉被剥落,双目被剜去,死因:失血过多。 祁亭看完抬眼扫过对面假寐的谢九策。 “这个案子,好像...” 谢九策缓缓睁开眼睛:“是不是和宫家发生的案子很像?” 祁亭颔首:“我看上面的记录是道永十年,现在是道永二十年,也就是这是年前的事情。” “对,当年这个案子也算是出了名的,有人说是女鬼作祟,也有人说着凶手是对死者有着血海深仇。 但,你也知道,十年前宫里发生了挺多事情的,大理寺要协办的案子很多,这个案子查了没多久就搁置了。 之后因为再没发生,便不了了之。” 谢九策说着,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厢房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坛酒和两个碗。 他一边给祁亭倒酒一边继续道:“开始在宫府的时候,我总觉得这个案子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 这不你当时提醒我那凶器之后,我才想起来这个事情。” 他点了点祁亭手中的卷宗。 “这就是个案子,和凶器有什么关系?” 祁亭不懂了。 谢九策轻笑一声:“你应该知道,二十多年前大理寺出了个天才。” 祁亭想了一下,“是,好像姓聂!不过她好像因为朝廷的一些事情,早都不在大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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