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花啼声音喑哑道:“没有,我啊......阿灵......我是真的......想你回家。我今日还收拾了你的屋子,你回家了......就能住。” 谢还灵点头答应道:“我听你的,等我们回家去,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孟花啼呼吸越来越急促,喘息道:“我......少棠,我对不起你,让你一次次为难。我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啊。少棠,带着阿灵走吧,下了神武台就走,把他带回桃花谷,不要叫别人知道。” 步少棠抱着孟花啼道:“不是你的错,我没怪过你。花啼,别说话了。” 孟花啼抬起手指,怀中现出春见寒,抬手摸了摸琴面,道:“少棠,这把仙琴,是娘留给我的。现在,我、我用不了了......你把它给仪儿。” 步少棠摇头呜咽,道:“不要,这是娘给你的琴。” 孟花啼声音已经很轻了,她抬手抓着步少棠手,又抓住了谢还灵的手,盖到步少棠掌心上,望着俩人道:“我真的有好多话想说......下辈子......下辈子我们还要做一家人......我想住在桃源深处......一辈子和你们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步少棠摇着她的身躯,失声唤道:“花啼,不要睡,看着我,看着我,听得到吗?” 谢还灵道:“阿嫂,阿嫂......” 她沉默着似乎很困,安静地合上了眼,缓缓垂下了手,没有再动了。 第111章 生死缘断 步少棠紧紧抱着孟花啼,浑身颤抖失声哽咽起来,谢还灵心砰砰狂跳,双目通红哭得不能自已。 他看着孟花啼那张脸,手里红艳艳的一片,沾着的满是从她身上流出来的鲜血。 一路走来,他似乎凭着恨意活着,然而此刻却比死了更痛苦。他以为自己死过一次,这颗冷情的心不会再痛,但是他不知道,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痛到极限。他艰难地苟活着,觉得自己一步一步走到这里,就像是在被一刀一刀凌迟。 不焚天坑的尸骨收完了,谢武欠下的三万罪债,他还清了,可是雪月派桃花谷的血债,他又该如何还? 这笔血债,他还不清了! 他手里沾的血,永远也擦不干净了! 寒风吹着谢还灵鬓间的黑发,在刀光剑影的交错里,失声孤独地跌坐在地上,他怔怔地,听那黑空中闷雷敲打,炸开一团团沉寂黑云。 风轻扬本不抱希望能刺中孟花啼,不曾想却真刺中了,这一枪他虽未用十成功力,但借着四大剑灵邪气,孟花啼生生受下,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他见谢还灵已变得疯狂绝望,暗自得意冷笑,指着谢还灵,道:“谢还灵!来啊!给你瞧一瞧,这是什么!” 谢还灵回过头,只见风轻扬手里,提着一个戴着小半截蓝色面具的头颅,他对谢还灵狠笑道:“你女儿是不是不见了?谢还灵,这是你的女儿啊,还不快来接人!” 说完,风轻扬将君子嫣的血颅,抛在厮杀的人群中,任凭诸名弟子践踏踢来踢去。 谢还灵撑地而起,杀了一个又一个,迈过那些躺地尸体,像是一只被遗弃的野兽,咒文扇过喉,快得像是热汞,血喷洒了谢还灵的半边脸。 他失魂落魄,想要拾回君子嫣的头颅,面上淌过的血,滴滴如泪一样。 他高声怒吼道:“把她还给我!” 白独秀单臂截住了谢还灵,强行按住想让他镇静下来,厉声道:“谢香尘!那是假的!” 谢还灵赤着眼睛,偏头瞪着白独秀,情绪激愤甩开了他的手臂,冲了出去,声嘶力竭地道:“假的?!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的!” 风轻扬盯着谢还灵奔来,手中凝着灵力,拾回君子嫣血颅,右手结出金麒赤火,熊熊烈焰将君子嫣血颅焚得一干二净,只剩半截蓝色面具,‘哐当’一声坠落在地。 他就是要逼出谢还灵的心魔,逼得他走火入魔,风轻扬摆了摆手,道:“谢还灵,我还以为你很强大呢?你也有弱点,与常人无异。” 在那漫长的死寂里,谢还灵胸口起伏剧烈,整个人怔了许久。 他恨死了这些人,更恨死了苟活着的自己。 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的心彻底死了! 过往那些伪装被悉数撕成了碎片,他满眼通红已无理智,终于压制不住这几年里狂飙的邪气,猛地仰天长啸发出一声绝望咆哮。 “把她还给我!” 白独秀才收回剑,听得一声肝肠寸断惨叫,转身回望。 谢还灵双目血红,面色变得极白,倏地闪到了风轻扬的身前,伸手屈指成爪,用力一拧,直将风轻扬心脏取了出来。 他满心都是无处发泄的恨怒,面如死灰犹如一具傀儡,阴冷地道:“我说了不是我,你们为什么要逼我?这么逼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们一直都想我死?嗯?!” 风轻扬身形一顿,嘴里吐出几口血,终于跌倒在地。 风景野见风轻扬惨死,高声喝道:“谢还灵,你这个妖孽!快上,杀了他!” 谢还灵神情癫狂,不受控制般疯笑声肆起,忽然,后腰被乌伤派的柳无音给捅了一剑。 白独秀面色一变,想要拦却也来不及了。 谢还灵笑声戛然而止,身形一颤,直接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缓缓地转过头,伸手握住了剑身,猛地拔了出来,抬手一掌击向偷袭柳无音的头顶。 这一掌下去,偷袭的柳无音头骨顿时碎裂,内腑悉数出血,直跪倒地不起。 谢还灵面目狰狞,不带丝毫感情,颤着身形,耳边充斥着千万种嘈杂震天的斥骂声,罪恶感犹如洪水一般袭来,使他在在厮杀里挣扎沉沦。 雷声鸣震,谢还灵回首,眼里含着恨意环视着神武台威烈杀喊声。 他像是被命运追逐的罪徒,整日都在狼狈奔逃,面颊上的血被风雪冲刷,指间轻缓滑动,在拔剑时带着悲恸沉郁。 白独秀皱了皱眉头,一路杀退进攻的剑灵,什么风度仪态也顾不上,直朝谢还灵的方向袭去。 谢还灵握紧剑来,借着天地万物之力催动着剑诀,他将血符咒文运用到极致,剑身透着苍蓝雪纱光华,一道蓝光炸开化作千万璀璨! 神武台上的众人看着炫目至极的剑光,就在一瞬间,剑来插入地面,厉厉若雷霆杀气扑面而来,蕴含着强劲剑气的邪力如海潮狂涌。 刹那间蓝色剑光遮天蔽月,风雪卷地,吞吐万象,无穷无尽的冲力一直延伸到边际。 白独秀被奇诡难测的剑气,击得后退数步,高喝道:“谢香尘!” 谢还灵没拔出剑来,晲着头看向众人,又悲又恨的脸上浮现出狞恶绝望之色。 与此同时,四大剑灵疾步持剑,身形变化万千,在凌厉剑光之中正面相迎。邪力化为死沉黑气呼啸而至,如泰山压顶,瞬间将死灵剑上的剑光逼得黯淡。 谢还灵腾空跃起,浑身贪婪地吸纳着天地之间邪气,忽然,以他为中心出现一团团血红光晕,红光充盈漫天而现。他此刻吸纳的邪气,宛若脱了缰的野马,从五脏六腑开始一直四处窜动乱撞到心口。 他整个人完全被一团红光血影笼罩住,强大邪气逼得他六神躁动,无处可控,濒临天地欲摧的边缘。 漫天红光迅速膨胀,越来越强大,他的身躯在半空中顿住,漆黑的夜空中,忽地炸出了一团耀眼刺目红光,众人被吓得脸色大变,仿若周身所有的气劲,要被吞没摧毁于无形之中! 风景野见他挟着狂暴之势,高喝道:“谢还灵!交出控制剑灵邪力的东西,你就还有一线生机!” 步少棠甚至来不及露出讶异表情,只见谢还灵的眼神癫狂,笑道:“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控制剑灵邪力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吗?那就睁大眼睛瞧瞧!” 说完,谢还灵眉头一皱,掌心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劲,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徒手挖出了自己的心脏,仿佛毫无疼痛般展露在众人面前。 聂浩威蓦地惊恐叫道:“魔心,是魔心!怎么会?” 冷道涯不可置信,双眸睁大,沉声道:“谢还灵这是要自爆魔心,与我们同归于尽!” 白独秀心头一凉,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喊哑了声音道:“谢还灵,快停下!” 谢还灵冷哼一声,面上满是恨意,整个人仿佛被激怒的兽,望着身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恶声道:“看你们处心积虑的,不就是想我死吗?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白独秀仰首看着他,寒声道:“谢香尘,住手!” 谢还灵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双瞳一瞬间极红,魔心内的阴邪之力以雷霆万钧之势,朝四大剑灵袭去。 他的脸色剧烈变化,却唯独没有一丝恐惧,就像是一个疯子,眼神阴沉又癫狂,笑道:“白独秀,你不是和他们一样,想要得到魔心吗?今日,我就给你,从此,互不相欠!” 谢还灵心如石灰,已经没了让他继续苟活下去的理由,所以他宁愿自毁魔心,付出整条性命的代价跟四剑灵一拼。 风景野惊惧道:“你竟然自爆魔心?!” 四剑灵当然不想跟他同归于尽,所以选择了抽身后退! 可即便如此,奈何谢还灵的魔心,吸纳邪力太过强大了,四剑灵寄宿在铁甲内的魂体,已经被逼离铁甲外,几个虚影一点点悉数被谢还灵爆发出来的邪气所侵蚀,瞬间爆裂模糊,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果真就是个疯子! 即便四剑灵消失了,仍忍着魔心撕裂剧痛,咬牙切齿地双掌一合,魔心自爆瞬间产生巨大冲力,凌厉夺目的血红邪气铺天盖地地笼罩着众人。 神武台上,伏魔度苦界和灭度葬刀盟的弟子,忍不住大叫后退,生怕自己的根基被毁,直接转身逃走了。 谢还灵猛地从高空坠落,跌跪在神武台上一角,白独秀飞身朝谢还灵方向袭去,谁料,步少棠却快他一步。 没了魔心,谢还灵脸色变得死白如蜡,生生吐了好几口血,步少棠手持紫青剑,走到他的身躯前,定定望了她半晌。 谢还灵手颤抖的撑着石墙,靠着残存的一丝邪力操控着自己的身躯,勉强站起身与步少棠对视。 他淡淡地道:“步少棠。” 步少棠死死的瞪着他,两眼爆满血丝,忽然猛地掐住了谢还灵的脖子,直冲到了万丈悬崖边,步少棠已经被怒意冲昏了头脑,根本无法控制住力度。 谢还灵被他掐的又吐出一大口鲜血,耳鸣微震,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在眼睛慢慢阖上时,步少棠低沉说了一声道:“谢还灵,你真的是会引起腥风血雨!” 白独秀嘶声喊道:“步御凡,住手!” 步少棠偏头见白独秀奔来要救他,猛地掐住谢还灵的脖子,冲出了悬崖,两人就这么坠下了万丈深渊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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