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郎戏谑道:“仙友,这你可就错了。我早些听说,此山里作祟的厉鬼专门屠杀仙士,如此可怖凶残的手法,十有八九就是谢香尘,什么衣冠楚楚,这缺德玩意儿,连人家母猪都偷,我看是衣冠禽兽还差不多吧!” “你们说,谢还灵当真是死了吗?” 另一个人剥着花生道:“应该是真死了罢,谢还灵被灭度葬刀盟和四大剑灵围攻,这都不死是个什么概念?” 有人接下话道:“当年神武台一战,白二公子和步界主也在场,白二公子不就旁边那位,你若不信,大可上前请教一二。” 这话音刚落,外头便旋身飞进一位小公子,话也不说抬脚就将人踹翻,少年一袭浅色轻衫,玉带华服,襟袖上绣着一条青花锦鲤,延伸而上,一张勃勃英气的俊脸,正是雪月派的小少主步知仪。 那位说话的人捂着腰身打滚,面露痛苦之色,悚然道:“你踹我作甚?” 步知仪站在他身前,瞪着他道:“你刚才说的系谁?!谢还灵,乃是我雪月派的人,几时轮到被你拿来打诨插科了。” 这一脚踹得大家都始料未及,没想到白独秀在场,步小少主居然也冒出来了,等下该不会连谢还灵的鬼魂也跳来罢? 这些人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拿谢还灵咂舌,无非他是浮屠派余孽,没了命的人,一身魔功,无人护持,就算在此谈论评价他,也不会造成威胁,谁知,生出变故,雪月派的人竟然会出手。 谢还灵心中一怔,怎么也没想到步知仪言辞之间没带侮辱,反而有护着他的意思。 步知仪此话一出,方才喧哗热闹顿时如潮水般退去,哪有人还会不知道他是谁,那人灰头土脸地道:“谢还灵是仙盟百族的罪人,我们说不得,难不成只许你说得?步小少主未免也太霸道无理了。” 步知仪傲气地道:“本少主说说不得,就是说不得,不想我把你们舌头割下来,就快消失!” 谢还灵站在一旁,出声道:“步知仪,做什么欺负人。” 闻言,步知仪转过身,轻哼道:“原来是你啊!上回你跑得到挺快,今日你自己现身了,也省得我去找你!” 谢还灵微皱眉,问他道:“你不好好待在桃花谷,跑来天启教地界做什么?!” 步知仪抱臂而立,身姿傲然,道:“去哪不用你管!废话少说,快把你的面具摘了,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谢还灵!” 谢还灵却道:“要是我是他,你想要把我怎么样?” 步知仪冷哼道:“当然是把你绑回去,你摘不摘,不摘我可就亲自动手了啊!” 说罢,步知仪手中的灵剑灌注灵力,剑光金碧琉璃,幻化万千恍若惊鸿,直掠向谢还灵面门,潋滟青光去势极快,连看热闹的旁人都微微一惊。 谢还灵站定身形,风姿韵致,整个人岿然不动,凌厉剑锋尚未落下,就被白独秀的银丝拂尘一挥,直接挥斥了飞来的灵剑。 步知仪灵剑被斥回,神情怛然,心道:“白独秀怎么又出手护他?这个人怎么戴着与他一样的面具?!” 白独秀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步知仪,眼神简直比步少棠还冷厉,沉声道:“步界主可知,你对修者,如此无礼?” 听得这话,步知仪悻悻然地低下了头,心知在长辈面前不能撒野造次,于是,颇有几分不服气地收了仙剑,抬手施了一礼,低声道:“白二公子,晚辈知错,先告辞了。” 一语末了,步知仪转身就走,头也不回消失在街巷。 谢还灵侧眸,看了白独秀一眼,皱眉道:“他又不是故意的,你干嘛吓他。” 白独秀没回他,放下拂尘,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一旁桌上那几人,朝门外看了看,抱怨着道:“这个步小少主也真是狂,小小年纪就这般骄矜正傲,简直跟当年谢还灵一个德行!” 另一名仙士满脸忿忿不平地道:“谁说不是呢?我可听说步小少主打小天资好得很,不到十岁就结了丹,修为更是突飞猛进。那剑法使得跟谢还灵别无二致,剑气也极其相似。你想想你几岁结的丹?人家能不狂么?” “你说谢还灵自甘下贱,犯下此等滔天大罪,步界主都没有昭告天下将他逐出雪月派,难道还顾念昔日同门情分?” “谁知道呢!要说谢还灵也真是天怒人怨,自己死便算了,还要拉着步老夫妇陪葬,孟花啼也是惨!当时那惨烈场景,真不知步小少主看到他娘尸首的时候,心里该做何感想。” 刘大郎道:“步小少主才刚走,少说两句吧!此次进山要是再撞见雪月派的人,还是绕着点走,谁敢惹界主家的人啊!” 谢还灵手捏茶杯,垂首看到了杯中一张滑稽可笑的面容,凝眸注视着自己眉色,唇角微弯,静静盯着这倒影失神许久。 白独秀抬眸,定定望着谢还灵失意的神情,抬手夹了菜递到他的碗中,让他从木然里回过了神,淡淡道:“吃饭,该凉了。” 谢还灵回过神,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口气。 那名仙士上前,道:“说起来方才多谢白二公子和这位仙友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谢还灵转过身,看着那人道:“......感激便算了,听你们方才所说,是打算进山闯猎?可是此地发生了什么怪事?” 男子点头道:“这位仙友了猜不错,我们正打算前往城外一处乱坟地,捉拿厉鬼。” 谢还灵“哦”了一声,皱眉问道:“乱坟地捉拿厉鬼?” 男子神情正肃,语调微扬,道:“不错,这片乱坟地里头啊,古怪得很,到处都是厉鬼。” 第114章 亲情两难 谢还灵吃了个花生米,心中了然,漫不经心道:“到处都是厉鬼,那厉鬼是何模样样?” 那名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惊恐地道:“这谁知道!据说进了那乱坟地的人,都是有进无出。别说尸骸,连死后的魂魄都招不回来,你说说这多古怪!” 难怪今日他和白独秀寻了几家客栈,每家客栈几乎都住满了人,原来这些人都是朝着乱坟地里的东西来的。 谢还灵微皱眉头,神情有些凝重,问道:“连魂魄都招不回来,也无人生还活着出来,那敢问仙友是如何得知,作祟的是厉鬼?” 男子顿了顿,眼神四下张望道:“进了山的乡民都这么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啊。” 谢还灵思索着道:“不对啊!连修炼的仙士都不知所踪,寻常乡民撞上厉鬼,怎么可能还有命活着?” 男子指着一桌人,道:“这不,那边几个仙友也觉得邪乎,都猜测是君无赦干的嘛。” 白独秀神色正直,淡淡出声道:“那座乱坟地,是从何时开始发生的怪事?死的仙士是哪家门派弟子?年龄样貌有何特征?修为又分别是什么境界?” 男子被问的哑然道:“不知道啊。” 白独秀轻哼一声,道:“不知其详便进山闯猎?真若撞见了厉鬼,就不怕?” 男子有点儿心虚,又大声道:“我们人多,我不怕!” 二人自知问不出别的什么,就没再多问,动身回房中歇息。 翌日清晨,白独秀依旧手不离灵袋,眼不离谢还灵,静默无言地走在他身旁,打算进乱坟地查探一二。 直到乱坟地山林脚下,二人才知道此地非彼土地,因为乡音各有不同,乱坟鼎便念成了乱坟地。远远望去,山形神似一尊宽大敦圆的焚化鼎,鼎中央的那块黑地便是坟地。 两人不急不慢入了乱坟鼎的坟地,原本就只是个虚无的传闻,进入乱坟地也仅仅是因为,两人去往朝天宫刚好要途经此地,便顺道上山看看,若真有厉鬼作祟,指不定还真能探查出点有关剑灵的线索。 穿行片刻,二人来到了坟地中心,坟地间除了几柄碎裂断剑插在泥地,几具累累白骨尸骸,以及被风刮得破烂道服,似乎真像是一处寻常乱葬坟地,就差立块墓碑刻上死者名字。 出奇是此地出现诸多尸骨,并非死于非命,身上骨位关节完好无损,周围泥地树丛繁叶也未残留半点血痕,甚至整个坟地内,连一丝诡异的阴邪黑气都感觉不到。 谢还灵神色肃然,正上前察看躺地的尸骨,突然踩到泥地里两只弯曲白骨手腕,那手腕倏忽腾出泥地,伸直扣抓着谢还灵脚踝,吓得他叫了一声,立刻抬掌击去。 白独秀垂眸朝他脚下一看,只见那骨手被他一掌击得粉碎,淡声道:“两只骨手而已,大惊小怪。” 谢还灵回过身,抬头往下一看,真是两只骨手,神色有些尬然,若无其事地道:“走吧,这里除了一堆白骨,连个鬼影没见着。什么厉鬼,我看多半是上山乡民,遇上鬼打墙迷了路,自个妄加臆测吓唬人的!” 白独秀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看着他自言自语背影。 谢还灵走出几步远,不由自主地回头,见人被远远甩在身后,还杵在原地不动,冲他喊道:“喂,你走不走啊。” 白独秀轻叹了一口气,迈着步子,道:“走那么快,不知道等本公子么。” 二人还没走几步,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空灵澄澈琴音,琴调清远悠长。 白独秀沉声道:“等等,有琴音。” 谢还灵停下脚步,跟着倾听,道:“什么琴音?” 白独秀凝神细听道:“是步知仪背的仙琴。” 谢还灵听到步知仪神情立刻就严肃起来,侧头跟白独秀对视一眼,道:“步知仪定是遇上了棘手猎物,不然不会贸然使用琴术。” 两人快步循声前去,不多时,在一处长满枯藤与杂草堆里,找到了步知仪的仙琴‘春见寒’。此时正丢落在一口深井旁,无人抚弦,琴面仍发出阵阵琴音。 白独秀淡声道:“此琴有灵,是在发信号。” 步知仪的春见寒遗落在井外,发出阵阵琴音,正是在发求救信号,好将人吸引到此处来。从琴音响起开始,到现在还未发现步知仪的任何身影,连打斗的痕迹也没有。 他一定是遇上了对付不了的邪祟,不然不会把祖传仙琴就这么随便乱丢,谢还灵探头,看了一眼冷不丁深井,底下深不见底,完全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白独秀从容不迫地道:“下去看看。” 谢还灵“啊”了一声,诧异地道:“看不清底下有多深,就直接往下跳?” 他弯下腰身,抱起了地上仙琴,对他道:“你先跳!我给你断后!” 白独秀也未多言,说跳果真起身朝井里跳了进去,谢还灵紧随在其身后。两人旋身落到井底,井底下有一条暗道,二人靠着孤雅剑冷若寒月的白光,继续往深处而入。 井底深处常年照不进日光,让人觉着暗道里头黑暗深处,藏着未知的危险,待久了让人产生窒闷感。两人随着琴音一步步往前去,身后黑魆没了光亮的暗道吹来冷风,吹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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