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金屋还有佳人在。 正午,清风微动,院外不时有狸子发春,房门冷不防大开,谢元贞衣衫凌乱,刚踏出的左脚还没落地,就被猛然拽了回去。 砰—— 房门关上,屋内云雨不可说。 鬼医师徒端着空碗正回自己院子,闻言齐齐停下脚步,转头去看, 飞花落叶,没人出来。 “师父,”独活瘪嘴,有些不大满意,“不拦着他们些吗?” 自从他们住进这里,谢元贞三天两头就要出门,先前那颗更生丹反噬己身,更是费了不少时日才勉强将养回来。历来大夫最怕不听话的病人,谢元贞就是叫独活最头疼的病人。 没有之一。 甚至病人自己个儿不听话,还要再往家里带个新病人,叫他们师徒俩这几日好忙活。 “明日便是宫宴,”五绝迈步继续往前走,“不用拦。” 谢元贞苦等多年,终于等到明日便可手刃仇敌,千钧重负压于顶,谢元贞需要一个发泄口,免得憋出毛病,功亏一篑。 “既是宫宴,”独活不懂,追着师父的话问:“不更得提前养好身子么?” “你,”五绝登时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眼徒弟,脑门一笔一画,写的是难以置信,“你今年得有十五了吧?” “徒弟说公子喝药的事呢,”独活较真,且向来只较病情的真,见师父莫名其妙打岔,转头还要埋怨师父,“师父怎的忽然问这个?” 独活是五绝从乱葬岗里挖出来的棺材子,生性冷淡,向来只敬五绝,只听五绝。五绝为人潇洒不羁,大男人的带孩子更没经验,这么随便拉扯多年,倒也算长大成人了。 “.怪我,”五绝一拍脑门,归咎于自己这老不正经,教出来的徒弟也不通人事,“都怪我!” 独活跟着挠起后脑勺,他师父人称鬼医,也是时常说些鬼话,譬如此刻,他便不大明白,“怪您什么啊?” 五绝长叹一口气,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徒弟解释情难自抑四个字,只好大手一挥—— “那怪那只乱发春的狸子!” 此刻屋内,门窗紧闭,满院春色不得见,举目又处处是春意。外间案边炉上的茶壶滚了又凉,凉过又滚,眼见已在壶口处留下难以抹灭的痕迹。 “白日,”谢元贞缩着脖子,好容易能透一口气,他大口喘息道:“白日宣淫啊赫连大人。” “只是抱着你都叫白日宣淫?”赫连诚塞了牙缝,口鼻埋在他肩窝,呼出的气又烫又磨人,“嗯?” “痒!”谢元贞浑身鸡皮疙瘩,听罢很是不服气,指着几乎发肿的红唇,冲罪魁祸首告大状,“只是抱着?那我这嘴却是怎么一回事,这几日上朝人人见了都来问候一句!” 赫连诚正经看了一眼,颇为得意地点点头,视线不由向下,可此刻岂止那一抹朱唇? 谢元贞玉质冰心,平日轻轻一捏都要留痕迹,眼下更是脖颈胸前腿根哪哪儿都是,一块青玉良田被拱得乱七八糟,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赫连诚信誓旦旦,说不做到最后,但也只是没做到最后, 那都是用别处加倍偿还换来的。 再说这几日上朝面对同僚,大家都是千年道行的老狐狸,谢元贞推说自己上火他们便不再多问。 但这样子谁见了都明白。 这哪里是上火,这分明是欲/火焚身。 “痒啊?”赫连诚闷笑,匍匐向下,“那便换个地儿亲。” “这几日都呆在司马府,”谢元贞推开赫连诚,隔着距离描摹对方硬朗的眉眼,“赫连大人不管自己的师戎郡了?” “师戎郡哪有你重要?”赫连诚翻了个身与之并肩平躺,伸手在腰身处来回摸着,心里空落落,“政务有朱林蔚与刘弦,军机有师父与都云漪,我不担心。” 他担心的是谢元贞。 “那你要抱到宫宴为止么?”谢元贞翻了个身,凑上去亲他的眼睛,“可我总要赴宴的。” “那便抱到赴宴之前,”赫连诚眉眼颤动,手下倏地收紧,看谢元贞的神情不带私欲,“不行吗?” “行,扶危干脆抱着季欢去宫宴吧,”谢元贞轻嘶一声,觉得耳根又热起来,“主上有美人在怀,扶危有季欢在怀。你就同那主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比比,比谁更爱美人。” 赫连诚不答。 他是真想这么做。 “季欢。” “嗯?” “季欢。” “.” 赫连诚第三次重复的时候,谢元贞再忍不住猛亲上来,床笫之欢,向来由赫连诚主导,谢元贞往往硬着头皮调情几句,实则根本经不住逗弄。 今日的谢元贞却截然不同。 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主动热烈,桃花眼尾带潮,细柳腰肢儿轻扭,恍如乱花迷了赫连诚的眼。赫连诚眸子一暗,鼻息陡然深重,紧接着帐中衣料翻飞,赫连诚三两下扒光他的衣服,擦枪走火只在一瞬之间。 千钧一发,赫连诚忽然定住。 仿佛方才是被下过迷魂药的赫连诚,此刻他神魂归位复又清醒,这才是做惯了柳下惠的赫连诚,接着他闷声不吭,又一件一件帮谢元贞好好穿回去。 “你身子不好,”赫连诚的手都还在微微发抖,身上难受得紧,字里行间听得出烦闷,“纵/欲伤身!” “小半年了,”谢元贞任他动作,一双热切的桃花眼还在勾人魂魄,“扶危小半年不曾碰过季欢了。” “这有什么的,”赫连诚手一顿,看都不敢看,“只要对你好,我愿——” 哗啦一声,谢元贞反扑上来,将赫连诚翩然压在身/下。 “怎么,我的季欢今日要一展雄风么?”赫连诚大气不敢出,谢元贞当真挑对了地方坐,可他连坐也不安分,慢条斯理磨着赫连诚仅剩的耐心。赫连诚的眼睛一暗,还得装得贤惠规劝谢元贞,“可大战在即,我劝你还得珍重己身。” “呀——” 绸缎下滑的声音几不可闻,转眼谢元贞香肩半露,犹抱琵琶半遮面,堪堪遮住胸口以下一片旖旎。赫连诚咽了咽口水,只听谢元贞勾魂勾得不知死活,“这衣料怎的如此丝滑,劳扶危瞧瞧,这究竟是什么做的?” “自己穿回去,”赫连诚慌忙闭上眼,在失控之前拢起衣服,连细长的脖颈也瞧不见,“别着凉了!” “呀,亵裤也松了,”谢元贞委屈极了,偏一双手还搭在赫连诚胸口,五指舒展如春生枝杈,轻轻往上,触及赫连诚脖颈的瞬间,转盼流光,莞尔一笑,“季欢只有两只手,自己穿不过来,扶危不帮帮季欢么?” “不帮不帮!”赫连诚拳头捏紧,此刻只想跳进外头池子里静静心,“别闹,快穿回去!” “不穿。” “穿回去!” “不穿!” “.” 好,谢元贞不穿,赫连诚就帮他穿。 闭着眼睛穿! 这定力不可谓不强,谢元贞偷笑,左手顺着往下摸,摸到什么—— “你做什么!” 赫连诚瞬间睁开眼,几乎忍耐到极限,一字一顿又重复一遍,“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谢元贞就是不知死活,赫连诚越不让,就偏不顺他的意,“再不动手,只怕来日赫连大人要后悔。” “胡说什么!” 赫连诚心惊肉跳,帐中旖旎尽散,他赫然起身捏住衣衫凌乱的谢元贞,眼睛通红,非要他将方才说的嚼碎了全咽回去。 “当然是怕我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谢元贞心里一痛,强颜欢笑,凑上去吻他的嘴角,“胡思乱想什么呢?” “总之不许胡说,”赫连诚双眉紧锁,凶狠地抱着谢元贞躺回去,粗声粗气,“睡觉!” 明日宫宴凶险未知,赫连诚惴惴不安,动作越是粗暴,实则内心越是惶恐—— 他得时时刻刻盯着谢元贞才行。 只是越临近宫宴的时辰,赫连诚怀中的谢元贞也仿佛在一寸一寸消散。 赫连诚害怕了。 谢元贞感同身受,也是想赫连诚有一时释怀,若是明日一去不复返,好歹也不算落个遗憾。可赫连诚就是太明白谢元贞所思所想,所以更不愿叫谢元贞得逞。 好像有这么一点余愿未了,谢元贞就能撑着一口气,挺过千难万险,再次回到他身边。 “青天白日睡素觉,”谢元贞假装要起身,“赫连大人自睡去吧!” 下一刻他果真又被拉回来,两人心贴心,眼对眼,气息缠绕,神思相交。 “以后我可再不这样了,过了这个村儿,”谢元贞耳鬓厮磨,将先前赫连诚对自己惯用的招数使了个遍,攥着赫连诚的手往自己这儿来,一板一眼,“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赫连诚眼神一暗,脚勾床帐,翻身上来。 “你敢!?” 赫连诚眼眶漫布红血丝,他鬼使神差捏住谢元贞细长的脖颈,手下渐渐收紧。 风月陡然蒙上一层阴霾,谢元贞逐渐呼吸急促而艰难,猩红漫上脖颈脸颊,他双眸翻动,双手颤动,双腿无力拨动,仅剩的一丝神志全用来极力克制自己的本能,就这么一点一点,任赫连诚扼住生门。 “咳咳咳!” 桎梏撤去,微凉的空气一股脑儿全涌进喉管,激得谢元贞弓身呛咳不止,眼眶泛泪,喉底见血,赫连诚的手跟着他一道颤抖,却始终冷眼旁观,没再碰他。 赫连诚不敢再碰, 方才他手下不留情,是真的想要谢元贞死。 “扶危咳咳——” 谢元贞眼角呛出泪珠,他明白赫连诚所有痛苦的来源,他的父亲有罪,这罪名为野心,它害死了有志之女洛珠,害得赫连诚至亲相残,害得他多年有家不能回。 此刻谢元贞还要再往赫连诚心口扎刀子。 “扶危,”泪珠滑落,无声洇入锦被,谢元贞缓过一口气,撑起身子去吻赫连诚,小心翼翼近乎讨好—— “你做什么都可以。” 赫连诚也红了眼眶,一滴泪珠融进谢元贞眼中,两厢交缠,情难舍,账难分,赫连诚又哪里能独善其身? 良久,赫连诚低低苦笑, 到底还是输给他谢季欢了。 他到底还是不忍谢元贞难过,到底还是心疼谢元贞会留下遗憾,赫连诚虔诚地回吻,舌尖往前一探,与之一道赴云雨,行巫山。 什么谢泓,什么月后,赫连诚一并抛诸脑后,那是前世的孽债,何苦牵连此刻无辜的谢元贞?
204 首页 上一页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