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渠邃,倒是有这么一号人,”温贤王终于想起来,他对上裴云京年轻的脸,那里找不到一丝裴后与肃宗的痕迹,他突发奇想,“可他如今是玉生白的笼中囚犯,来日他死了,天下可就无人再能证明你慕容皇族的身份了。” “这就不劳温贤王操心了,”裴云京抱臂,“我能救你,自然也能救他。” “看来裴都督果真有济世之才,”慕容述笑着摇头,看似接受了眼前这个事实,“只是裴后死前一直幽禁在显阳殿,怀孕生子这样的大事,如何能瞒过宫中耳目?” “耳目有奸也有忠,有忠心便有自有办法瞒天过海,”裴云京有些不耐慕容述这般云淡风轻,他倏地站起,“若非如此,岂非叫天下人永远都被蒙在鼓里,他们口中所谓的妖后,不过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的挡箭牌!” “你,”慕容述赫然转头,仰视夕阳下的裴云京,眼眶的泪不知是阳光刺激,还是别的情愫,“他竟连这也告诉你了!” “苍天有眼,我母后是如何冤死,日后自会请温贤王,咱们大梁的下一任帝王亲自昭告天下,”裴云京转身,不再分与慕容述半寸目光,“所以慕容述,你不能死,你也不配死!” 温贤王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赫然跪倒在地,痛哭出声:“本王对不起你母后!” 第二日,平州东郊,士族野宴。 席地而坐,袒胸露乳的士族见到带队来的裴云京,此起彼伏的笑声戛然而止。 “都督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 “诸位平身,”裴云京坐上吕恂放的蒲团,俯视跪在两侧的士族,依稀也有江左小朝廷的味道,他停顿片刻,摆出一副平易近人,“野宴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 众士族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脑袋不敢抬,“都督日理万机,可有用得上我等的地方?” “炼丹呢?”裴云京瞥一眼冒烟的赤金炉,不答反问,“所炼可是寒食散?” “我等并未收到炼丹禁令,”士族忖度着裴云京的神色,“若是冒犯都督,我等立即销毁!” 可连日来他们始终摸不透这位年轻都督的心思,他不近男色女色,府上节俭不喜豪奢,无欲无求的人最难满足,或者换句话说,他们这些人连给裴云京塞牙缝都不够。 裴云京眼中只有野心。 “怕什么?”裴云京换了个坐姿,衣摆带起一阵风,刮得面前这几把老骨头瑟瑟发抖,“平州昨日没有炼丹禁令,明日也不会有——听闻这丹药能叫人□□,当真有此神效?” “确有其效,”有个迁居平州的士族胆子大些,闻言立刻抬头问道:“都督可愿一尝?” 裴云京脑袋一歪,仿佛当真来了兴趣,“叫寡人看看效果。” 可那人见裴云京的神情不像是要自己服用,那又怎知效果如何? “都督这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吕恂上前一步,居高临下,“你们先替都督尝!” “是,是!” 几个士族不敢不从,纷纷再次服用寒食散,方才的热性还未散发,此刻阳气上行,他们连薄薄的裲裆也再难挂住,彻底脱了上衣,打眼望去,就像一团团肥肉粽。 裴云京闭了眼,转头示意吕恂,吕恂便又开口:“听闻此药乃房中秘术,不知是真是假啊?” “是是是,也是真的!” 士族们心中猜疑刚起,只听吕恂接着说: “那你们便为都督献一番丑,”他看着身后的弟兄,眼中只有嘲讽,“叫咱们都督看得真切,也好放心用药不是?” 士族们这才明白,原来这裴云京看似禁欲,实则是个大□□,还是喜欢看别人媾合的大□□。 “这。” 吕恂见这一群人都翻了难,拇指一挑,露出一寸寒光,蹲在其中一人面前,用刀面拍他的肉脸,“怎么,不愿意?” “不不不,”几人当时吓出一身汗,转头想叫一旁侍奉的家伎,不料又被吕恂拦了下来—— “诶,”吕恂阴阳怪气,字里行间还有武人的狠戾,“人家女郎如花貌美,做什么非得叫你们这几个老头糟践?” “那,”士族们四目交错,“那依都督的意思?” “自然是你们这几个吃了药的,”吕恂起身喝道:“自个儿来!” “啊!”大梁偏好男风是不错,可于寻常男子而言却是奇耻大辱,士族们犯了难,“可我们不好此道啊!” “看来这药也没什么用啊?”吕恂拔刀在地面来回刮过,扫到的青草瞬间一分为二,“既然无用,不若就将你们几个老不死的秽根给斩个干净,也省得碍咱们都督的眼!” 说着吕恂挥刀,刀光划过半空,与阳光交错,刺痛了这些士族的眼睛—— “都督饶命,”士可杀不可辱,可服用寒食散的都是软骨头,他们赶忙同意道:“我,我们,我们做就是!” 很快,面前一片声色犬马,这帮家伙口是心非,说着不好此道,身在其中又难以自拔,污秽的呻/吟充斥耳边,在林中回荡,连伺候惯人的家伎也红了脸,低下头。 “玩物丧志啊,”裴云京只扫过一眼便起身,临走前只留下冷冷的一句:“没将药性彻底发散便不许停。” “都督说什么?” 士族们虽也享受,但也知道精尽人亡的道理,可吕恂却又晃了晃刀—— “谁叫你们停了!”他来回走着,严密地监视着每个人的动作,“哪个敢停,我定叫他看不见太阳落山!” 士族们没见过这般道理,苦不堪言,正在此时,一旁的炼丹炉却突然炸了,平地一声雷,惊动了正要上马的裴云京。 士族们就在炼丹炉附近,这一声几乎震散了这些老骨头,吕恂不明情况,提刀警戒,大吼道:“保护都督!” 裴云京人已走到跟前,侧身从吕恂身后出来,问:“炼丹炉炸了?” “禀都督,”吕恂转身下跪道:“是炼丹炉炸了,所幸都督不曾受伤!” “爆炸,受伤,”裴云京若有所思,视线在炸成碎片的小坑里回转,突发其想,“若是炸在人堆里,后果确实不堪设想啊。” 大梁仍处于冷兵器时代,长距离作战,除了箭弩便只有火毬,不拼数量,杀伤力并不十分大,眼前这炼丹炉小小一只,却能炸出一片深坑。 威力实在不容小觑。 “诸位受惊了,”裴云京转了念头,“吕恂,赶紧送各位回府,这里寡人会着人仔细清理!” “走走走,”吕恂明白裴云京的意思,他几乎是拽着几个大汗淋漓的老头往外头走,当着他们的面收刀入鞘,“各位可莫要将今日此事放在心上,回家吃一顿饱饭,睡一个好觉,此事便过去了!” 士族们简直是落荒而逃。 裴云京仍站在炼丹炉边,他见吕恂回来,问:“走了?” “都督,”吕恂点头,循着裴云京的视线,“可是这炼丹炉有问题?” “自然是有问题,”裴云京感慨万千,“这问题可大了,若是将此等宝贝用在战场之上,岂不是可以杀敌于千里之外?” 吕恂一拍脑袋,“都督高见!” “你速去寻几个炼丹术士,”裴云京眸子一暗,“看看这炼丹炉里究竟能否炼出炸药来!” 正这时,不远处有将士匆匆奔来。 “启禀都督,”他跪地抱拳,显而易见地激动,“关伯长带着沮渠大人与汤大人回来了!” “果真?”裴云京喜形于色,举步如飞,“走!” 都督府前院,裴云京人未到,声先到,“山岳真乃我虎豹军猛将!”说着他人已走到方才将士口中的关伯长面前,“山岳大恩,请受寡人一拜!” “都督何至于此!”关山岳受宠若惊,慌忙去扶,自己同时跪下,“此乃属下分内之职,此次突围也全靠弟兄们誓死杀敌,还请都督恕罪,恕属下没能带回全部弟兄!” “山岳大义,”裴云京用力将人扶起,与一旁的沮渠邃四目相交,“阵亡的将士寡人自当予以厚赏,不过是山岳的功劳,也请你莫要推辞!” 关山岳仍想推辞,“这。” “来人,”裴云京却不容他犹豫,“擢升关山岳为司马,领一军兵马!” “都督三思!” “军令如山!”裴云京摁住关山岳的手,恩威并用,“这是你应得的!” 关山岳终于不再推辞,“多谢都督!” 这时吕恂也回来了,到裴云京身边附耳道:“都督,清理干净了。” 关山岳知道什么不该听,当即起身拱手,“那属下告退。” “慢着!” 裴云京却不让他走,凝视关山岳,突然笑问:“山岳是平州人,可知此地有何炼丹名士?”
第121章 纵情 “炼丹名士?” 关山岳一愣, 稍作思忖之后拱手道:“其实江左之地的炼丹之风,也是主上南渡之后才得以兴起,真要寻几个靠得住的术士, 恐怕不大好找。” “这术士于寡人可是相当重要啊, ”裴云京上前一步, 将手摁在关山岳拱起的拳头上, 如肝胆相照,语重心长,“山岳,此事寡人便同样交托于你!” “都督,”关山岳领了裴云京的赏,裴云京的吩咐便更不能推辞, 他微微抬眸,转瞬又低下头去, “属下得令!” 吕恂生等关山岳踏出府门, 又等一会儿,这才低声轻问:“都督,不是说——” “你自寻你的,”裴云京目光仍停留在府门口, 眸中暗流涌动, 说着瞥一眼吕恂, “别叫他发现就是了。” 院中很快剩下自己人, 裴云京终于转身, 只见沮渠邃涕泗横流, 拱手下跪—— “老臣叩见殿下!” 汤恭琦也一同跪下, “属下叩见殿下!” “二位快快请起,大业未定, 还是称我为都督吧。”裴云京大步上前将人扶起,围着他们上下仔细打量,“你们身在敌营,可有受苦?” “我等并未受苦,他们只将我等幽禁,一日三餐好酒好菜不缺,”沮渠邃眼角忽然瞥过一眼,汤恭琦便话锋一转,拔高了音量,“可我等日日忧心牵挂都督,唯恐他们会以此来要挟,万幸都督计高一筹,不叫奸人得逞!” “好在你们都回来了,”几人眼底来回都被裴云京瞧见,可他不动声色,面上不显,“来,咱们进去再说!” 春祭宫宴前一日,铎州司马府中,一连三日,大司马下朝之后便径直回到府宅屋中,如此整整一夜,直到隔日上朝之前,都不曾踏出房门一步。
204 首页 上一页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