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安涛也有些激动,立即下了台阶,跪到柳濯缨面前接过东西,“下官感激主上信任,必定誓死保卫大梁皇权!” “安都督请起,”柳濯缨抬眸,对面还坐着工州刺史,柳濯缨不遮掩自己与赫连诚的关系,那么此刻他更不能冷落卢秉武,“若是卢刺史有什么需要,也请但说无妨。” 卢秉武原先也只是看个热闹,赫连诚的消息送到,他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工州地处偏僻,大梁需要工州的机巧,却又透着三分忌惮,所以外头的人不愿进来,里面的人也懒得出去。卢秉武看透了朝廷,只想好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叫哪个不长眼的搅了清净。 柳濯缨长着这样一张脸,也叫不怎么出来的卢秉武见了世面,他本以为有什么事,柳濯缨自然是与安都督商议,此刻却是正儿八经来问自己,倒叫他有些受宠若惊,“没有,一切都听安都督调派,下官没有异议!” 酒酣耳热,喝到最后,几人都有些站不住脚,还要端着酒杯闹着去庭中赏雪,当着众人的面,赫连诚虽然没去牵柳濯缨的手,两个人却站得很近,近到肩挨着肩,似一对璧人。 卢秉武盯了半晌,忽然道:“扶危,咱们打一架。” 听罢赫连诚不动声色,倒是柳濯缨没忍住,往赫连诚的方向一偏。 卢秉武的语气陡然一沉,“打不打!” 赫连诚这才撂了酒杯,纵身一跃来到庭中,“来!” 起初众人还以为这两人只是酒劲上头,想活动拳脚,后来听这拳拳到肉,两人根本没有客气的意思,这才微微捏紧了羽觞。 “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啊!”庾荻想劝架,庾愔热闹瞧得起劲不让劝,“父亲,两位大人难得施展拳脚,您让儿子多偷师一会儿!” “偷师做什么,”赫连诚耳朵一动,“你来我军营报道,我日日都教你!” “庾公子根骨绝佳,是个练武的好料子,”卢秉武紧随其后,似玩笑又带着若有似无的狠绝,“工州军营也未必不是好去处!” 赤手空拳的过招中,庾荻看了半晌,鬼使神差瞥向同样一脸茫然的柳濯缨,突然便明白了个中缘由。 院中飞花飘雪,最后一招,两人都下了死手,可赫连诚仍是棋高一着,千钧一发之际陡然收了劲,这才没真伤着卢秉武。 柳濯缨喃喃念着扶危二字,下台阶时只见卢秉武拱手向赫连诚—— “赫连大人果真是个中翘楚,卢某甘拜下风!” “不敢不敢,”赫连诚抹了把汗,边去扶卢秉武,“卢大人才是高手!” 卢秉武当然更不好过,他气喘吁吁,若是赫连诚手下不留情,只怕他要输得更加狼狈。 看到这里,庾荻总算松一口气,“真是精彩!”他举着两杯羽觞跟着到院中,“二位渴了不能饮茶,问陶已斟了酒,可不能推拒!” 两人相视一笑,各浮一大白,卢秉武一杯接着一杯,突然面向赫连诚与柳濯缨两人—— “敬你二人!” 卢秉武克制着气喘,羽觞端得极稳,柳濯缨正要问个名堂,却听身边的赫连诚说: “喝吧。”
第113章 凝霜 深夜不便赶路, 庾荻特地将两人安排在同一进院子,卢秉武肯来赴宴,入夜却执意要回去, 安涛与庾荻便没有多留。 回了房, 谢元贞心中仍是不解, “方才那卢刺史为何——” 后半句戛然而止, 是赫连诚用指腹轻轻贴住他的嘴唇,眼神调笑,“你不明白?” 谢元贞摇头,是真的不明白。 他一向于情事懵懂,唯一的那点无师自通,还是多亏赫连诚这位良师循循善诱。 今夜这架打得酣畅淋漓, 赫连诚此刻清醒得很。倒是谢元贞,他每每饮酒, 不论多少都要喝红眼眶, 而他的肤色细腻白皙,在眼尾处又似晕染出一朵淡淡的桃花。 赫连诚搂着谢元贞,就这么静静看一会儿,消化的酒意悄然复生, 燎得他下腹灼热, 在某处隐秘的角落燃起情/欲的火花。 “这副模样, ”赫连诚小酌一口, 还能尝到谢元贞嘴里的醇香, “当真是勾人。” 谢元贞双瞳剪水, 转盼流光, 这会儿似乎才明白一些。 赫连诚看出谢元贞的神色,“世人所好在颜色, 我的季欢实在太好,走到哪里都是世人瞩目的焦点。”说着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掐得谢元贞不由呻/吟,“我可得把你拴得再紧一点儿!” “哪儿再紧?”谢元贞伸手向下,“烫呢。” “是么?可我不觉得,”赫连诚轻啧,轻柔地摩挲起敏感的腰身,另一只手往上伸,两指捏住谢元贞的下巴,“倒是你这脸,摸着都快熟透了。瓜熟落地,这滋味儿尝起来一定很甜美。” “甜的是酒,可不是季欢,”眼见就要擦枪走火,谢元贞双手抽离推开赫连诚,“快去洗洗!” 谢元贞用的力道不大,赫连诚更是不动如山,反而凑上来,鼻子贴着鼻子,“我自己洗?” “大人可是要人侍奉?”谢元贞缩起脖子,眼珠一转,“不如叫十个八个绝色侍婢,或者小倌儿来可好?” “这可是望京,咱们在人家的地盘儿如此无礼可不好,”赫连诚摇头,眯起眼睛打量谢元贞,“我看不用十个八个,眼前就有一个顶好的,足可匹敌世间所有绝色佳人!” 谢元贞巧笑,“大人想要我伺候沐浴直说便是,左右我人都在大人掌心,是半点也不敢推拒的,”他伸出食指去勾赫连诚的衣襟,赫连诚的魂儿也跟着一道轻飘飘,“做什么说这些没边儿的话哄我开心?” “这哪里是哄?”赫连诚呼吸渐渐粗重,这样的话再说两句,赫连诚可就再难顾及什么礼数,“这明明是肺腑之言!” “哪块儿肺腑?我来摸摸,”谢元贞都听见那呼吸声还是不知死活,哪里有火,便拱哪里,“那一定是花言巧语变作的。” “柳大人急什么,待会儿脱了外衣裲裆,大人尽管摸个够!”赫连诚眸子一暗,终于不堪忍受,他单手扛起人,简直欲/火焚身,“陪我一道去!” 除夕夜的师戎郡,家家团聚,欢声笑语不断,太守府内也是一片此起彼伏。 后院,送菜的僮仆换了一波又一波,几个将领坐在外间行酒令,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内间则坐了主子与老人,还有个快及冠的小独活。 狄骞的位子贴近五绝,他从筵席开始便盯着师徒俩打量,又有些发怵,但更多的是好奇。就在僮仆将菜布完之后,狄骞总算可以好好凑近瞧—— “你真是活的?” 五绝被人像猴子似的盯了半晌,早就想开骂,“老头叫鬼医,又不是真的鬼,”他指着身边咽口水的独活叫道:“你要瞧,便好好瞧瞧我这宝贝徒弟脖子上的疤!” 独活生怕那老头真要来碰,只说:“师父,都过去了。” 赫连诚正要开口,独活紧接又着一句,“我饿了。” 十五六岁的孩子正要长身体,众人一笑,只有五绝真心疼了,“饿就吃啊,别管他们!” 可筵席之上,哪有主子还未起箸,客人先用的道理?狄骞正要说嘴,那厢谢元贞已举杯起身—— “狄主簿,晚辈敬您一杯。” 狄骞手指停在半空中,显然有些尴尬,他扫过恭恭敬敬的谢元贞,不由看了眼赫连诚。 可赫连诚却换了副口吻,“师父,季欢这杯酒,只凭您心意。” 他是以徒弟的身份问师父,而非以世子的身份问下属。 狄骞顿时便明白了这杯酒的含义。 这不仅是要解他的恨,还想借着年节,讨一句长辈的祝福。 “早前我是不大喜欢你,甚至觉得你我终归不是一路人。但我又听说铎州那夜你性命垂危,撑着仅剩的一口气也不肯让鬼医医治,是生怕鬼医伤害咱们大人——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此后谁想将你二人分开,便是要咱们大人的命。”狄骞没起身,以长辈的身份接了酒,希望老合罕在天之灵,能不怪他敢做合罕的主,“这杯酒,我代我家先君接了!” 听到这话,赫连诚也有些激动,他赶紧起身,与谢元贞一道向狄骞行礼,“多谢师父!” 年节深夜的主街灯火辉煌,赫连诚吃饱了便喜欢来街上闲逛,凑百姓的热闹,只是他与谢元贞两人走在路上,还要不时碰他的手。 十指相连被谢元贞挣开,一而再再而三,谢元贞总算难以忍受,他观察周围的人,有几个正朝他们这边看来—— “在外头呢!” 他这么一说,赫连诚更要握紧了,“这是在我的师戎郡,你怕什么?”赫连大人说着回头抬了下巴,谢元贞就瞧见屋顶上似有人影。 “拉着我,”赫连诚拇指磨了磨谢元贞,“一会儿游神不容易冲散!” 赫连诚带着谢元贞挨过鞭子才肯远离喧闹的人群,他二人闲庭信步,不知不觉走到当年那个小巷口,贴门神的妇孺犹在,却不见做木刻的老翁。 只有一位老妇在院中费力洒扫。 “老夫人,”赫连诚站在门口,问:“尊长今日不在家?” “老身见过赫连大人,”老妇腿脚腰背都不好,听见赫连诚问老翁,眼中的光亮更淡了些,“我家老头啊,他不在了。” 两人心里一沉,赫连诚问错了话弥补,见院子正好只打扫了一半,就赶紧去接扫帚,“请恕我冒昧,您去歇一歇,我来帮您扫吧!” 老妇攥着扫帚赶紧往后一退,险些摔着,“这可使不得!” 老妇不肯,赫连诚也不敢硬抢,他身后的谢元贞听罢上前笑道:“您就让他扫吧,”他附上老妇的耳朵悄悄补上后半句:“刚用过饭,眼下这人浑身都是蛮牛气力。” 且眼下不使一些,今夜回去,谢元贞可要遭殃。 老妇掩唇笑笑,终于将扫帚恭恭敬敬递给赫连诚,看着赫连诚撸起袖子忙活的时候,不由又打量起谢元贞。 谢元贞人长得好,说话轻声细语,老妇爱不释手,视线不时在他与赫连诚之间回转,不知何时她眉眼舒展,颇为解意地点了点头。 谢元贞说得没错,今夜赫连诚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待扫完地,赫连诚回到门口将身一躬,“老夫人,扫帚还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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