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恕罪,奴婢不是故意耽误时间的。”宫女身子止不住颤抖,眼睛赤红,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实在是公主东西有些多,物件珍贵,收拾起来麻烦。” “公主。”陈清岩伸出去一只手,燕译柔将手搭在他手腕上,借着力起身,低眉顺眼的模样实在令人心疼。 她眼睛含泪,不敢言语,“陈将军若是嫌我这个累赘,可以先行,我可以跟上的。” 陈清岩没有说话,等她站稳,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对那两个宫女说道:“快些收拾,耽误了时辰,本将军以军规处置。” 宫女心里有怨,却不敢说。陈清岩在这盯着,她们手脚麻利将东西收拾妥当,偷偷剜了燕译柔一眼。 “多谢陈将军。”燕译柔福身,拿出帕子擦去眼角的泪,眉开眼笑。看到那两个宫女,又恢复成低眉顺眼的模样,轻轻扯动陈清岩的衣袖,小心翼翼问:“陈将军,您可以同我乘一辆马车吗?” 她偷偷往那两位宫女的方向去看,恐惧地收回目光,“我一人实在怕。” 陈清岩没看出她的小心思,严词拒绝,“臣乃外男,怎可与公主同乘马车。公主莫要怕,只要臣等在,不会让公主受伤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燕译柔暗地里跺脚,他怎么就没一点眼力见,她怕的是那两个宫女,他瞧不出来吗。 上马车后,燕译柔又说了一次,陈清岩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依旧是拒绝的。气急之下,燕译柔口无遮拦,“那你为何可以同燕译月同乘马车。” “与长公主同乘马车,因为有他人在。”陈清岩看在马车外跟着走的宫女,道:“臣不可与公主独自乘马车,这有损公主的清誉。” “我不在乎。”燕译柔咬牙,她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是不明白吗。 陈清岩不懂这些,还是旁边的人提醒他,“将军,公主这是看上你了。” “这样吗。”陈清岩恍然大悟,他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燕译柔期待他的回答,她已经拉下脸来了。她不想回到那个宫中,离开那里的办法,只有嫁人。 和亲是不行了,她将目光放在陈清岩身上,这人也没有娶妻,身份地位也是相配的。燕译月在时,她不敢有这心思。 燕译月那个狐狸,轻而易举就能看破她的心思,然后将那些希望给掐灭。 “时辰不早了,加快步子,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脚处。”陈清岩直接忽略,不回应就是拒绝。 燕译柔气得将茶盏砸碎,脸色难看。听到动静,陈清岩问:“公主,发生了什么事?” 燕译柔没好气回答,“没有!” 陈清岩点点头,也不在意了。 天黑时,他们到了镇上,有燕译柔这位公主在,他们找的客栈都是比较好的。 令陈清岩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看见商怀谏。他比他们还要早到一些,已经拿着一壶酒在那独自喝。 看见陈清岩,也不觉得意外,反而招呼他说:“陈将军可要一起吃?” 陈清岩没瞧见燕译月的身影,直接拔刀相向,问:“长公主呢?” 商怀谏轻轻将他的刀拨到别的方向,“她还在金国,被齐王殿下接回去了。” 他注意到燕译柔,起身行礼,然后继续悠哉悠哉喝他的酒。他早早到了这里,等了他们近两个时辰。 “陈将军坐吧。”商怀谏准备了两副碗筷,对其他人道:“我要同陈将军单独说两句。” 陈清岩环顾四周,除了他们,还有其他百姓。单独说,好歹找个没人的地方,这样算什么单独说两句。 其他人不敢忤逆他的话,打着哈哈上楼,一个个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嘴里还在议论他们会说什么。 陈清岩收了刀,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酒,一脸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尽快说吧。” “陛下在京城,已经被燕译书软禁起来了。”商怀谏灌下一壶酒,脸色绯红,旁边堆了好几个罐子。借着酒意,自嘲笑一声,以恳求的语气说:“我现在的处境,不便帮他。你能不能回京,在京城,他孤立无援。” 陈清岩在考虑他说的是真是假,他们没有得到消息,燕译月要他去塞外找他兄长,可若是陛下真有难,他断然不能弃之不顾。 他并不是难以抉择,如若陛下遇难,他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去救陛下。只是他在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他不相信商怀谏,担心这是一场请君入瓮的骗局。 商怀谏看出他的为难,大笑两声,他现在说的话,兴许没几个人会相信,他的声誉早已粉碎。 “我没有骗你。”商怀谏说完,又是笑笑。眼前的人不是燕译景,不会因为这一句话,就相信自己。 他在想如何取得陈清岩的信任。 “我奉长公主的命令,要去塞外见我的兄长。”陈清岩好不掩饰,将这件事说与他听。 商怀谏低头沉思,燕译月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是因为这件事无关紧要,还是她在防着自己。 人不在,他想再多,也想不明白燕译月的心思,索性也就不想。 “去塞外见你兄长做什么?”商怀谏拍拍脸,他的手冰凉,刺激他的神经,让他清醒许多。 陈清岩摇头,他并不知道。想着要去见自己兄长,高兴了一路,并没有问目的。之于他的想法,是去见自己的兄长,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这样。” 商怀谏又是喝了一杯茶,陈清岩看那空了的罐子,本着自己的善良提醒他,“你再喝下去,我想取你的性命,轻而易举。” “是吗?要来再比一场?”商怀谏抽出自己的刀,将旁边的人吓了一跳,账都没付就跑了。 店小二想找他理论,可看见那把还残留血迹的刀时,腿脚都不利索。 客栈里的人走了大半,陈清岩扶额,“此地人多,容易伤了无辜百姓。你若真的想比试,我们去寻一处空地,你想比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商怀谏无趣地收了刀,眉头一皱,喝的酒太多,肚子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通红的脸,嘴唇发白,一副要死的模样。 “喂,我可不吃苦肉计这一套。”陈清岩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商怀谏一巴掌打开。商怀谏没控制好力气,他的手被打得通红。 陈清岩抿嘴,真想将他的手给剁下来,解一解气。 “抱歉。”商怀谏反应过来,撑着身子,“我说的都是真的,信不信由你。这件事百姓并不知情,但百官都知道,你若是不信,可以先去厍山问百里策。” “我知道了。”陈清岩扶着他,若是燕译月出了事,他对商怀谏不会有好脸色,“你住哪一间,我送你上去。你还是少折腾,你要想想你还有个孩子呢。” “孩子?”商怀谏愣住,想了许久才记起来他说的是谁。 那个孩子一直由商老夫人照看着,府里现在只有这一个孩子,商怀谏也没娶妻,商老夫人对这唯一的香火上心地很,从不亏待。 也因此,商怀谏对那个孩子少了几分关心,别人不提醒,他都记不起有这个人来。 陈清岩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嫌弃,“那怎么说也是你的孩子,你这完全没有一个做父亲的样子。” 商怀谏沉默,无法反驳。
第九十四章 商怀谏躺在床上,浑身都不舒服,翻来覆去,肚子里有一团火,烧得他浑身都疼。 陈清岩没管他,给他盖好被子就出去了,他疼出一头的汗,汗水流进他眼里,刺地他睁不开眼。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潜意识驱使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身影。 那人往后退两步,道:“你为什么要一再放弃我,为什么要帮他,如若你讨厌我,可以离开。” “不是。”商怀谏挣扎着向那人靠近,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刻,身影化作虚无,消失在他手中。 他从床上滚了下来,声音很大,他嘴里不停呢喃着,不停说着不是。 陈清岩听到响动,过来瞧两眼。看见商怀谏蜷缩在地上,不知做了什么梦,流了满脸的泪水。 他认命似的将商怀谏扶起来,揽着他的肩膀时,听见细小的声音。陈清岩凑地更近些,也没听清。 “罢了。”陈清岩拍拍手,看商怀谏不老实的模样,想找个绳索将他绑起来,“我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正要关上门,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太师大人怎么样了?” 陈清岩吓一跳,手已经将佩刀拔出来大半,转身看见是燕译柔时,呼出一口气,将刀收了回去。 “喝多了而已。”陈清岩关上门,注意到燕译柔换了身装扮,不是一身素雅,平添几分颜色,整个人看着明艳有气色许多。 她端着醒酒汤说:“方才我见他一直喝酒,怕他喝坏了身子,就去熬了个醒酒汤。” “有劳公主了。”陈清岩想接过去,“日后这种事吩咐他人去做就行。” 燕译柔强颜欢笑,躲过陈清岩伸来的手,“在宫里,这些事一向是我自己做的,已经习惯了。将军应该累了,我送进去就行,将军多多休息。” 她低头,眼眶蓄满泪水,微微泛红,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叫人心疼。 可惜陈清岩不懂这些,“舟车劳顿,公主多歇息才是。更何况您是女子,独自进男子的房间,被人看见,难免说闲话。” 他站在燕译柔的角度去想,燕译柔却不觉得他这是为自己好。陈清岩拿醒酒汤,她不敢不给,只是手一直打哆嗦,最后没拿稳,醒酒汤洒在陈清岩手上,落了一地。 “将军恕罪。”燕译柔吓得脸色煞白,握着他的手查看伤势,两人靠得近,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脸微微泛红。 她对着烫伤的地方吹了几口气,“我、我不是故意的。” 陈清岩不习惯她的靠近,抽回自己的手,并不觉得小小的烫伤有什么。 “无事。”陈清岩叫人将这里打扫干净,回房擦药去了。 他住的房间在商怀谏与燕译柔房间中间,燕译柔跟着他进去,乖巧地站在那里,“我给你上药吧。” “不用了。”陈清岩看着她不愿离开,很是无奈。他没有关门,也让燕译柔不用关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不明白,燕译柔怎么这般不在意自己的清誉。 她身为公主,在不受宠,他也不能苛责。想来这一路他不会有什么安生日子。 陈清岩想了想,打算将燕译景受困一事瞒下,只是说:“公主,我们先回京一趟,臣把你送回宫里,再去塞外。” “你是嫌我是个累赘吗?”燕译柔的手攥紧衣袖。 “臣不是这个意思。”陈清岩怕她乱想,随意找了个别的借口,“封后一事推后,我想去见见妹妹,看看她怎么样,并不是觉得公主是个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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