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筑音悲壮,如今更多了几分哀婉。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稼轩想收拾山河,可苏词又怎么不想成为将军呢? 如今的心境与游离初遇那日已是大有不同却又可以预料。 这样慷慨悲歌的乐器的确是该失传了,有些不大吉利。 错了,错了,一步错步步错,从一开始这棋局都是必输之局, 苏词再小心谨慎身边还是被安插了人,那胡族大王身边的昭月公主,那假意投诚的禁卫军副统领…… 皇帝才是执棋人,而自己不过是被围城的棋子而已,到底是输了。 这一夜,两人都喝醉了,林悸被他身边的小厮抬着出了牢房,而苏词拢了拢衣衫上塌便是呼呼大睡。 明日愁来明日愁,事已至此,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后来的是李文妍他们, 他们许是怕自己在牢狱中过得不好,带了许多吃的和用的来。 “苏伯伯的事我是不信的,我会请求陛下彻查此事。”季子牧依旧还是那个十余岁的少年心性,说他聪明倒也愚笨,哪里又懂得其中缘由,只知道一心为国罢了。 “不必了,你还不如以后多去我坟前同我说说话。”苏词略带苦涩的笑意含着几分无奈地看着季子牧,这么多年来,许多人都变了,至少他守住了他的少年意气。 “你胡说什么呢,天无绝人之路,即便是拼上这条命我也是要救你的。”季子牧一瞬间的恼怒说话语气从未这样凶狠过。 “那文妍怎么办?”苏词无奈。 “文妍自然也是一样,包括谢瑾他们,我们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我做不到,文妍做不到,谢瑾陆川他们也做不到。”季子牧急切地反驳。 “不需要无谓的牺牲了。”苏词摇头,定定地看着季子牧,“你应该明白苏家为何会遭此劫难。” “帝王术。”李文妍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不论对错,也不论你是否有反心,苏家的名声和权势威胁到了皇权,仅此而已。 苏词颔首,像是释怀地笑了:“这天下姓林,不姓苏。 你不是说我为什么想选择成为琴师吗?我是真的喜欢雅乐,也是因为出入许多场所便宜上许多。 可有的事并非是我一己之力便能够力挽狂澜的。” 季子牧摇头,一脸难以置信红了眼眶眼泪将落不落的模样:“怎么会?怎么会?陛下他是明君……” “他是明君,值得你忠诚的明君,你不要怀疑你的信仰,存远,只是他是明君和他做这样的事并不矛盾。”苏词看着季子牧的模样也是难受。 “你可以告诉我们的,为什么要一个人担着这些……”季子牧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李文妍抱着他轻拍着人的背脊。 他们都隐隐明白几分,只有你不懂而已,苏词无奈,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凭他们几个又有什么用呢?何况苏词又怎么愿意拿他们及他们的家人做这场豪赌。 漫长的静默过后, “季子牧,最后求你一件事。”苏词神色认真地告诉他。 “你说。”季子牧看着他回道,其实苏词如今的请求无论多难办,季子牧都会答应并且尽量去做到。 “游离听说了消息一定会回来,到时候恐怕会来找你。”苏词想起心中的那个人,目光缱绻了些许,“无论他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他。 只说我想见他,让他来见我一面。” 那个傻子或许还真的会去杀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到时候便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苏词无奈,既然清楚心中的那份情感,便断不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季子牧神色犹豫,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我会告诉他的,如果他来找我的话,只是他进的来吗?” “你放心。”苏词想,至少大理寺少卿的人选当初没选错。
第38章 ,这么迫不及待呀 “一开始,我就是想利用你。” “我知道。” “我给你下毒。” “我心甘情愿。” …… 牢房中摇曳着微弱的光,灯芯许久未剪逐渐暗淡,苏词眼底的神色明暗交织,一时间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悔意,他不该和眼前的这个人产生过多的纠葛的,他们的人生本该是平行永不相交的才对。 那些对他有意无意的好,深陷其中的又岂是他一个人。 苏词胸中的情绪翻涌,如今说什么都显得苍白,一切的一切都抵不上游离的几个字:我心甘情愿。 “游离,你知道吗?我少时念书时,最喜欢的两句诗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我喜欢少年意气,喜欢高朋满座宾主尽欢。 我想要活的热烈肆意。 但是这些都没有,我是旁人口中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公子,也是旁人背地里议论的笑柄。 我只会附庸风雅,却没有志气与担当。”苏词似笑非笑,人生似苦也非苦,满腔的不甘和悲愤在这一刻喷涌而出,在见到游离的这一刻,他才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尘世有诸多不公与苦难,与他们相较我或许是幸运的那个。 本就多坎坷多离别,如今再看来,能够‘两脚踏翻尘世路,一肩担尽古今愁。’的才是真正地肆意潇洒。” 游离看着苏词的神色只有心疼,这种心疼不同于自己的经历,甚至比那还要难过万分,他没有参与过苏词的过往,也不知他隐忍了多少,时至今日,他还是败了。 苏词这样的人在他心中宛若神祗,高不可攀,他永远是那副言笑晏晏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游离哑然,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去拥抱眼前的人,想告诉他长安不好的话跟我去闯荡江湖吧,我保护你。 “苏词,我会救你。”游离心道,哪怕用上这条性命,他并不想让眼前人死。 虽不清楚前因后果,但清楚苏词的为人,他想的——只有救他而已。 “你怎么救我?”这世上比自己更了解游离的人太少,他心知游离到了长安会先去找季子牧,才有了今日的见面,“你去找季子牧要皇城图,然后潜入皇宫刺杀陛下,然后呢? 罪人还是罪人,没用的。” 苏词苦笑。 “让林悸给你平反或者我可以带你走。”游离抱着这样的念头来,即便把人打晕了偷走让他恨自己一辈子,也不想让他死。 “我若逃了,便等于坐实苏家的罪名了,苏家的百年清誉也就毁了,再者还有我的家人。 如此,死又有何惧?”苏词嗤笑了一句,显然不赞同游离的观点。 游离不了解长安,想得也太过简单,游离刺杀皇帝是必败之局,而他也带不走自己。 苏词缓和了神色,这么争锋相对肯定是不能将人骗走的:“再者,游离,有一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信我,我死不了。 你做多余的事会打乱我的计划。” 游离保持怀疑的态度看着苏词。 苏词莞尔:“你同我下过棋,你应当信我,多的我也不便说。” 苏词这话说的自己都险先信了。 所谓隔墙有耳,游离只是不在朝堂而并不蠢笨,他见识过苏词的心计,见苏词笃定的目光将信将疑,隐约相信他还有后手。 游离其实从来都不笨,反而很聪明,大智若愚而已,只是对朝堂的了解太少了,苏词移步到游离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四目相对。 苏词唇角微扬,温温柔柔的语调:“几年不见,游离怎么长这么高了啊?比我还高上两寸。 你祖上一定不全是中原人吧?眼睛很漂亮。” 说罢轻轻抬手,在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点了游离的穴道。 “你……”游离一瞬间的震惊,他一直都以为苏词是温文尔雅的公子并不会武的。 苏词又给人解了穴,眉眼的神色有几分松快邀请游离一同坐下,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了他的面前:“初见的时候在竹林中,其实你的气息动作已经掩藏得很好了,不过受伤太重,最先注意到你的是我。 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你注定会先遇到我。” 那一曲阳春白雪的琴音骤断,苏词最先察觉到这一股有些紊乱的气息,循着声音摸索过去才遇见了游离。 苏词饮了一口茶,润了润喉,抿唇又道:“你要刺杀林悸的时候因为我在身边所以放了水,但若是我真的那般手无缚鸡之力在你的速度之下也没办法过去挡那一剑。” 如果是真的,那掩藏得未免也太好了,原来那个时候他就认出自己了,只可惜自己躲了他这样久的时日,若不是听说长安的消息,只怕是今时今日也难以得见,游离不敢看苏词,故作镇定地豪饮了一口茶:“你知道?” 游离指的是当年那一剑的事,苏词毫不在意的语调:“我知道。” 游离无言,他在心中构思了许多道歉的言语,可到了最后只有一句:“抱歉,当初并非我本意。” “我知道,我原谅你了。”苏词起身走到游离的面前,伸手捧起他的脸迫使他直视自己,“因为是你,我才去挡那一剑,我又不是蠢的,拿性命去替别人挡剑。 早就痊愈了,其实也不怎么疼的。 你知道我的身份,用的肯定是最好的药,连疤留的都不明显。” “还有啊,我还知道,你喜欢我。”苏词看着游离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 苏词的目光缱绻,眼底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唇瓣张合应当是很好亲吻的模样,游离的喉结微动,心道没有人能拒绝得了苏词的温柔。 游离不敢承认,目光闪烁僵硬地转移着话题:“你的武功很高。” “花架子而已。”苏词没有实战经验都是偷学的,又哪里比得上游离的万一,“你不喜欢我的话,当年又为什么吻我呢?” 苏词的语气带着几分怅然和哀伤,让游离下意识地否认:“没有不喜欢。” “那就是喜欢咯。”苏词见惯了风月场所,撩拨人的手段还算是学到了那么一两分,用在游离身上足矣。 游离不语,耳垂泛着红不敢看苏词。 这便是承认了,苏词也忍不住地愉悦,心底泛起阵阵涟漪,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而已,即便到了如此地步,苏词也还能高兴得起来。 苏词低头,在游离的眉心还以一吻,随后放开了他后退了几步。 若即若离的距离让游离忍不住去看他,哑声道:“你要活着。” “我会活着。”苏词承诺。 “你发誓。”游离不依不饶。 “我发誓。”苏词伸手做发誓状。 君子一诺千金,何况苏词这样的人物,在这一刻,游离是信了的。 “游离,我也心悦你的。”苏词直白炽热的言语逼得游离不知所言。 游离停滞了思考只觉得浑身发烫,心跳得厉害好似生病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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