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用说,茶叶和香料,林羡玉都快忘记它们是什么味道了。 正美滋滋地幻想着,忽然听见赫连洲的声音:“傻笑什么?” 林羡玉猛地回过神,看到赫连洲在他面前负手而立,他想都没想,就扑上去抱住赫连洲的胳膊,撒娇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 “先松手。” 林羡玉连连摇头,“不要,你先听我说。” 不远处的纳雷和桑荣瞧见这副画面,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两人互相交换了眼色,然后一齐悄声悄步地离开了堂屋院子。 “说什么?” 林羡玉眼巴巴地望着赫连洲,说:“我想出去玩。” “不行。” “为什么?”林羡玉急了,抱着赫连洲的胳膊来回晃:“都已经成婚两个多月了,现在王府外面也没有太子的眼线盯着了,我为什么还不能出门?我已经被关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这实在太可怕了! “你要去哪里?” 林羡玉表现得很乖:“不去哪里,就在王府外面看一看走一走,散散心嘛。” “我不能陪你。” 虽然太子最近没什么动静,但赫连洲和林羡玉还是不能同时出门,至少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并肩而行,万一以后人云亦云成了“怀陵王和王妃情深甚笃”,那林羡玉必然会成为太子攻击赫连洲的工具,林羡玉的安全也会受影响。 林羡玉明白这一层的意思,他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你真这么想出去?” 林羡玉又扮出那副赫连洲司空见惯的可怜模样,撇了撇嘴,说:“真的。” “我让乌力罕跟着你。” 林羡玉大惊失色,立即反对:“不要!他会坏掉我所有的好兴致!” “那就让萧总管跟着你。” “好!”林羡玉兴奋得不行,摇头晃脑,就差在赫连洲面前跳一支胡旋舞了,他又一次抱住赫连洲的胳膊,说:“赫连洲你最好了!” 他刚靠近,香味扑鼻,赫连洲脸色忽地一变,眉头蹙起,猛地推开了他,转身就要回屋。 林羡玉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去,扒在门边问:“赫连洲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赫连洲看起来没有异样,可神色却不如刚刚松弛,他在桌案之后坐下,抬头对林羡玉说:“我有些军务要做,你先回后院吧。” “真的没事吗?” “没事。” 林羡玉忍不住抱怨:“赫连洲,我觉得你有点怪,为什么你最近都没时间陪我了?” 他好早就想问了,一直没机会。 赫连洲先是挪开目光,然后沉声说:“军务繁忙,等到八月底就好了。” “哦。”林羡玉临走前再次确认:“我今天真的可以出去玩吗?” 赫连洲点头。 林羡玉火速跑回了后院,把他的伟大计划告知了阿南,阿南倒吸一口凉气,害怕地说:“被王爷知道了,王爷会责罚我们的。” “不会的,要是他真的责罚我们了,我担下所有的责任,我不会让你受罚的。” “不是受不受罚的问题,是……”阿南还是觉得不妥,说:“殿下,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您也只是知道一个牙贩子所在的地址,连确切的时间都不知道,要是我们去了,扑了个空,或者正巧碰上官府,那可怎么办啊?” “哎呀阿南你怎么乌鸦嘴?” “殿下……” “要不这样,我们先出去逛一圈,等到天一黑,我就找借口去一趟马鞍坊,我们只在那里停留最多半刻钟的时间,如果没有看到牙贩子,我们就立即回来,可不可以?” 阿南想了想,妥协道:“好吧。” 林羡玉说通阿南,又去对萧总管软磨硬泡,但他没说自己要去私场买种子,只说:“听纳雷将军说北境马鞍坊的工艺堪称一绝,萧总管,我想去瞧一瞧。” 萧总管还觉得惊讶:“殿下怎么突然对马鞍感兴趣了?” 林羡玉笑眯眯的,含糊解释。 几人稍作准备,申时一刻左右便出发了。 虽说是为了去私场,但到底是林羡玉这两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出门玩,他像从笼中飞出的小金丝雀一样,趴在马车的窗口,目不转睛地看着府外的一切。萧总管提前给他备了一套北境女子的衣裳,以免穿着祁国服饰惹人注目。 今日天高气清,正好适合游玩,林羡玉东街买糖葫芦,西街买糖画,玩得不亦乐乎。快到天黑时,还是阿南提醒他,他才想起来今天最重要的任务,他连忙对萧总管说:“总管,天快黑了,我们抓紧时间去一趟马鞍坊吧。” 萧总管不疑有他,对驭手说:“去南边的马鞍坊。” 到了地方,林羡玉才发现,马鞍坊比他想象中的大好多,铺面足足有一排毡帐那么长。 萧总管让驭手把马车停在路边。 林羡玉抓着阿南穿过人群,躲开萧总管,趁乱跑到毡帐后面,果然看见一群人围坐着,身上各缠了两个布行囊。林羡玉刚往前走了一步,忽然紧张起来,阿南说得没错,实在是人生地不熟,林羡玉在家时从未自己买过东西,都是他随手指一指,爹爹或者管家就去付账。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和私场的人说话。 就在他犹豫时,只见一个穿着打扮不似平民的人走过来,往两边打量了一番,朝着地上的人,熟练地问:“有茶么?” 林羡玉眼睛一亮。 待那人交易结束后,他也鼓起勇气,走上前,颤声问:“有、有茶吗?” 牙贩子脸晒得黝黑,看了一眼林羡玉,大抵是瞧他是副生面孔,起了疑心,林羡玉磕磕绊绊地说:“我想要五两宜春绿茶,还有……还有种子,我想买青菜、白菜和黄瓜的种子。” “你怎么知道我这儿有?” “我……”林羡玉灵机一动,说:“我原本住在苍门郡,那儿有个长期供货的牙官,后来我迁来都城,他告诉我,马鞍坊后面有私货。” 牙贩子思忖片刻,应是信了,撩开布囊,露出里面的货:“你今个来得不巧,种子只剩白菜和黄瓜了,没有青菜,宜春绿茶倒是有。” 牙贩子一伸手:“八两银子。” 这纯是漫天要价,纵使是最奢侈浪费的林羡玉,都觉得两袋种子五两绿茶要八两银子实在是抢钱,但此情此景,他也还不了价。 他付银子,牙贩子交货。 阿南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小布袋,把东西收进去,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准备转身离开。 另一个牙贩子见林羡玉出手阔绰,连忙追上来,快声说:“我这儿还有信阳毛尖和长青茶,看姑娘容貌,定是住苍门郡那一带的,长青茶您定然知道,我这儿还有各式各样的香料,您瞧一瞧闻一闻,都是顶顶好的。” 林羡玉连忙说不用,牙贩子还不放过他,一直追到毡帐最前端,林羡玉刚要说话,忽见人群突然快速涌动起来,牙贩子拔腿就跑,林羡玉愣在原地,听见官府之人高声喊:“将违禁物色带至关内,当街售卖,依律缉捕!” 一转头,刚刚围坐在地的牙贩子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官差逢人便盘问搜查,林羡玉一时间找不到萧总管,没法躲进马车里,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对阿南说:“快、快把东西扔了!” 阿南有点舍不得。 身后忽然响起熟悉又低沉的声音:“八两银子,就这么扔了?” 林羡玉慌不择已,还没反应过来,一边盯着远处官差,一边抓住阿南怀里的布袋,催促道:“一百两银子也要扔啊,快扔了!要是被发现了,赫连洲会宰了我的!” 话音刚落,他猛地回过身。 看到了穿着一袭玄色锦袍的赫连洲。 脸色晦暗,风雨欲来。 萧总管站在后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羡玉吓得一哆嗦,连平日里最擅长的讨好卖娇都忘了,还没开口,就被赫连洲抓住胳膊塞进马车里,赫连洲冷声说:“老实点。” 林羡玉便缩在里面一动不动。 阿南瞟着赫连洲的脸色,在一旁也不敢动,赫连洲知道他只是小跟班,不是主谋,态度放缓些,只说:“你也进去。” 阿南忙不迭溜了进去。 只见林羡玉坐在车里,抱着小布袋满脸呆滞,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我完了!” 阿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个人丢了魂似地挤在一处。 回到怀陵王府,林羡玉连马车都不敢下,萧总管和阿南百般哄劝,他都不敢,直到赫连洲走过来,说:“下来。” 林羡玉知道自己穷途末路了,负隅顽抗也没有用,只能抱着小布袋,慢吞吞地钻出来。一抬眼就对上赫连洲的目光,他哭丧着脸,委屈巴巴地央求:“你别凶我,我害怕。” “你害怕?我觉得你不怎么怕。” 赫连洲转身就往堂屋走,林羡玉连忙追上去,“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赫连洲一直走到堂屋里才停下,林羡玉刹不住脚,闷头撞上赫连洲的胸膛,他捂着脑门,呜咽着说:“好痛啊……” 赫连洲本来想好好教训他一番,可见他捂着脸,好像真的撞到了。 犹豫之下,还是问他:“怎么了?” 察觉到赫连洲态度松动,林羡玉立即抓住机会,握住赫连洲的手,说:“我嘴馋想吃蔬菜,偷听到纳雷将军说牙贩子的事,就起了心思。瞒着你是我不对,不告诉萧总管也是我的错,你如果要责罚就责罚我吧,不要罚阿南。” 他还演了一出主仆情深。 赫连洲甩开他的手,林羡玉又扑到他怀里,央求道:“你大人有大量,也别罚我了,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赫连洲身子僵住。 林羡玉好像不知道不太懂亲近的分寸,就像此刻,他环抱住赫连洲的腰,两个人心跳交叠,赫连洲连呼吸都乱了,林羡玉的眼神却依旧清澈单纯,除了讨好就是依赖。 他什么都不懂,只是爱撒娇。 赫连洲感觉到身体里的火越来越盛,哪怕夜晚微凉,还是愈发强烈, 他原本不想去找林羡玉,可总觉得不安,还是追了过去,然后就在马鞍坊后面,看他跟私货贩子买祁国的绿茶和种子。 “这么想回去?”他冷声问。 林羡玉咕哝着:“回去是肯定想回去的,可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所以我才买种子——” 话音未落,就被赫连洲锢住了腰。 赫连洲稍一用力,林羡玉整个人都贴了上去,近到能感受到赫连洲的呼吸,还有他发热的胸膛。赫连洲比他高出许多,他呆了一瞬,连忙伸手抵住,有些慌乱,但还不知缘由,小声说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下一刻,赫连洲就将他放开了。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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