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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

时间:2024-07-06 16:00:04  状态:完结  作者:落雨声

  史诵闻言又呵呵一笑,道:“将军怕是多虑了,我方才清点过了,那粮食虽然紧张了些,但满打满算也还能吃上一周呢。还有啊钟将军,这酒贵,还是少喝点吧。”

  钟北手举到一半,酒壶马上要送到嘴里了,闻言瞬间尴尬地停滞在半空,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这天寒地冻的,不喝酒,你让我们意念抗寒啊?”此时早有将士瞧他不顺眼了,啐了一口,又上下扫了他两眼,“你个太监懂个......懂什么!”

  钟北伸手拦住他,免得事态扩大不好收场。他撂下酒壶,打圆场道:“罢了罢了,这些日子消耗确实多,粮食吃紧,更何况酒也没多少了,能省则省,等回了城同大部队会合,我自掏腰包请大家喝。”

  “我看他就是狗仗人势!”一个小将士,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正是颇有脾气的年纪。他坐在生起的篝火旁,目送史诵和他那小厮走远了,朝钟北抱怨,“陛下也真是老糊涂了,就这人,还给他封了个什么检责使?他说按兵不动我们还就得听他的,究竟您是咱十二侯的将军,还是他是!”

  刚说完,小将士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眼巴巴地看着钟北,不敢出声了。

  “罢了。”钟北站起身,叹了口气,他早已没了小将士这样打抱不平的精气神,他道:“人家现在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我们这些破当兵的哪有说话的份,忍忍罢。”

  “红人?”小将士不服气,又不敢大声叫别人听了去,只好小声嘟嘟囔囔,“红人怎么会被发配到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钟北挥挥手,岔开他的话头,免得他又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你看这北风吹得,我估摸着也得吹到长安去了,去,你给我去拿副纸笔来。”

  “将军,又要往长安写信啊?”小将士被他顺利岔开了话,咧嘴嘿嘿一笑,“这个月第几封了?”

  一旁的手下此时也啧啧嘴,一副你懂的神情,道:“咱将军虽然在那京城呆得时间不久,但和那杨大人可算是至交好友,那感情,多是羡煞旁人呢。”

  小将士眼睛都瞪圆了,惊喜道:“真的啊?”

  “去你的。”钟北猛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脸上笑容却不减,冲那小将士扬扬头,催促道:“还不快去。”

  “好嘞!”

  ......

  刘景珉这厢听着,觉得这故事走向不妙,他问申五:“这史诵......莫不是和钟北将军去世之事有关罢?”

  申五耸了耸肩膀,像是卖了个关子似的,并没有给他明确的回答,反而伸手扭了几下,打开了怀里那一壶酒。

  “大雪......”林师盯着申五的眼睛,他想起来,又道:“据史书记载,观授二年有一场雪灾,大齐境内受灾严重,冻死了很多穷苦百姓。”

  申五停下手中的动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你知道?你当时应该还是个半大孩子。”

  “书中偶然读到过。”林师坦然言之,“记录不多,通读大齐史书,也仅仅那寥寥几句。”

  ......更多的是从师父床头那一摞事无巨细的手记里读到的。

  申五笑了笑,随口一夸:“好学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那年雪灾确实使大齐受创严重,首当其冲的,就是这玉门一带的十二侯军。”

  ......

  第三日,没有等到撤兵的旨意,等来的却是史诵突然不见了踪影。

  一同失去的,还有那批足够支撑他们七天的粮草。

  原地驻扎的第二日夜晚火光冲天,夹杂着呼啸的北风,火势愈烧愈大,等终于扑灭了火,也只抢下来不到一半。

  这时才有人来报,说救火这般,一直没见到过史诵和他那俩小厮的身影。

  营帐里死气沉沉。众人从睡梦中惊醒时,应已是猜得八九不离十,此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每个人也都心知肚明。

  本就不多的粮食骤然减半,若是不在战时,没有风雪,放在平日,无非是大家一齐饿三天肚子,或是找点树皮干草嚼嚼,运气好的话也能逮些野猎填饱肚子。

  但天寒地冻的严冬,连只麻雀也不飞出来了,树皮都埋在了雪底下,哪有能勉强充饥的东西?

  更何况眼下雪越来越大,三米之外瞧不见人影,几乎要封了路。

  手下往常是个铁血汉子,此时牙齿都打颤了,在战壕里拿抢叉敌人喉咙时时他都没抖过,他问:“钟,钟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钟北望着天,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下令全队朝最近的玉门城行进,不管怎样,一定要在风雪到来前离开这里,到达有人的镇子上!

  但还是来不及,远远来不及。


第48章 掷地有声

  北风吹得愈加猛烈,卷着漫天雪花,打在半露出的脸上,如冰锥入了七窍。

  钟北骑在马上,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

  “将军,前面走不了了!”被派去探路的将士折返回来,脸上冻得通红,站在风里气都要喘不过来,“我们已经在试图联系驻扎在城里的副官了,但是这风、这雪,都实在是太大了,走三米要退两米,照这个情况来看,走到最近的哨卡也要一天时间,消息完全没有机会递出去!!”

  天太冷了,又走了太久,身下的战马已经冻得僵住了,走不动了,钟北摸了摸这匹跟了他无数次的老朋友,纵身跃了下来,为它减轻了些重量。

  年轻的将军脸颊胡子拉碴,已经许久未刮了。

  他此时突然明白过来,为何原先的监军突然换成了史诵。

  有人对他说史诵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史诵的到来,代表着陛下看重着十二侯军这支队伍,器重他。

  他当时就想,这群人当他是武将,没读过劳什子的大学中庸,就以为能当他是傻子一样糊弄?

  他原本以为史诵来,只是来分一下权,让圣上安心过个年,也好。他心里想着,若是圣上真心要收回十二侯军,那他就不管了,回长安城里领个闲职安心养老。

  殊不知,长安城里有人不希望他们回去,甚至不希望他们活着。

  是朝臣,还是陛下本人?钟北不敢想。

  如若被敌军杀死,便是死在战场,若是得胜归来,那便是死在风雪里。

  至于史诵,又有谁敢对陛下身边盛宠的人苛责一句呢?

  这一种处理政敌的手段,于庙堂之上,司空见惯,屡见不鲜。

  望着身后的这队弟兄们,他突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副将带着大部队驻扎在边防的玉门城内,他身后这一批是他亲自带起来的,也是他最信得过的一支队伍。此番上了前线,为的便是对那胡人军队乘胜追击。

  他们骁勇善战,以至于在敌我数目差距悬殊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取得敌将首级,赢下漂亮的一仗。

  有嘶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层层叠叠,像是出自不同人之口:“怎么办啊钟将军,我不想死在这儿, 我想死在战场上。”

  落下来的眼泪撞上了风雪,眨眼间就结了冰。

  他们都很年轻,十几岁的少年有很多,他们还没有成家,或许心动的姑娘就在江南烟雨里等,可他们心心念念着国将不国,何以为家,还是选择跟着自己在战壕里摸爬滚打。

  钟北的眼前突然浮现了杨衫的身影,恍然间见故友站在院中屋檐下,穿得薄,瞧见纷飞的雪花甚至欣喜,伸手去探空中的落雪。

  他会不会在得知自己死讯后对群党口诛笔伐?在朝堂大殿上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又或者跪在殿前,以命相抵,请求陛下降罪于史诵?

  罢了,他想,若是这样,那他还是不要听到自己的消息为好,他身体本就不好,气急攻心还容易咳血,更别说去跪去吵,大抵会支撑不住晕过去。

  要是病了,身边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

  ......

  林师面向那块无名碑,踟蹰了片刻,扯下衣服上的一块白纱。

  现在他后悔当时没有献上一束花了。

  但先前那卖白花的老人早已没了踪影,他只好手指弯弯绕绕,拿那块白纱勾勒出一朵小白花,放在墓碑前。可西北风大,烈风一卷,那朵可怜的小花又被吹跑了。

  林师直起身,伸手去抓,没抓住,只能目送着那多小花远去。

  他问:“那史诵回京了?”

  申五摇摇头:“他回到了玉门城,倒在了城门外,要不是有路过的百姓及时将他从雪里挖了出来,他怕是已经死在雪里了。”

  林师又问:“救活了吗?”

  “十二侯军的随军有军医,救活了,也必须救活。”申五沉默了一会儿,“他活了,被急召回京去了。”

  刘景珉记忆里长安城没有史诵这个人,他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他觉得不可能:“后来呢?难不成他走半路又死了?”

  “对了一半,史诵没能回到长安城。”申五再次摇摇头,“其实玉门城内除了这座无名碑,还应该有一块碑。”

  刘景珉这下了然:“就是史诵的了,他死在了玉门?照理说玉门也有十二侯军,总不能是十二侯军杀了他。”

  申五笑了笑,他说到此处竟还有心情笑。

  他说:“是啊。副将奈何不了他,但愤怒的玉门城百姓们,在他准备离开玉门城回长安的时候,把他从马车轿里拖了出来,生生乱棍打死了。”

  ......

  天空灰蒙蒙的,今日阴天,乌云挡住了了太阳。

  “打死他!打死他!”“还我们的钟将军!”

  “他还敢跑,拖出来!拖出来!”...…

  玉门城门,人头攒动。男人的怒吼声,妇女的叫骂声,孩童的啼哭声混杂在一起,低空中飞过漆黑乌鸦,叫得悲怆。

  副将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支着长枪,按说他应该阻止这场骚乱,他有职责护送史诵回京,最起码别让他被人打死。

  但是他做不到。

  他甚至要比这玉门城里的百姓更希望他不得好死,但他又心里清楚,即使死了这一个史诵,朝堂上还有千千万万个史诵背后的人,那便还有千千万万个史诵。

  我大概也回不去长安了,他摘下自己的玄铁头盔,手中的长枪也随着重力“当啷”一声摔在地上。

  他望着远处满含愤怒的,高声叫嚷的人群,心想——

  我永远留在了这座玉门城。

  .....

  “史诵也没有碑,也没有墓,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申五叹了口气,幽幽道,“或许是被丢出城喂了狼狗乌鸦。”

  “但这又如何呢?钟北将军已经葬在大雪中了,史诵死了,无非是多一处坟堆罢了。”

  “他可恨吗?”申五来回扫视了一番林师和刘景珉的眼睛,又低下头,自问自答般,道,“可恨,可恨死了。但他原本.........”

  刘景珉注视着前方的无名碑,面无表情,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原来确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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