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腕一紧, “落!” 四面风骤起,吹起发丝轻扬。 风骤然间变厉!那两个刺客出刀那一瞬,立刻被无形之物勒住了脖子,痛苦地挣扎了不出几秒,眨眼间没了声息! 窗台边叶语安噌地抽出剑,带出血肉黏腻的声音,最后一名刺客应声倒地。 “四个。”叶语安染血的剑尖挑开其中一人的面巾。 此人冲进来时被刺中了大腿,眼下还活着,激战间被林师顺手封住了经脉,因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好弱。”叶语安蹲下身,捏住此人的脸,使得他的脸嘟起来,“比那群金吾卫都要弱。” 林师环顾四周:“只有四个,这个还活着,先绑到地窖里。” 他却依旧不免有些担心:“医馆已经不安全了,这些人去而未返,定会有更多的人来包围医馆,到时候,便不是能如此轻松解决的了。”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叶语安正被苏柳木捉着领子清理地上的血迹,她看向林师,有些愤愤道,“若是你我连这些小毛贼都清理不了,师父他老人家是要即刻出关,追到长安来揍人的!” 林师摇摇头,眉头依旧不展:“往后只会愈来愈棘手。” 叶语安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三人沉默着,许久,林师才缓缓开口,一字一句落在地上,道出了自己的顾虑:“长安近日不太平,这次只是一次试探,下次来的,许就不仅仅是刺客了。” 苏柳木摆弄着手里的一片药叶,叶子上沾了滴方才溅上去的血,她用拇指轻轻一抹,擦掉了血迹,继而叹了口气:“我们这几日同你一道,自然也是觉得出的,你同那位公子在查的东西......” “师兄。”叶语安有些着急,嚼字都快了许多:“你真的要再同他继续查下去?” 林师眯眼笑,作轻松道:“既然是答应过的,便要信守承诺。” “我前几日便想过了,只是还未来得及说。”他顿了顿,似是思索片刻,道,“你同着舒络去西北军队找廿信,越早越好,明早便去。安排随队军医的身份,保你二人平安,想必对廿信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师兄你......要留在长安?" “事情处理完后我会去找你们的。”林师笑着放下笔,“若是快些,说不定你们还未到,便在半路相遇了。” 苏柳木皱眉。她抬眼,眉目间一改往日温和,坚定道:“我不走。” 此言一出,林师与叶语安都一齐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她道:“我守着一方医馆,怎可说走就走,我走了,让我的那些病人如何?” 林师静默了片刻,别开头,叹气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方才没有想到,此时心中豁然间明了,何为苏柳木的坚持,她身为医者,世代家训便是以病人为先,若将自己置于她位,定也会做出如此抉择,可..... “可这也太危险了!”叶语安腾地一下站起来,大声反驳,“治病救人,难道不也应以自身安危为先,再考虑其他么?” “小语,这是我自己的坚持。”苏柳木又恢复了平日里温柔的样子,她含笑着看着叶语安,微微摇了摇头,“小语去找廿信,我留在这里。” 叶语安还想说些什么,被苏柳木的眼神打回去:“今日杨大人府上门客邀我明日住到杨府去,常住几个月,为他调治身子,你们可放心些?” 杨大人为何人,林师听师父说过,也听刘景珉提过。杨衫,杨涧山,乃是先帝时期前的老宰相,若是现在还时任宰相一位,便是三朝宰相了。世人评价一生刚正,一生廉洁。 亦是位传奇。 这位传奇为大齐鞠躬尽瘁三十年,大约是操劳过度,如今老来落了病根,身子不好,需得医师常于身边调理着。苏柳木于京城名气不小,便来寻她。 叶语安看向林师的方向,瞧见他也不动声色,只好点点头,又讪讪地坐了回去。 苏柳木起身,为今日一事做了最后的拍案定音:“不早了,回房歇息罢。” 林师起身拿起烛台,正欲又开口说些什么,见叶语安已经挽起了苏柳木的手臂,推着她道:“柳木姐,今夜我陪你。” 他笑着摇摇头,轻声道了句:“好梦。” ...... 叶语安是早时离开的。 叶语安临行前,苏柳木坐在桌前,见林师走出来,朝他点点头,压低声道:“昨夜地窖里的人死了,尸体我已托人秘密送到杨大人手中,看看能不能搜出些什么。” 死了。林师对这种结果毫不意外,或者说,三人对此早有预料。他只点点头:“既然做此决定,那杨大人想必值得信任。” 苏柳木摇摇头:“我不敢盲目猜测,但他是父亲的旧相识,为人清廉。若他也不值得信任,那整座长安城,便无人可信了。” 苏柳木继续补充道:“窗子昨日被撞坏了,小语早晨拿手头材料修补了下,不是很完美,也够用了。” 叶语安背上行囊,提着剑,叉腰道,“不满意也没得办法,若是师兄嫌不够美观,只能自己出银子找人来修咯。” 林师瞧着歪歪扭扭钉着窗纸的窗子,笑道:“哪里,已经足够了。” “师兄。”叶语安突然正色道:“柳木姐说,昨夜出了那样的事,很可能不出几日就会有官兵上门搜查。我昨日已经把血迹清理干净了,今日柳木姐又检查了一遍,应是没有痕迹了。师兄,你自己一人,万事定要小心,官兵比刺客更难对付。” 她难得严肃认真,林师觉得心里暖呼呼的,他揉揉叶语安的头:“我记住了,师兄会平平安安的,你去了廿信那儿,也要一路小心,记得给师兄和舒络写信报平安。” 叶语安走后没多久,杨府的小厮也来了。眨眼间,热闹的医馆便只剩林师一人。 他又把叶语安钉的歪七扭八的窗子正了正,得了闲,捧着卷书坐在院里葡萄藤下的木椅上,顺手摘了颗葡萄放在口中,丝丝甜腻顷刻间席卷了口腔。 葡萄熟了。 他忽然没由来想起来刘景珉前些日子被这没熟的葡萄酸得倒牙的模样,忍俊不禁。又寻思,今日闲来无事,正好摘些葡萄给他送过去。 正摘着,院门口传来熟悉的马鸣声,林师蓦一回头,瞧见方才所想那人就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瞧着自己。 ...... 叶语安在城门外驿站寻了辆车,驶出了长安城门。 驾车的是位头发半白的男人,听闻年轻时是打架的一把好手,又随军击退过胡人兵,老来闲不住,就做了京城与西北间的车夫。 “这腿一次打仗落了毛病,嘿,别看我现在这样,打架我还是有一手的!” 叶语安正摆弄剑上的小吊坠,听闻,探头问道:“可有瞧过医生?” 车夫嘿嘿一笑:“瞧过,军医说我这是误了最佳时间,落了病根,治不好哩。” 他絮絮叨叨的,显然是个闲不住的,瞧着叶语安小丫头模样看起来好说话,便吹嘘起自己年轻时在军队里的光鲜事来:“当时廿将军带着兵在边关打仗,就在我们那个边陲小镇驻守....” 此话一出,叶语安一怔。 “你说何人?” “廿将军啊,姑娘没听过么?”车夫也一愣。 叶语安放下手中摆弄的剑饰,这才反应过来此廿将军非她要找的廿将军:“您是说那位前关内军统帅廿平将军。” 车夫摇着头叹了口气,手一拉缰绳:“是啊,只可惜天妒英才。不过现在时任的廿副将,倒是承了其父的英武,也是青年才俊哇!” ...... 青年才俊廿信顺着风吃了满嘴的沙子。 他呸呸呸地把嘴里的沙子吐干净,一拉缰绳,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前面的人:“我说,你就不能走慢点么。” “这会儿不快点,等下风沙起来了,路都看不清。”李自离解下腰间的水壶,扔给廿信,“漱漱口。” 廿信咕噜咕噜一大口,呸地吐掉。转眼瞧见前面的侦察兵回来了,扬头哎哎两声,问:“还有多远?” 士兵立刻唰地立正,行礼,道:“报!离飞沙镇还有四里路。” “快了。”廿信眉开眼笑,一招手,扬声高呼道:“兄弟们,镇子快到了,等晚上我请大家喝酒!” 后方发出一阵欢呼喝彩声,夹杂着口哨声,若是有屋顶都要掀翻过去了。廿信抬手拍拍李自离的肩膀,朝他扬扬下巴:“你也一起来,昂。” 李自离撇了他一眼:“你这俩子儿的俸禄,够么。” 廿信一听就不乐意了,哼了一声,掰着手指头给他细算:“我虽然只是个副将,比不了您统领的俸禄,但小爷我好歹也是出身京城里鼎鼎有名的将军世家,怎么就掏不出个酒钱了?放心吧!” 他又一招手,高声:“吃酒管够啊!” 后方又传来一阵欢呼。 近日来胡人屡犯边境不得安宁,起了大大小小几场骚乱,虽说伤亡几乎不计,但对方似乎调了新的战法,一次次消耗得将士们精疲力尽,今日李自离亲自带兵咬牙击退胡人远离边境线几百里,折敌军几乎一半人手,属大捷,短时间内对面应是不敢再来犯了。 因此大家皆是既疲惫又兴奋,有胆子大的过来拍着廿信的肩膀打趣:“我们今儿非把副将吃穷了不可!” 廿信笑着满口答应,说着,你把我吃穷了不算本事,把你们李将军吃穷了,那才叫真本事!” 李自离瞧了一眼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士兵瞧见李自离面无表情的脸,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马上立正站好,一连说了一串不。 廿信在一旁仰天大笑,他手握缰绳狠狠一拉,笑声向远方奔去。 作者有话说 天文道四人组至此都出场啦~
第22章 葡萄熟时 刘景珉站在门口,怀抱中还挽着一小坛酒。 酒壶蓦的被抛过来,林师被吓了一跳,慌乱中伸手去接。酒壶在手中颠了颠,万幸没有掉到地上被摔得稀碎。 林师挽着袖子抱着酒壶,神色瞧着有些透出惊喜的诧异,道:“我正道院里的葡萄熟了,正想着给你摘些送去,你却是先一步来了。” “那真是巧,但我比你快一步。”刘景珉顺势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他拄着面颊,朝林师咧嘴一笑,“正巧得了两壶好酒,我尝着喜欢,此来特意给你带一壶。” 林师抱着酒壶瞧了瞧,随手放在桌上,看不出他是否对此有兴致。他问:“这次怎的不是你那侍卫来了?” 刘景珉捻着葡萄,迫不及待放入口中。甜腻的汁水在口中迸发,带来夏天的甜意。他把皮吐在手心里,含糊哼了两声道:“他么,那天之后怕再被打,就说什么也不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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