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随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大将军?谁用过的宝刀?” “镇北大将军,陆随啊!您连他都不知道?!” “……知道,”陆随挑起“宝刀”掂量两下,“你该不会是骗人的吧,这刀这么轻,怎么上阵杀敌?” 店老板指着招牌道:“这位客官,您不懂就别乱说,我这可是百年老店,童叟无欺。” 尽管那招牌还是半月前挂上的,上面的金漆还半干未干。 陆随还真较上劲了:“不仅如此,你看着刀身也锈了,刀口还崩了个豁口。” “客官您又不懂了,正是因为陆随当年奋勇杀敌,斩敌首上千,才使得宝刀受了些许磨损。” 陆随嘴角抽搐道:“我又不是刽子手,什么时候有了个杀人如麻的传言了。” 本还想再跟他掰扯一番,陆随听见一声轻笑,见楚荆不知不觉又要走远了,陆随忙跟上去,“亦安哥哥,我陆随对天发誓——唔” 陆随嘴里被塞了根小糖人,楚荆努力绷着嘴角板着脸,说:“我信就是了。”
第44章 庙中藏尸 “我就要兔子!”身后传来位姑娘的声音。 紧接着就有另一人哄道:“青儿,我们回来再买,不然这庙会该赶不上了。” 姑娘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发髻上别了两朵毛茸茸的雪白簪花,远看还真有点像只小兔子,她嗔道:“都怪你,我早就说今日人多,这么晚出来,再迟些那糖画伯伯都要收摊了。” 那青年自知理亏,还嘴硬道:“卖糖画的张伯今日也赶庙会了,没出摊呢。” 那姑娘气得踩了他一脚,说:“你还骗我!我都看见了!” 楚荆想笑这青年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跟陆随不相上下,正想把自己手里的糖画送给那姑娘,却听她说道:“我都看见前面那高个子姐姐手里拿着一串了!” “?”楚荆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姐姐只看了一眼,她相公立刻排了好长的队买的。”那姑娘添油加醋,还指着楚荆身边高出一大截的陆随道。 “??”相公? “是我错了,青儿别生气……”那青年有苦难言,他来得及,确实没瞧见哪处有糖画摊。 楚荆回头,正好与那姑娘四目相对。 他眼中写满了疑惑,姐姐是在说我? 姑娘顾不得生气,满脸通红,这人怎么不是女子? 陆随没留意身后的动静,见楚荆放缓了脚步,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一姑娘嘴里不停道歉,忙拉着一个男子往回走。 陆随疑惑:“怎么了?” 楚荆觉得好笑,摇了摇头:“无事。” 楚荆手中拿着的是糖画兔子,被人群推着往前走。 他记得自己小时是不爱吃甜的,母亲也总管着他,总怕他吃坏了牙,后来军营条件艰苦,一两块糖成了难得的享受,楚荆反而渐渐喜欢上了甜食。 “你是从何时开始跟踪我的?” 陆随啧了一声,“何必说得如此难听,不过是顺路,恰巧碰面罢了。” 楚荆才不信他的鬼话,枉他出长安城那日迟迟不见陆随来送行,还以为是因为他不肯回首阳,在生自己的气。 “该不会是从出城那日你就在跟着我吧?” “怎么可能!” 楚荆半信半疑,试探道:“我马车陷泥坑里是你帮的忙?” 陆随拒绝不了邀功:“我乔装得不错吧,你当时可没起一点疑心。” 楚荆又问:“荒山上那破庙,跟我同住了一晚的人也是你?” 陆随理由充分:“山上有野狼,我还不是担心你遇到危险。” 楚荆危险地半眯起眼睛,“那日遇到山匪,出手相助的‘侠客‘也是你?” 陆随已经飘飘然了,“小事,不足挂齿。” 果然从出城起就暗中跟着他了! 罢了,楚荆已经懒得再计较,他一口咬掉兔子的半只耳朵,还尝出了沁人心脾的桂花味来,问道:“你到底为何来盐城?” 陆随手里的那只老虎已经被他火速解决了,正嫌这糖齁得慌,比不上他亲手做的酥糖清甜。 “我若说是故意跟你来的,信么?” 楚荆一句话拆穿,“擅离职守可是重罪。” 陆随叹了口气道:“我可是为了你抛下大好前程呢。” 楚荆没理会他的胡说八道,猜测道:“据我所知北狄近些日子可不太平,皇上这个时候派你来盐城,要么是来监视我的,要么是另有任务。” 不远处便是水神庙,越往前走越发拥挤,陆随换到了外侧,虚虚搭着楚荆的肩膀,把他护在内侧,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觉得是哪种?” 陆随本就比他高许多,两人又站得近,楚荆只能颇为费劲地仰头看了他一会儿,似要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来。 楚荆慢悠悠收回视线,道:“或许是二者皆有?” 陆随没说对与不对,只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楚寺卿的法眼。” 楚荆咳了一声,“抬举了,我现在可不是什么楚寺卿。” 如今他可是从正三品的大理寺卿,贬成了个七品小知县了。 陆随摊手,他并不打算继续瞒他:“好吧,我承认此次来是代行巡按御史之责。” 不过陆随最初只打算派人暗中跟踪楚荆,只是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略施了点小计罢了。 这件事还多亏了温启国,若不是他看陆随不顺眼,存心要膈应一下他,李锡还不至于派陆随到此地任职。 “是因为放走了李锂?此事还是让你受牵连了。” “并非因为此事——小心!” 身后的人突然往前跑,险些撞到了楚荆,幸好陆随手快揽着他的腰把人扶好带到一旁。 “让让!快让开!” 喧闹声中有人高喊,一行车轿入了大道,行人纷纷避让,看不清车马里的人。 道路马上恢复了喧闹,人群跟着车轿往前走,最后停在了一处狭窄巷口处。 巷口尽头是一座庙,匾额上书“水神庙”三字。 先是三座轿子上下来了一群衣着华贵之人,皆拖家带口,看样子是三户人家,又从中出来了三个中年男子,齐齐走到最前方的轿里,扶出一老妇人。 那妇人看那神态并不算衰老,只是身体似乎不大好,行路都需要靠人搀扶着。 大门新上了层朱漆,也许是因为连天阴雨,这漆还未干,地上还能看到沾上朱漆的脚印。 有人在旁窃窃私语,“今年怎么没见陈家老爷子?” 另一人答道:“可能是来迟了吧,陈老爷子最看重的便是水神庙会,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亲自到场的。” 那人垫脚左顾右盼,始终没看到人,说:“难不成他今日是有急事,不能来?” “那不能吧?我前几日才见他乐呵呵地路过,说今年给水神重贴了金身,这种事他怎么能不亲自来?” 陈老夫人也是着急得很,大门已经开了,她硬是拄着拐杖站在门前不肯先进去。 “你们爹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到啊?” 那三人中有一人年长许多,劝道:“娘,不如我们先进去吧,不可误了吉时啊。” 还有一人也搭腔:“大哥说的对,已经派人寻了一整日了,都没见到爹。” 外头聚着的人越来越多,众人等久了,猜测声越来越大,陈老夫人只好妥协,道:“也只能如此了。” 楚荆本是被挤在外头的,凭借着陆随的身高优势,硬是被他带到了最前头,一起入了庙中。他打量了一番,心中颇感惊奇。 水神庙同寻常庙宇有所不同,从外头看水神庙并未建在开阔之处,入口也是狭窄的小道,进入内里却十分开阔,气派异常,只是布局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正殿的门仍关着,陈家三兄弟各点三炷香,需等他们插在正殿前的香炉上完成祭祀,才可进入正殿。 百姓也大多带了香烛瓜果奉给水神娘娘,祈求来年风调雨顺,陈家则照例准备了红包派给来奉神的盐城百姓,求个好兆头。 里头的水神像原本只是一座小庙里的木像,那小庙是上百年前出海的渔民自发搭建的,因其在海边,早已被侵蚀得破败不堪。后来陈家发迹,自发在此处建了祠庙,重塑了金身。谁知庙宇建成后,陈家生意果真蒸蒸日上,每年修缮水神庙,盐城百姓也纷纷供奉烟火,以求水神保佑,长此以往便有了水神庙会这一说。 香烛点燃,三兄弟站在殿前合力推开,殿门缓缓敞开一道缝隙。不知是谁的疏忽,功德箱居然胡乱地侧倒着,正好挡住了大门。 三人齐力推门,沉重的功德箱在地板上挪动,似乎有一道影子在殿内晃了下,楚荆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正想再往前站近些,却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 “啊——” 正庙对着大殿而立的陈老妇人一声尖叫,竟两眼一白,直直昏死了过去。 两个儿子被吓得摔倒在殿门两侧,连母亲也顾不得去扶,死死盯着大殿上方。只有大儿子还算镇静些,抖着两条发软的腿,换了个从里往外的方向朝上看,只见他面如死灰,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外头众人都不知是何变故,纷纷想要往前挤,而站在最前方的人如同见了鬼拔腿只想往外逃。 崭新的正殿之内,众多小神像众星捧月般分列两侧,只见正中间的水神金身熠熠生辉,垂帘下视,细眉凤眼间透出慈悲相,而这样一座神像的正前方房梁上,竟摇摇晃晃地吊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那已经是一具尸体。 不知是因推门产生的震动,还是因庙里人多,房梁上本背对着众人的尸体缓缓转动。 尸体面容紫黑,双目紧闭,下垂的脚尖轻轻晃动,若只观察神态,竟能看出一丝诡异的安详。 摔倒在殿外的小儿子终于浑浑噩噩地回过神来,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 “爹!!!”
第45章 无常转世 雨后初晴的春风变作阵阵阴风穿堂而过,供奉的香烛燃得更胜,神庙上方升起缥缈白烟,仿佛要把日光遮住。 庙中水神像垂眸抬手,不知可曾为这头悬梁上之人而悲悯。 两道人影迅速穿过人群,楚荆与陆随只对视一眼,默契地闯入了正殿内。 “先把他放下!” 那垫脚的功德箱并不高,上吊之人身材矮小,脚尖离地也仅仅一尺多。 陆随折了庙前的翠竹充当木箭,向上一掷,尖利的断口贯穿悬梁的绳索,麻绳应声而断。 楚荆把人平放在地,伸手查探,果然颈骨断裂,人早已断了气。 “死人了!” 不知是谁先开始喊的,本想求个好兆头的人们终于知道出了变故,手中的香烛瓜果也扔了忙要离开,生怕走得迟了被这晦气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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