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长渊往床边一坐,感觉床板很硬,摸一摸才发现,根本没垫什么,只是铺了一块素色的布。 元长渊养尊处优惯了,头一次睡这么硬的床板,他心里其实不介意睡在上面,但一想到房青玄之前的日子竟然过得这么清苦,他就又心疼又生气。 房青玄察觉到太子心情不好,以为是床板太硬了,睡不习惯,便从柜子中抱出一床冬日盖的褥子:“殿下先起身,微臣把褥子铺好。” 元长渊起身,忍着脾气,把房青玄手中的褥子拿来,这冬日盖的褥子也没多厚,薄薄一床。 元长渊一语不发,把褥子铺好,扭头看向房青玄:“过来!” 房青玄往前半步:“殿下若是睡不惯,还是回国子监吧。” “你心疼死我算了。”元长渊没想到房青玄家中的褥子,就这么两床,一床薄的,和一床不那么薄的,在严冬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以后你要是敢让自己受一丁点苦,我饶不了你。” “不苦。”房青玄早就习惯了,冬日要实在冷了,就把两床褥子折起来,盖在身上也是暖和的。 元长渊气得都发抖了,把房青玄往怀里一摁,咬着牙说:“你怎么是这种人。” 房青玄握了握拳:“殿下讨厌……我这种人吗?” “讨厌,怎能不讨厌。”元长渊心疼坏了。 房青玄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揪了一把,抿了抿唇:“是微臣卑劣,让殿下生厌了。” 元长渊气乐了:“房子珩,在这种事上,你的脑子怎么还不如我。” 房青玄抬头,略带些委屈,看着太子。 “你还知道委屈。”元长渊心软了,托着房青玄的臀,将人抱起来:“住在这种破地方,怎么不多委屈委屈自己。” 房青玄回:“微末之士,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住便可。” 元长渊抱着他往床上一坐:“能说点我爱听的吗,什么微末之士,不许这么贬低我的心上人,我的心上人是这世上最完美无瑕的人。” 房青玄脸一红,不再言语,也无言以对。 元长渊躺下,让房青玄睡在自己身上,嘴上还在说:“我要是真死了,也是被你给气死的。” 房青玄枕在太子胸口上,笑而不语。 元长渊把被子拽上来:“明日给我回徐州去。” “殿下舍得让微臣走?” “不舍得又怎么样,我又不能把你绑在身上,走哪都带着护着。” “微臣还有一些事没有查清,请殿下允许微臣再留几日。” “你那几根绒毛,怎么一根都不剩了。”说着说着,太子就不安分起来了,话题也逐渐开始不正经。 房青玄羞红了脸,还得给太子解释:“骑马磨掉了。” “我说你一根毛都不许掉,结果你给我全掉了,房子珩,你以为雄霸天是跟你闹着玩吗?” “殿下,会长出来的…” “长出来还是原来那几根吗?” 屋檐上守夜的金银元宝:“………”他们也不想偷听,实在是这破房子不隔音。
第60章 附骨之蛆 翌日,天边刚泛起青灰色,元长渊便已起身。 房青玄被他的动作给吵醒,睁开惺忪睡眼,声音微微发软:“殿下……” 元长渊在他额间印了一吻:“子珩,你再睡会,我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晚些再回来陪你。” 房青玄没了睡意,便爬起身,帮太子更衣:“殿下在外办事,要多注意安全。” “真想把你绑在身上。”元长渊大手伸到房青玄的后脑勺,将人摁到眼前来,亲了一大口。 房青玄红着脸,目送着太子离去。 太子一走,房青玄收拾妥当后,也出了门。 元京城内的官道干净宽敞,两边茶楼酒馆生意兴隆,房青玄随意走进一家茶楼,在靠近街道的窗边坐下,点了一壶龙井,边喝茶边看着熙熙攘攘的街景。 莫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名穿着朴素,甚至有些寒酸的少年,提着一坛酒走进茶楼,他看起来很不起眼,因此周围都没人注意到他。 房青玄并未待在雅间,就在靠窗的位置上,只要一上二楼,便能注意到他,旁人想不注意到他都难,那张美如画的脸,实在是不容任何人忽视。 少年抱着酒坛子,径直朝着房青玄走过去。 金银元宝持剑,往前一拦。 “熟人。”房青玄挥退金银元宝,并站起身,走到少年面前,用长辈看晚辈那样慈爱的眼神看着少年:“酒是自己酿的吗?” 这名少年名叫小杏仁,住在杏儿村,是个哑儿,倒不是天生哑,是后面发了场病,就哑了,与房青玄是近亲,小杏仁管他娘叫姑姑。 小杏仁把酒坛子摆在茶桌上,张着嘴一边啊啊叫着,手上一边比划着。 小杏仁的手势只有房青玄看得懂,他说有个脸上有大疤的男人来找过他,跟他说了许多山匪的事。 房青玄点点头,问:“大疤脸具体跟你说了什么?” 房青玄之前放走了几名偷马贼,让他们给自己传山匪的情报,那几名偷马贼遵守了承诺,把情报都告诉了小杏仁。 小杏仁的手势变幻得飞快,金银元宝看得都要晕了。 小杏仁一顿比划,说了很多。 房青玄全听明白了,给小杏仁倒了杯茶:“等会让元宝送你回家,有什么要买的,就让元宝给你买。” 小杏仁一双杏眼十分明亮,冲房青玄眨了眨表示感谢,然后把双手叠起来,摆成一对翅膀的形状,在空中扑飞。 房青玄十分无奈:“又想搞木翅膀吗?” 小杏仁从小就对机关术很感兴趣,整日捧着一本捡来的鲁班书在研究,最大的梦想便是弄出一对木翅膀,像鸟儿一样翱翔,为此经常茶饭不思。 想要弄一对木翅膀,不仅需要精力,也需要金钱,小杏仁想让房青玄给他银子,他好去买些小零件。 房青玄身上没什么钱,伸进袖筒里摸了摸,只摸出几两碎银,刚好够付茶钱的。 金银看出了大人的捉襟见肘,便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给了小杏仁,问:“大人,这些够吗?” 房青玄想说给多了。 而小杏仁已经把银子给收起来了,生怕被抢走,一直捂着。 房青玄无奈一笑:“你这个小败家子,罢了,别拿银子都去买那些没用的玩意,留些给自己买吃的,那本禁书也要少看,可不要走火入魔了。” 小杏仁摇头摆手地告诉房青玄,鲁班书不是禁书,上面的东西是真的有用,只是他现在水平不够,没办法发挥出那本书的作用。 “你若不是看了这禁书,也就不会哑了。” 学习禁书上的东西,必定五弊三缺,鳏、寡、孤、独、残总会占一样,小杏仁就是捡到那本禁书之后,才大病一场,变成了小哑巴,占到了个残。 小杏仁并不后悔,他觉得这是他的天命。 房青玄早就劝过许多回了,这次懒得劝了,命元宝将小杏仁送回去。 小杏仁走时,指了指那坛子酒,告诉青玄哥,这坛酒是甜的,一点都不辣。 看着小杏仁走了,房青玄也准备离开这,正要下楼,迎面撞上一位生得俊秀的富家公子,两人具是一愣,回过神后,互相拱手见礼。 “下官房青玄,见过尚书大人。” “房侍读别来无恙。” 苏又卿笑得如沐春风,让本就俊秀的五官,更加明媚,看上去极好亲近,一点架子都没有:“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房大人,既然如此,不如一同坐下喝杯茶,房大人应该不赶时间吧。” “苏大人先请。”房青玄让开道。 苏又卿往前迈步,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了雅间。 苏又卿率先坐下,再伸手示意房青玄也坐。 房青玄脱了鞋,在席子上坐下,接过苏又卿递过来的茶,品鉴一番:“清苦浓香,好茶。” 苏又卿端着茶杯问:“房大人不是待在徐州吗,什么时候回元京了?” 房青玄道:“回元京拿些东西,过两日还得回徐州。” 苏又卿的目光一直落在房青玄的脸上,一寸都没移开过:“听闻徐州在太子殿下的治理下,经济日渐繁荣,百姓安居乐业。” 徐州是江元的枢纽,太子能把徐州完全掌控,其实就已经算是掌握了江元,而太子能把徐州治理好,同理,也就能把江元给治理好,苏又卿这个中间派,现在有了想要倒戈的心,所以他才会坐下来与房青玄慢慢聊。 房青玄对苏又卿这人有些了解,知道这位也是正人君子,虽是世家出生,却没有世家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并且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礼部尚书,如此年轻有为,房青玄很乐意与他多聊聊。 房青玄笑着说:“太子殿下想要全天下的百姓安居乐业,徐州只是第一步。” “哦——”苏又卿也跟着儒雅一笑:“那下一步,是准备怎么走?” 苏又卿这是在打探情报,同时也是在斟酌,太子配不配让他倒戈。 房青玄用手指蘸了些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不规整的大圆圈:“这是江元。” 房青玄在那个大圆圈的心脏处,画了一个小圆:“这里是徐州,徐州是七大洲中,土地面积最广,耕地最多的一个洲,离元京最近,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已经被太子殿下掌握,上可守元京,下可挡外敌,唯一的问题是徐州被其他六洲包围了,这就十分危险,但好在徐州西南处有个平乡,能做为缓冲地带。” “平乡矿产丰富,要是掌握了,不仅能当缓冲,还能得到更多资源,下一步,便是要得到平乡。”房青玄在平乡的位置上,画了一笔,势在必得。 “平乡是许多大臣们的故居,而这些大臣全都是新派忠实的拥趸者,平乡算得上是新派的地盘,房大人难不成是要得罪新派吗?” 平乡那地方山清水秀,曾有高人说那地方容易出文贵,果不其然一个小小的平乡,出了十几个进士,全都入朝为官了,但这些寒门出生的大臣,在朝廷中得不到重用。 因为元京城内的各大世家堵住了他们的上升通道,所以他们面临着与房青玄当初一样的困境,有着满腔的抱负,却无处施展。 直到江淮民提出了要改革,他们才看到了希望,因此他们都选择加入新派,与江淮民一同打压世家,决心要改革。 这么多大臣祖籍都是平乡,平乡自然就成了他们的地盘。 太子若是要把手伸到平乡去,那些大臣肯定会站出来激烈反对,哪怕他们知道太子是为了平乡的百姓着想,可这关乎他们的利益,他们决不能让太子插手。 没错,不管是旧派还是新派,他们追求的都是利益,江淮民倒是唯一一个纯粹只想要改革的人,至于他底下那些党羽,不过是打着他的旗号,为自己牟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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