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真的委屈:“父亲母亲那一辈的怨恨,跟我们有何干系?说起来,四妹五妹倒是运气好,嫁到夫家去,陆岌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兴许没事。” 陆岸沉默着不再开口。 他心情太差了,一想到昨日陆岌亲自来通知他重获自由后,跟他说的那番话,他就头疼。 陆岸实在想不通,下毒的事情败露了也就算了,但为什么……自己和陆岚跟着父亲拼搏了那么久,手下可用之人却全都只听陆岌的。 他从何时开始布局的?又为什么能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与他站在一起? 自己就做不到。 陆岸这个时候甚至觉得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值得信任的人,包括从小跟着他的随从小厮。 ----
第96章 投宿 “能不能告诉我,你做了这许多事,到底想看到什么样的局面?” 陆岌嗤了一声,神色淡漠:“你想见我,就是想问这个?” 陆崇轻轻摇头:“我想问的问题不止这一个,若你连这一个都不愿意回答,想来别的问题我也不必开口了吧。” 陆岌看着陆崇,没有说话。 若是程岁杪在,就会发现陆崇清减了许多。 神色恹恹,与之前风华正茂的那位陆三公子简直判若两人,这才过去了多久,入目皆是物是人非。 陆崇看着陆岌的样子,忍不住的叹息,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还是眼前这位兄弟。 “然疏,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但是……你要知道,在你的计划中有很多受到伤害的人,他们是无辜的。” 陆岌依旧没有说话。 陆崇道:“例如程岁杪,我听说了他的事,也见证了他和你的事。” 陆岌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眉头微蹙,转头看向陆崇。 陆崇仿佛受到鼓舞一般,他说:“他原本是不必被牵连到这种事情里来的,现在却平白丢了性命,然疏,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对他有情,为什么这样都没能让你产生变化?莫非你对他一直以来也全都是虚情假意?” “我们的事……” 陆岌终于开口:“……与你无关。” 陆崇还想说什么,还未开口陆岌就抬手阻止了他的意图:“如果你执意见我只是想为别人鸣不平,我这就走了。” “别人?” 陆崇不可置信地笑了一声,“他对你来说只是别人吗?然疏,他还有家人,他的兄弟姐妹还在找他,等着和他团聚呢!” 陆岌像是已经用尽了耐心,转身就要走。 陆崇好不容易终于冷静下来,道出了真实目的。 “我想搬出陆府。” “现在不行。” “不是现在。” 陆崇似乎累极了,腰背都直不起来,瘫坐在椅子上。 “等你达到目的以后,等朝局稳定了以后,我想带着我的妻子孩子,离开这里。”陆崇说:“希望你到时候不要阻拦。” 陆岌回身看向他。 陆崇说:“我不知道我,或者我身边的人是不是你计划里的一环,如果是,请你放过我们。你比谁都清楚,我从来没有害过你,也一直希望你能身体健康获得幸福。” “好。”陆岌只说了一个字,便见到陆崇的身体又往下塌了些,不知道是因为沮丧还是终于松了口气,陆岌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 芸城附近的几个县城情况都不太好。 朝堂不稳则家国不宁,家国不宁则百姓不安。 连陆家都过不了以前安稳的日子,可想而知平民的日子只会更艰难。 林澍离开后,程岁杪跟着车夫走了好久,越来越觉得他们的马车太显眼了。 换过马车后,又走了一段路,看来看去,还是显眼。 一波一波流离失所的难民从他们身边走过,纵然程岁杪心里有怜悯,但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这个时候只好顾着自己暂时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身体好多了以后,程岁杪下定决定,放弃马车改成骑马前行。 一般在路上奔波的人们驾驶马车的都是情况好一些的富贵人家携眷远行,程岁杪加上车夫只有两个人,太少见,太容易惹人生疑,这样下去不行。 程岁杪让车夫回芸城去听林澍差遣,分给了车夫一些盘缠,外加一匹马。 车夫一开始不同意,总说这个时候回去的话,就是没办好主子交代给他的差事。 程岁杪仔仔细细跟他说了原因,分析了利弊,车夫开始动摇了。 “那我家少爷……” “等我到了地方,我会给他写信说明情况的。” 程岁杪说:“林公子只知道芸城的情况,却不知道这外面的世道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回去与他说清楚,他就会理解的。” 车夫被他劝走了,程岁杪一个人重新上路后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只身一人,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林澍帮他准备了假身份,但程岁杪心里一直没底,总是心虚。 可是这一路上看得多了,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天下大乱,路上虽然有人盘查,但一个私跑的家奴并不罕见,何况极少有像程岁杪一样有提前准备好的假身份。 程岁杪每每过关都能感觉到,往前走是越来越容易,同时也证明了,前面的路只会越来越凶险混乱。 离开芸城两个月后,程岁杪的身体已然大好,没什么不适了。 假身份姓李,程岁杪在脑子里编纂了一套家世和自己为什么在路上奔波的故事,倚靠着他在陆府听秦婧北说的最多的李家的事情,让自己成为了李筱霖家的远房亲戚。 程岁杪想过,陆岌对李筱霖无意,应该对她家里的人和事知之甚少,就算有心想查他的下落,也不会在意一个姓李的陌生人。 林澍甚至帮他准备了易容的东西,可谓是面面俱到。 程岁杪能安安稳稳走这么远,林澍功不可没。 天气转凉,程岁杪添购了两套厚一点儿的衣服。 这一日下了一场大雨,他和其他人一样被困在了客栈里。 大家几乎都是灰头土脸的,傍晚有一家人临时入住,看起来是一户富庶人家,夫妻带着一双儿女。 风大雨大路难行,也被耽搁在了这里。 但掌柜说已经没有空房了。 那家人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百般纠缠,说自己可以多出钱,又出主意让掌柜把别的客人赶出去给他们腾出两间房。 在那家男人提出可以多出钱的时候,程岁杪就注意到了不少人盯上了他们。 他穿着粗布麻衣,脸上抹了灰,看起来其貌不扬,完全不敢让别人注意到自己。 没想到这家人胆子这么大。 都乱了这么久了,还没有防人之心。 程岁杪一时之间不知道他们是真的自信到意识不到什么还是故意露富的。 他捂好了自己的行李,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程岁杪的房门被人敲响。 问了是谁以后,才知道是掌柜来找他说话。 程岁杪到他此行的目的多少有些预感。 事实上他的预感是对的。 掌柜一脸无奈,开口就跟程岁杪道歉,说自己也是无可奈何,那家人实在跋扈。 客栈入住的所有客人里面,目前只有程岁杪是一个人,其他人都是结伴同行,看来看去,让程岁杪退房离开是最合适的。 掌柜的说自己的房间也被他们强行征用了。 “他们还用隋将军的名号来压我,我实在是没办法,公子,我只是做点儿小生意,谁也得罪不起,不求你体谅我的为难,我把你的钱退给你,再给你一些补偿可以吗?” 程岁杪不想费心思去猜想掌柜的话有几分真,他只是在对方提到隋将军的时候心思动了动。 想问他是隋老将军还是隋小将军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在嘴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吞了下去。 那家人跟掌柜如何说的程岁杪没听到最后,但他看得出来,掌柜有一句话没说错,那家人看起来确实跋扈。 就算去问也是给自己找事,在这样的时局之下,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大家听说过的高官的亲戚,不足为奇。 掌柜看程岁杪还在迟疑,再次开口:“李公子,这事确实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以前也没遇到过,不如你开个价,我去跟那几位客人商量一下,你看可以吗?” 这是看程岁杪不打算配合,不想当中间人了。 程岁杪孤身一人,遇到那一大家子更是有理说不清,他们家的两个仆人和车夫还在柴房挤着呢。 “不用你赔偿,掌柜的,你把我的钱退回来就行。我理解你的难处,可是雨大难行,这房间我可以空出来,但你能不能让我留在大堂,等雨停了或者等雨小一些了再走?” “当然!” 掌柜的立刻激动起来:“当然可以,我本就没有让你淋着雨离开的意思。” 程岁杪轻轻点头:“那就谢谢了。” 掌柜的不停给程岁杪道谢,转脸就让程岁杪抓紧时间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赶忙亲自去给那家客人报喜。 程岁杪身无长物,没多少东西可以收拾,很快就拿了包袱出去。 大堂里不仅有投宿的客人,还有躲雨的,人满为患。 程岁杪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掌柜的专门让店小二给他送了壶茶,一会儿又端上来一盘瓜子一盘果子。 在这个时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程岁杪默默待着,等雨停。 不少客人都在说刚才入住的那家人,程岁杪没听完全程,但有不少人听到了他们提到隋将军。 程岁杪这个时候才确定,他们说的是隋磬云而不是隋雾。 他又想到,隋磬云辅佐的是三皇子司辛,但隋雾辅佐的一直是二皇子司贤。 司辛曾在陆府跟陆岌说起过,隋雾并不是他的人,留不得。 所以眼下,隋雾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程岁杪不禁有一点担心起来。 ----
第97章 失火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程岁杪想,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隋雾再怎么说也有他父亲护着。 听司辛的意思,他们父子两看好的不是同一位皇子,所以多有隔阂,但再怎么说,虎毒不食子。 此番入京还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麻烦事,若是隋雾自顾不暇,仅凭自己的力量,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吗? 程岁杪忧心起还未发生的事情来,又很快安慰自己,无论如何,离开陆府是对的。 正式因为时局动荡,他才能出行这么顺利,换做以前,他这个时候早就被主人家抓回去了。 程岁杪守着自己的行李一直在大堂等雨停,这期间也看到了新来的客人想要投宿。 掌柜确实再也没有多余的屋子接待新的客人了,只能统统劝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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