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见的日子萧栋并没有留下弟弟商议,而是单独留下殷太师。 殷岫跟着进宫复命,结果从进宫听父亲和萧璨唇枪舌剑到被天子屏退,愣是一个字没搭上话,萧栋甚至连提都没有提一句。 萧璨与殷岫结伴出了宫门,自有禁卫送还来时的马匹。萧璨拉住缰绳,利落翻身上马,瞥一眼同样已坐稳的殷岫,忽得问道:“二公子可有说了亲事或是心仪的姑娘?” 殷岫楞了一下,随即摇头道:“王爷为何这样问?” “只是想让二公子再想想清楚。毕竟本王在京中有些风流名声,二公子今日随本王进了王府,来日只怕是不好议亲了。” 萧璨自娶了裴玉戈,在京中便多了个断袖之癖的名声。殷岫洁身自好且尚未成婚,他今日进了雍王府的门,明日便会有人说他自荐枕席傍上雍王。虽说男子立于世,并无那些名节贞洁的名声牵绊,可断袖分桃仍不是什么好话。 殷岫却只摇了摇头道:“王爷放心。臣有幸识得裴中丞为人如何,王爷既能与裴中丞相敬如宾,那么臣自然也知道王爷亦是君子。” “哈哈哈!”萧璨勒马笑道,“好一个君子!你这人…确实有几分意思。也罢,随本王来罢!” “自当从命。” 【作者有话说】 趁老攻不在,各种招蜂引蝶
第76章 反水 “殷公子,请用茶。” 雍王府前院正厅内,师小南亲自奉上香茶。 其实以她王府长史的身份,原不必放低身段伺候一个官位比自己低的男子,可师小南有个看脸下菜碟的‘毛病’,从前对裴玉戈是,如今对殷岫亦是。 厅里的地龙此刻已烧起来了,屋外寒冬腊月、屋内却像夏日般暖烘烘的。殷岫只穿着薄薄几件单衣,此刻脸颊微红,却不是冻得而是被热气烘的,瞧得在殷岫对面落座的师小南抬袖掩唇不住轻笑。 “小南,适可而止。” 萧璨放下了茶杯,抬眼看向殷岫主动介绍道:“二公子勿怪,小南是我王府长史,被我惯坏了。” 殷岫搓了搓有些冻僵的双手,目光在这对关系奇怪的主仆脸上扫过,末了微垂下头道:“王爷确实与传闻不太一样。” “哦?你且说说都有哪些不一样?” 那并不是一句随意出口的询问,殷岫并没有立刻答。他抬头,目光却落在了对面的师小南脸上,话确实对萧璨说的。 “这些话…王爷确定要多一个听到么?” “哈!”萧璨不由轻笑一声,不过他的目光却冷了下来,“二公子这话说得……本王虽说不学无术,可如二公子这般当面挑衅的却是几年不曾见过了。” 殷岫神情平静,只转回头淡定与萧璨对视道:“王爷息怒,微臣并无挑衅亲王的胆量,只是接下来有些话…微臣为了这位女长史好,愿再无除了臣与王爷之外的第三人知晓。” 说完,他平静坐在那里接受萧璨目光审视,面上十分坦然。 “小南,你去寻郭纵,让他挑选几名稳重老实的嬷嬷丫头给你,稍后你拿着我的令符去驿馆,明说是王府送来的人,亲自交到靖北王世子萧旸的手上后再回来。” 萧璨再开口却是同师小南吩咐的,显然心中已有了决断。 而在她离开前萧璨又特意吩咐道:“你离开时将厅外暗卫带出去,只留他们在外面把守,不得入内。” 师小南愣了下,可一瞬还是反应过来起身行礼应道:“…是,臣遵命。” 见师小南离开,殷岫主动拱手拜道:“微臣多谢王爷信任。” 萧璨抬手示意道:“不必。照规矩,你是外臣,你我说话本该有旁人在场听着,不过本王愿意相信你一次,为你开这个例…当然,前提是你接下来说的话衬得起本王的厚待。” 衬不起会怎么样,殷岫没有开口问,心中却已明白猜到了。 “臣明白。” “不过有句话本王说在前头,今日你我之间无论谈什么,本王都会说给另一人听。” 殷岫了然,微垂首道:“臣不介意裴中丞知晓,不过如果可以,臣想请他一同听,不知王爷可否应允?” 提及裴玉戈,萧璨微眯了眯眼,摆手道:“玉哥还病着,受不得风,二公子只怕见不到……” 殷岫听了,却直言打断道:“王爷,其实裴中丞根本没病对么?或者说……如今府里病着的雍亲王妃不过是个幌子。” 几乎可以说一字不差说对了,至于殷岫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单纯猜的,萧璨没兴趣知道。 眼前之人是敌是友,关乎着他接下来的决定。 殷岫也是个十足聪明的人,几乎是在气氛冷下来的一瞬,他便主动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道:“王爷放心,臣虽出身太师府,可却与太师一条心。臣所求只有王爷能帮我,自然不会做出什么不智之举,空与王爷为敌。否则别说将来所求落空,臣只怕今日也无法清清白白走出王府。” 萧璨盯了人许久,久到厅堂之内只能听到二人浅浅的呼吸之声。 良久,萧璨才抬眸,他开口,话里却是带着无尽冷意道:“本王也衷心希望二公子是聪明人,别扯什么荒谬的理由试图耍本王。” “世人眼中或许荒谬,可臣以为…王爷应当与世人不同。” 萧璨单手扣住茶碗提起,却不像是为了喝一口,只用余光瞥了殷岫一眼,冷笑反问道:“你我连话都没好好说过两回,你就这么笃定?” “叔父野心,路人皆知。作为继子,臣自然更清楚叔父的手段与城府,若王爷只是离经叛道的庸碌浪子,叔父那样的人只会不加掩饰表露自己的鄙夷,可臣却发觉…叔父对王爷更多的是忌惮,他在提防顾忌王爷的存在,甚至欲除之而后快。在臣看来,这很蹊跷,唯一能解释得通的便是王爷并非世人眼中的模样。” 啪、啪…萧璨抚掌道:“是个脑袋灵光的,你这样的人居然久居末流小官多年,着实令本王好奇。” 殷岫暗自稍松了口气,继而老实答道:“臣虽出身太师府,却对党争、文政无甚心思,若可以…臣想从军。臣曾请教镇国公主,得蒙公主点拨茅塞顿开,如今终有了筹码,这才为自己求一求王爷。” “那本王倒好奇了。你虽非殷太师亲子,可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继子,区区从军的念想太师竟会阻你至此,甚至于逼得你私下找上本王求援?” 殷岫无奈苦笑了下,直言道:“因为臣知道叔父所作所为已逾越了臣子的本分。登高跌重…到底是血脉至亲,而且…臣不想叔父岔了心思最终牵连毁了姐姐。” “哦…险些忘了,你与皇嫂才是亲姐弟。”萧璨不接茬,仍是提问,“那为何是本王呢?照你所说,你该清楚本王骗过了许多人,你若想从军,最不该寻的便是本王。” 殷岫摇头道:“王爷误会了。臣想从军自然会为自己打算,今日求上门来主要是为了保全姐姐将来。我手中筹码虽也可交给旁人,但那些人与叔父有隙,为了打击自己的敌人,必然会先算计身为中宫皇后的姐姐,在那些人眼里,姐姐与我与叔父都是一丘之貉,他们不会顾及。可王爷不同,臣以为…您这么多年故意装作自己纨绔无用,便是有意避开与陛下一起被议论比较,重视手足亲情的您必然因为在意陛下而保全姐姐。” “呵…哈哈哈!你确实是个有趣的人,殷绰竟全然发觉你有这样的心思?” 殷岫点头又摇头,叹了口气道:“臣想…叔父未必不知道,只不过在他看来臣或许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萧璨手指轻叩桌面,嘴角微勾,饶有兴趣问道:“哦?那本王倒是好奇了,二公子究竟能掀起什么风浪?” 殷岫抬手解自己腰带的时候,萧璨也忍不住直起身皱起眉。 却见殷岫并非是要宽衣解带,而是掀开雪白中衣自内侧硬扯下一块与中衣相同的雪白料子,露出其中一个小绸布包。萧璨在一旁看着,表情从震惊再到凝重,最终落在了青年脸上。 需要这样缝在中衣里侧说明东西很重要,而且带出太师府十分困难。 殷岫将那小绸布包从中衣夹层里拆下,脸颊绯红匆忙拢上了自己的衣裳。到底是教养得体的世家公子,这样当着主人家的面宽衣解带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双手捧着那绸布包,走过去递到了萧璨手上,殷岫退后两步道:“请王爷过目。臣知道王爷与裴中丞都在意温大人被杀之事,不久前,臣瞧见一伙人找上叔父,他们将一名浑身是血的妇人交到叔父手中,言语之中隐隐提及已故的温大人,臣想…王爷和裴大人或许感兴趣。” 布包里只有两张薄薄的纸,其中一张上只写了一个位置,而另一张是京城某处宅邸的地图。 萧璨神色凝重,他将那两张纸放在桌上,沉声问道:“你方才说是有人将一名妇人交到殷绰手里的?” “是。臣虽不知他们是什么身份,但瞧其言行…似乎并非听从叔父命令行动之人,很是神秘。” 萧璨心中已有了眉目,这伙人效忠的主子多半与当日京郊刺杀他的受雇同一人,却不想温燕燕身边那仆妇竟是落在了幕后之人的手中。 “二公子可有想过,你今日随本王回府,事后必然瞒不过殷绰。如若改日本王将那妇人救出,你那叔父立刻就会联想到是你出卖了他,本王纵然有些本事,却拦不住你那位名义上的父亲将你带回去。” 殷岫神情淡然,似是丝毫不惧,只拱手恭敬道:“臣谢王爷关怀,只不过臣此次主动请缨前便已将一切后果想好,自有应对的法子,只请王爷看在臣今日投诚之举…日后袒护家姐。” “你不信皇兄会保你姐姐反而来求本王?” “王爷见谅,臣…不敢信。”殷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摇头,全然不怕自己的回答惹怒天家兄弟,“同为臣子,臣只瞧裴中丞的前后处境便更愿意相信王爷。” “既如此…本王答应你。若要从军,西边和北境都比京中好许多,镇国公主既未明确答复你,不妨去驿馆找两位世子聊聊。当然…如何避过众人的耳目,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殷岫拱手再拜,不再多言告退离开。 萧璨捏着那两张纸,目光冷得吓人。之后进入厅堂的郭纵都看得一哆嗦,随后恭敬垂首道:“爷,小南已带人去了驿馆。” “…嗯。” “属下斗胆,爷是听了什么?” 萧璨并未答,而是问道:“柯慈呢?” 回来时柯慈没有跟着裴玉戈那个队伍,而是跟着萧璨回来的,萧璨入宫复命的时候他便先一步回了王府。郭纵老实答了,小心问道:“爷可是要召见他?” 萧璨摇头,将方才殷岫给的两张纸中写着地址的那张递出,在郭纵走过来接过后吩咐道:“让柯慈即刻带人将这处宅子周遭打探清楚,越仔细越好,做得隐蔽些。另外,今日殷岫来王府的事,让他发动手底下的人,将这事传出去,最好传得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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