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罪名?也敢在我面前抓人?”严子善起身挡在郑郁面前,他不可能让刘从祁把郑郁带走。 若是被林怀治知道,此事会一发不可收拾。 真论亲疏,北衙禁军远超南衙禁军。但刘从祁向来不怕这些,冷笑:“南衙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北衙管了?龙武军左郎将?” 郑郁在严子善耳边低语两句,严子善眼神望了眼刘从祁,眼中闪过震惊。 “你为什么要带走砚卿?”袁亭宜面色不安,他隐约能猜到一些了。 刘从祁头上是兵部,而如今的兵部要事则是。 ——狐妖。 素来公私分明的刘从祁严肃道:“秉公办事。” 徐球梳理着纸牌并不言语,就在严子善和刘从祁僵持的时候,郑郁笑道:“既然是秉公办事,那就随左郎将走一趟了。” “郑少卿请。”刘从祁让开步子,面容冷漠。 官职相称,就代表入了刑狱也不会上刑。 郑郁被左卫带走,一时间严明楼联合世家与宗亲参上。 梁国公府内,刘从祁坐在案前擦刀,苏赛生饮着冷酒,两人分外安静。 而徐球实在安静不了,皱眉道:“我说你抓他干什么?出了什么事,成王和刘仲山那俩疯子弄不死我们?” “器之,这是圈套。”苏赛生放下酒盏解释。 “圈套?”徐球冷静了些,继而一转问:“他自己要走的?” 刘从祁点头:“不然我抓他做什么,他们怕是早就发现了。”他联合这几日刘千甫的行为,有些能猜到这人要做什么事。 徐球略惊:“发现我们四个的痴缠恩怨了吗?” “你妹妹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刘从祁面色有些嫌弃地问苏赛生。 苏赛生无比耿直:“皮囊俱是身外之物。”继而对徐球似是安慰:“哪日她不喜欢了,我勉强为你扫半张残榻,若是带上你哥一起,你俩就睡地上吧。” 刘从祁知道王台鹤那整天闷骚得不行的劲,实在烦人。 ----
第105章 乱心 黄昏时分,一匹快马出了长安城。 华清宫殿内,茶盏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严静云平着气站起来回踱步,冷声道:“三哥是疯了吗?” “姑母,父亲的意思肯定是想让郑砚卿永远出不来,想以此举阻止新法的推行。”严子善面目急切,“这于严家而言实在不利,家族无百年兴衰,父亲为什么不明白?” 林怀治站在一旁,脸色阴沉,缓缓道:“娘,此事舅父做过了。” 他养在严静云膝下多年,也会按着人礼对严明楼称声舅舅。 严静云道:“三哥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我看圣上已同意新法,他为何还如此?” “父亲只是为了严家。”严子善说,“姑母,郑砚卿下了狱,刘相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严子善虽与严明楼的理念不符,可他还是担心严明楼会遭到刘千甫的报复。 夜影光烛下,严静云有些疲惫,挥手道:“我知道了,大郎。你明日还要当值,先回去吧。” 听此严子善别礼告退,走前看了眼林怀治,心里更加担心林怀治会做出什么有伤他二人的感情事来。 “新法太子同意吗?”严静云起身凝视着穿衣镜中的大千世界,她的脸隐于烛火里。 林怀治于她身后站立,玄色翻领烫金云袍隐隐散出威严的气势,在火光衬映下,显得人愈发冷峻。他答道:“同意,那舅父这件事,娘你想我怎么做?” 他问这句话不过是询问严静云的态度,严明楼要是敢在狱中动手,朝堂之上他绝不会放过。 对于林怀治这个儿子,严静云是觉得他越长大就越拿不住他心思,只得淡笑:“郑砚卿怎么会安心入狱?他是袁维之的学生,你不会认为是个蠢货吧?” “母亲认为这是局?”林怀治心中一沉,严静云这么快就猜到了。 中元节那天华清宫做法事,他并未回长安。 这一切都是刘千甫、袁纮、郑郁三人早就商议好的。 镜中严静云的步摇随着她走到灯烛前晃动,花钿艳红。严静云用金钗挑着灯芯:“或许你去问袁维之就会知道,现在他和刘仲山是一条船上的人,刘仲山那老狐狸的心可是狠毒呢。再说你没有把他拉入你这边?” “郑砚卿要做的事与我不同。”林怀治说,“娘,那舅父怎么办?” 殿内凉爽冰意,严静云虽与烛火近却也不觉热,红唇一笑:“明日我召他来好好说说就是,既然他有意促成,不如你就借花献这个佛。把郑砚卿捞出来,捞不出来在狱中打点一下过得好也行。” 林怀治微笑道:“儿子明白。”语气稍停几许,他又道:“皇后陛下这几日身子还好吗?” “老样子,反正她也吃不出来。”严静云放下金钗,“这事没有旁人知晓吧?” 林怀治答道:“没有。” 严静云颔首,林怀治迟疑道:“近日刘仲山在查阳昭长公主的乳母,娘,姑母的生母苏昭容真的是病逝吗?” 宫闱秘事,林怀治能打听到只有皮毛,这几日他发现刘千甫在查林嘉笙身边的人。若想知晓秘事,就得问处于后宫的人。 “苏昭容确实是病逝。”严静云转身走到榻上主位坐下,蛾眉微蹙,“刘仲山打听这些做什么?后宫之事他没资格插手。” 林怀治沉思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查一位乳母,除非这人于他有利。” “当年她生下十八娘后不久便病了。”严静云说,“文宗崩逝后,苏昭容自请出家修行,没多久就病逝观中。圣上怜惜十八娘年幼丧母,便将她养在身边。” “娘,这么多年你对姑母怀疑过吗?”林怀治忽然问道。 事情被挑起,却料严静云只是轻叹:“圣上对十八娘远超他的亲生妹妹,谁会没点怀疑?” 文宗缠绵病榻多年,在林嘉笙出生前后有近十年未有子嗣降生。林怀治道:“刘仲山查这件事,必是姑母也察觉到了异常,所以她也在查苏昭容的死。” “那你觉得谁会放这个风出去?”严静云莞尔一笑。 这件事情这么多年都严实了,为何又被翻出,朝中与后宫到底是谁不想谁好过? 林怀治平静道:“就看苏昭容是死在谁的对家手里了。” “后宫这点事,我帮你查着。皇后那边我也会慢慢打点,后宫事我来处理。”严静云端起冰饮,想了想,说:“至于前朝,你去见袁维之开口说两句。或许能博一个礼爱下臣的名声,毕竟你与郑砚卿共事良久,他又是郑砚卿的师傅。若得他之助,也无不可。” 窗外此时响起雷声,大雨即来,林怀治身形一愣,苦笑道:“是。” 雷声骤大,闪电将林怀治的身影照在庭院里,他出来后看到严子善正逗着严静云养的拂林犬,显然是在等他。 “还没走?”林怀治走到严子善面前问道。 严子善摸了小狗一把,与他并肩而行,淡然一笑:“刘九安是从我面前带走他的,我方才在想,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真发生禁军拿人的事,他不会乖乖跟着刘九安走的。”林怀治早摸透郑郁的心思。 严子善皱眉小声道:“他故意的?” 林怀治颔首,终于严子善心里的大石落下,他松了口气:“兵行险招,砚卿到底想做什么?” 又一次雷声震来,白光瞬间照亮了站立的二人,林怀治缓缓道:“他想置身事外,给你我铺路,来日以求下江南。” “新法推行,江南那群世家富绅不会同意。”严子善难得跟上思路步子,说:“可置身什么事外?” 林怀治没有回答,只是笑了一声离开。而严子善得不到答案跟在林怀治身后问,林怀治被闹得心乱,直接从给严静云送糕点的宫婢盘中拿了一块堵住他的嘴。 长安的大雨来的骤然之快,郑郁换了囚服枯坐在刑狱里。狱中只有一拳之大的小窗,除此之外则是阴冷的墙壁。 雨水沿着窗边滴下,青苔生成,湿冷潮热,郑郁抬眼看去,外面天已大亮数个时辰,大雨还在下。 刑狱隔壁的牢房正是还在罗罪的林潜,他幸灾乐祸道:“我当你有几分能耐,还不是也被抓进来了。郑少卿,你的罪名可不小啊,居然敢散播谣言,意图颠覆我朝江山?” 昨日郑郁进刑狱时,就有刑部的官员来传旨。列大罪七,参他一罪:祸乱朝纲,党同伐异;二罪:布散谣言,欲乱民心;三罪:狂妄自大,迫害皇亲;四罪:戕害同僚,独断专事;五罪:藐视君上,不附皇恩;六罪:密走外族,其心大异,七罪:叛逆恩师,不遵人伦。 政事堂内的多数相公都在骊山,这些罪证怕是严明楼跟宗亲以及刑部侍郎连夜胡扯出来的。 牢房有石壁相隔,郑郁靠在石壁上,笑道:“林少卿,我哪有这个胆子?!玄都观中有人撞翻了炉火,被我喊了一声有火而已,怎么传到百姓耳朵里,就变成有狐妖了?” “那你的死期也是到头了。”林潜挥走面前飞舞的蚊虫。 郑郁看向窗外的雨帘,感慨道:“是啊,到头了。” 在狱时,严子善送过几次东西进来,严明楼似乎在忙着抓人,并无暇顾他太多,只是将人关押着,以等一同定罪。他想严明楼或许上书求过严惩,但绝对被刘千甫和袁纮拦下了。 德元二十年似乎真是一个多事之年,林怀湘与伶伎亲昵的奏章还是报到了德元帝的手里。 华清宫内,德元帝把奏章砸在林怀湘头上,怒喝:“你到底想干什么?” 奏章的纸尖头砸红了林怀湘的额头,他挺腰跪在殿内,答道:“儿子并不想做什么,还请父亲息怒。” “息怒?”德元帝负着手来回踱步,指着林怀湘咬牙恨道:“怀湘,你是太子,能不能不要做此有失身份的事。” 林怀湘道:“儿子明白。” 德元帝脸色铁青,冷哼:“你明白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犯?” “我真的知错了,爹。”林怀湘伏地叩首,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奏章一下子就涌到德元帝的面前了。 殿内早备好了戒子鞭,德元帝实在怒上心头,看儿子不成器,转身拿过鞭子就想抽下,而这副景象被转进内室的刘千甫看到。 他慌忙跑到德元帝面前,护住林怀湘,急忙道:“陛下,万万不可!” “仲山,你让开。”德元帝想打林怀湘,可刘千甫却偏偏挡在前面,弄得他实在不好下手。 “陛下,太子失德也是臣往日教导不善之过。”刘千甫跪在林怀湘面前,一手把他护在身后,一手按住了德元帝的鞭子,“太子尚幼,责罚下去恐伤父子之情,陛下有怒不妨责罚微臣吧。” 德元帝看着站起比他还高些的林怀湘,并不觉得这小子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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