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盛与衰落是万物难逃的宿命,从意气风发到生老病死乃至转世轮回......但在冬天埋葬的火焰,会在来年初春化作枝头长出的嫩芽,所有的一切都将回到最初的模样。” 秦修弈抬手将他拉到身侧,像是年少时同他说悄悄话一般让霍少煊弯下腰,附在他耳边道。 “母后总同我说,只要火种还在,待到一举燎原的那一刻,火焰仿佛能将黑天吞噬,那时抬头,就能看见日思夜想的故人在火焰的尽头朝自己告别。” “岚家起起落落,大抵辉煌更多一些,也许他们早就料到了离别。” “但只有我站在这里还远远不够。”秦修弈的嗓音更低了些,接近于呢喃道,“只有他回来了,才是岚家回来了。” 这句话如有千斤之重。 霍少煊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都漏下一拍。 他下意识抱住秦修弈,脑中描摹着柳轻空的容颜,细品之下对方的骨相极佳,但由于过于冷淡的神情与仿佛能窥视人心的眼睛,令人不敢直视。 但若是对方的神情是温和含笑的..... 霍少煊一愣。 那大抵,与秦修弈有几分莫名的相像。 在岚家,能对上年岁的只有那一位,这并不难猜。 屋内安静了许久,霍少煊才缓缓开口,嗓音微微沙哑:“......是岚羽?” “没大没小。” 秦修弈忽然笑了一声,轻吻一下他的唇。 “是舅父啊,少煊。” 作者有话说: 下周应该差不多可以完结啦~ 番外甜甜甜! 话说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嘛~
第96章 南玉来信 “今日义荣来信,经过数月的治水,淮江如今已然安稳下来。” 厉尚书将信递给霍少煊过目,霍少煊接过扫了几眼,紧蹙的眉头缓缓放松,他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厉大人,陈状元是位可塑之才。” 厉铭鹏顿了顿,迟疑道:“的确,能得相辅赏识,是义荣之幸。” “不必紧张。”霍少煊睁开眼,看向厉铭鹏,“厉大人与陈状元的情谊众人有目共睹,自然用不着避嫌,我的意思是......” “侍郎之位自苏大人后一直悬空,平日里由魏都统代为看顾,这是我的旨意。” “昨日我书信一封发往淮江,前些日子孤北令官贪污之事,若陈状元能顺利查明,那么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厉铭鹏眼睛倏地一亮,但很快又耷拉下眉眼,忧愁道,“可......未有直接任命的先例,相辅此举是否会受人诟病?” 霍少煊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这倒是不必忧心,霍少煊这三字早已受人诟病多年,若那帮只会背地里乱吠的玩意当真有本事,又怎会有陈状元的机会?” 他近来又收获了不少群臣的“赞美”。 原因无他,近来琐事繁多,他与秦修弈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每夜同枕而眠时对方总哼哼唧唧的同他说某某大臣今日又如何欺人太甚。 其实秦修弈压根从未让人讨到过便宜,霍少煊心里也清楚。 但。 近来佳人在怀本就看得见吃不着,这令霍少煊心情一度不佳,偏生又有人在此关头整日找茬,毫无大局观的固执己见。 嗓门一个比一个高。 霍少煊只忍了一日,在秦修弈同他吹枕边风的第二日,他便笑眯眯地说着最为扎心的话,丝毫不留情面,三两句堵得人说不出话来。 那天后,群臣便都深知近来相辅心情不佳,不可招惹。 厉铭鹏自然也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是。” 突然,门被人一把推开。 霍少煊拧眉抬眼,看见了门前嚣张且挺拔的身影,眉头骤然一松。 他与明显吓了一跳的厉铭鹏起身行礼。 秦修弈自然地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是。”厉铭鹏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离片刻,识趣道,“那臣先告退了。” “嗯。”秦修弈微微颔首。 待到屋门被重新关上,秦修弈才笑吟吟地看向霍少煊。 “少煊。” 霍少煊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时候本该正是秦修弈最为繁忙的时候,若非有急事,否则绝不会登门,“嗯?” 果不其然,下一秒。 “如今有两个坏消息,少煊想先听哪个?” “......别闹了。” 秦修弈轻叹,旋即反手阖上门,收敛了玩笑的意思,嗓音微沉。 “明盛内乱,计划提前了。” “内乱?”霍少煊拧眉,“东江邺尚未攻打明盛,那便是内政原因?” “明盛也已经得到了东江邺意图攻城的消息,不过明盛的王上并未立即派兵支援边关,反而先书信一封寄来玄京请求帮助,这倒真是有趣。” 秦修弈话锋一转,语气明显冷了不少:“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位王上似乎脑袋让驴踢过,明盛朝廷本就动荡不安,官民如同仇人,在此情况之下他竟然还大肆抓捕壮丁,毫无安抚百姓之意,这一举动引发了些许家族与百姓的暴动,但已被朝廷镇压。” 霍少煊扔了手中的毛笔,墨汁滴落在书案上,却无人在意。 即便是作恶多端的渊帝也未曾动百姓分毫,好歹落得个“任”字,可见明盛王上的残暴,看来江轻落的预料并非夸张。 剩下的话不用秦修弈转述,霍少煊略微一想便能明白。 “接下来东江邺见明盛内乱,一定会抓住机会,所以……第二个坏消息是?” 秦修弈脸色有些奇怪,似乎在斟酌字句,缓慢道:“南玉的确来信朝狼玄月示好,但......” 他瞅了眼霍少煊的脸色,迟疑道:“并非结盟,而是......” 秦修弈犹豫了一下,另一道清冷的声线替他道。 “和亲?” 南玉与别国不同,公主的地位极高,未曾有公主远嫁别国和亲的先例,按理说不应该才是。 那想必就是公主自愿为之。 他能想到这一点,霍少煊自然也能想到。 南玉公主的确适龄,秦修弈威名远扬,也的确是位值得托付之人。 只是对方在自己跟前插科打诨惯了,这才令他逐渐淡忘了,这么个爱哭的玩意在外头也是有不少人惦记的。 “嗯,但我.......” 秦修弈见他脸色变幻莫测,正欲开口撇清关系,就听霍少煊语气寡淡道。 “的确是个不好的消息,南玉消息滞后,恐怕并不知晓东江邺依然埋伏在四周,我们收到了消息,那头自然也有了风声,明盛的内乱将计划部署整个提前,如今的南玉处境分外凶险。” 秦修弈一愣,但还是点头:“是,不过好在风关前些日子已经调兵往西埋伏好,任东元即刻带着援军出城,想必能赶上一赶。” “好。”霍少煊略微放下心来,“那么,不知殿下如何抉择?” 秦修弈知晓他问得是江轻落。 “江轻落正准备出城,我命羌明赋随她一起......倒不是护送,只是此人城府颇深,我们不得不防。” 霍少煊点点头,神色无异。 秦修弈见状,一直提着的心方才往下放了放。 就在此时,一声含着危险与讥讽的嗓音响起,阴阳怪气道。 “陛下当真英武,这一个两个都想来和亲。” “......少煊。” “住嘴,这会儿臣并不待见陛下。” “......” - 远离长街的人迹罕至之处。 江轻落担心引人耳目,便绕了远路朝城关赶去,打算与羌明赋汇合。 她戴着帷帽策马扬鞭,身形在甲胄之下显得格外飒爽。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急切的。 “殿下!” 这嗓音...... 江轻落一怔,立即一勒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后停下,她一转头便看见匆匆赶来的莫婳,对方白皙的小脸上染上了薄粉。 莫婳显然是追了一段,一向平静的人气喘吁吁,抱着一个小木盒,抿唇看向她。 “......我准备了些伤药,兴许殿下能用上。” 她走近了些,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对方。 江轻落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来送,接过木盒后下意识摩挲一下,才低声道,“事发突然,未能同你告别,莫怪。” 莫婳偏过头,仿佛并不在意似的转身,嗓音平静:“无碍,既然东西已经送到,在下便先行一步了,望殿下此去顺利。” 忽然,有人轻声叫住了她。 “阿婳。” 莫婳下意识转头,便被晚霞晃了眼。 一时间风都识趣的安静下来。 “若我凯旋归来......”江轻落骑着马,被笼罩在晚霞之中,甲胄镀上了黄昏的暖意,这位向来运筹帷幄的公主殿下眼中闪过一丝紧张,抿唇道,“你愿意,同我回明盛吗?” 莫婳仰头看她,面色略微复杂,白衣在微风中流动。 两人之间寂静无声半晌。 直到江轻落险些将嘴唇咬破之际。 莫婳才从鼻腔里叹出一股无奈的气息。 “如果殿下亲自来接,也不是不可。” 那一刹那,远处的光亮恰好落入江轻落眼中。 在深宫之中伪装了十余年的公主殿下此刻却掩饰不住惊喜,她立即翻身下马,在莫婳尚未来及反应之际用力抱住她,见四下无人,又颇为耍流氓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莫婳一愣,脸瞬间红了:“你!” “等我回来。”江轻落在她耳边低声道,裹挟着含香的凉风。 紧接着,莫婳只觉得眼前一花。 她再度抬眼,便见江轻落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拉缰绳回首朝她轻笑,绝色的容颜如同冬日里最为明艳的火焰,而后不在犹豫,重新戴上帷帽,策马远去。 莫婳始终注视着她的身影,一直到对方的气息彻底消散在风里,她才缓缓转身。 “天凉,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带着看好戏的意味,吓了莫婳一跳。 她顿时扭头朝声处望去。 只见不远处茂密粗壮的树上跳下来两个人,一个是一脸意犹未尽的玄国陛下,另一位则是......一脸尴尬,垂头捋着衣摆的霍相辅。 霍少煊眼尾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扫过秦修弈,方才即便他极力阻拦,这人也丝毫不听取他的意见,反而兴致勃勃地拉着他一起偷窥。 这也就罢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陛下的脸皮,这反客为主的姿态令他替对方无地自容。 莫婳神色变了几变,最终定格在咬牙切齿上,“陛下倒是,真闲啊。” 秦修弈摆摆手:“瞧热闹......不。关心莫神医的这点功夫还是有的,要朕说远嫁终究......哎?” 莫婳留给他一个仿佛着急回宫给他下毒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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