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因担忧贤亲王趁其不备朝霍少煊动手,这才将他几人留在京城照应。 不过陛下颇为讲究,说是怕少煊不喜自己这般保护,故不愿让其知晓。 “没......”霍少煊拧眉,正欲回答,脑中忽然闪过几个零碎的画面,耳尖不合时宜地红了。 这下回想起来,自己似乎的确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那种情况之下,想必秦修弈也早将此事抛之脑后。 不过,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 霍少煊立即停下脚步,捏了捏眉心,再睁眼时,眼中只余下清明。 “不过相辅可知为何贤亲王忽然发难?”魏庭轩低声问。 霍少煊眉头紧蹙,攥紧了拳头:“或许是因为他知晓,我爹娘小妹仍然活着......” “你说什么?”魏庭轩倏地扭头看他,羌明赋也停住了脚步,眼中一片震撼。 霍家夫妇竟然还活着?! 那当初...... 霍少煊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的恨意滔天:“当初霍家的那把火,正是贤亲王一手策划......因为我父亲,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那时,贤亲王正教唆渊帝弑父上位。 霍少煊百思不得其解……贤亲王究竟是如何得知他爹娘小妹的踪迹,阳柳镇如此偏僻,自己压根不曾动用人脉,按理说...... 他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 霍少煊脸色大变,立即起身一拍马车的门框:“停下!” 魏庭轩下意识拽住他的胳膊,脸上也是一片惊魂未定,显然是始料未及:“相辅,你这是做什么?” 霍少煊挣脱他的束缚,咬牙道:“不对,我得回去。” 他额头渗出细汗,勉强维持镇定道:“魏都统、羌统领,你二人先去刑部救出任将军!” 刑部本就是贤亲王的人,魏庭轩自然有所预料,“无碍,我已命人前......” 忽然。 他与羌明赋对视一眼,神色倏地变了。 方才他们急着赶来救霍少煊,的确疏忽了一点,本早该与他们汇合的玄京卫......至今未归! 方才贤亲王似乎并不惊讶他们会赶去,甚至还淡定地请他们离开。 也就是说……为难霍少煊极有可能只是幌子,这分明就是调虎离山。 他想杀任东元! 羌明赋惊出了一身冷汗,闻言立即窜下马车,抢过属下手中牵着的马,扬鞭回头道:“相辅、都统,我先行一步!” 魏庭轩扬声道:“多加小心!” 魏庭轩反应迅速,跟着霍少煊一同下马,转头便将腰间的金牌塞给玄京卫副统领,沉声道,“征羽,你如今立即入宫,将此物交由贵妃娘娘,她知道该怎么做......记住,千万不得耽搁!” 蒋征羽神色凝重,不敢耽搁,匆匆告别后便直直朝皇宫内赶去。 “......公......公子!” 霍少煊与魏庭轩正要朝贤亲王府而去,却发觉身后有人叫喊,他立即回头。 双晟身上多了不少擦伤,原本干净的青袍变得灰扑扑的,他顾不得规矩,脸色煞白,匆匆拽住霍少煊的衣袖,语气里带上了哭腔。 “公子......阳柳镇来信,我们派去保护的几位家仆皆已遇害,那信是阿远拼着最后一口气用信鸽送来的......老爷夫人和小姐......已数日不知所踪!” 脑中阵阵嗡鸣,那一刹那,被忽略的细节串成了一个完整的线路。 最后,霍少煊脑中浮现的,是贤亲王淡然到仿佛胜券在握的态度。 他如今被逼得反倒冷静下来,霍少煊闭了闭眼,心中迅速算着。 调虎离山意图趁机杀害仁东元、以父母为要挟逼得自己不得不入套。 那么最后要断的...... 便是秦修弈的后路。 前有远峥与东江邺,后虽有援军,但待到远峥假意配合,与秦修弈一起打退东江邺之际,他们后方,便是贤亲王意图杀人灭口的追兵。 届时一切,便都是远峥将军的功勋。 而如今半数兵权,在孙副将手中。 “魏都统,去拦孙副将!”霍少煊心中发寒,声线不稳。 如今不是纠结贤亲王如何得知的时候,他们得迅速想办法回击才行。 “好!”魏庭轩显然也反应了过来,低骂一声,立即命玄京卫跟着霍少煊,自己翻身上马,打算去调令人手阻拦孙副将,却被霍少煊一把拦住。 “不必,他们跟着我必然陷入危险,恐怕性命不保,但贤亲王决计不敢当众取我性命......” “霍相——!” 魏庭轩厉呵一声打断他,按着他的肩膀道,“你是陛下舍命相护之人,便是风狼营舍命相护之人,战死沙场,与死在所护之人身前,于我们而言无异!” “记住,你答应过的。” 他用力按住霍少煊的肩膀,沉声道。 “我们皆依附陛下而生,但陛下......” “唯独只有霍相了。”
第76章 岌岌可危 贤亲王府位于玄京最为繁华的地段,此刻四周围满了朝里指指点点的百姓。 只见那大门敞开,里头有三人被悬挂在房梁之上,两侧是拿着鞭子的亲卫。 距离较远的人起先只是略微新奇地瞥来一眼,旋即惊诧地停下脚步。 玄京百姓大多都知晓朝廷命官的相貌,那被捆绑悬挂于屋内的......不正是传闻中死于大火的霍家夫妇吗! 虽说多年未曾出现在众人眼前,可霍家这沉甸甸的二字一旦出现,必然要激起一大片水花。 贤亲王搬了把椅子端坐在门前,家仆站在他身侧,不断扬声吆喝着。 “罪臣霍烨程,当年贪赃枉法,做尽恶事,眼见事情即将败露,与其子霍少煊勾结,为躲避惩治,故意纵火出逃,带着妻女隐姓埋名......” “什么?” “......难不成当初......” 众人面露震惊,不断地朝身边人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咳咳!简直,简直是......一派胡言!” 霍烨程如今两鬓发丝微白,一袭粗布长衫衬得身形略显单薄,被人如此羞辱威胁却丝毫不怵,气得扬声叫喊,中期十足,“......秦容旭,你这吃里扒外的畜生!” 贤亲王眼神一沉。 这名字,倒是许久未曾听人叫起了。 “当初就该让你冻死......冻死在大雪里,你且说说......谁人对不住你?!” 霍母孟衍兰并未挣扎,只是冷声道:“霍家如何,功勋可证,并非你三言两语可诋毁!” 夫妻二人死死盯着他,眼神悲愤,贤亲王扬了扬唇,轻轻抬手。 站在三人身边的人会意,毫不客气的扬鞭朝他们抽去。 刹那间疼痛令人毫无防备的痛叫出声! “你若心中有怨,冲我一人来即可,何苦为难我妻儿!”霍烨程大喊。 贤亲王丝毫不在意闹哄哄的人群,漫不经心道:“若霍大人愿意承认罪状,本王自然不会为难......” “这与严刑逼供有何区别!”霍小妹生得一张柔弱娇贵的脸,可自一声痛叫后便咬牙坚持,眼中含泪却丝毫不愿退让,那模样与霍少煊有三分相像,声色俱厉。 “大庭广众之下动用私刑,这便是贤亲王府的规矩吗?” 这丫头年幼时倒是水灵,未曾想长大了,竟随了霍少煊那刚硬的性子。 贤亲王并未应声,只是轻轻动了动眉梢,行刑的亲卫瞬间会意,更加卖力地挥舞鞭子。 如此一来,三人喊话的嗓音便逐渐弱了下去。 家仆见状扬声冷嘲热讽:“几位说得倒是好听,只是本该死于大火的三位好端端活着不说,霍家长子如今更是一国之相,若说没个阴谋,倒是令人难以信服!” “霍家地位显赫,若是没做什么亏心事,压根没道理假死出逃......” “住手——!” 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厉呵,旋即马儿的嘶鸣响起,众人急忙避让,一阵兵荒马乱后。 几名玄京卫硬生生破开一跳道路,霍少煊提着着魏庭轩塞给他的剑,一眼就看见爹娘小妹被人悬挂在半空中抽打,眼睛倏地红了。 “贤亲王,此乃越俎代庖,你胆敢放肆!” “相辅此言差矣,本王不过为朝廷除害罢了。”贤亲王缓缓起身睥睨着他,“倒是相辅今日不得不给诸位一个交代。” “包庇罪臣,助纣为虐,霍相,你可认罪?” 霍少煊攥着剑的手微微发颤,他无视一干提剑对准他的王府亲卫,直奔王府内而去,“无罪可认,贤亲王,容臣提醒,动用私刑乃重罪!” 如今去指证贤亲王反倒是自掘坟墓,暂且不提此乃贤亲王门前,百姓只信眼前所见,多说无益,反倒令人觉得是狗急跳墙的狡辩。 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救下爹娘与小妹! “陛下领兵出征,本王自然得替陛下......”贤亲王微笑,意味深长道,“扫清后路。” ——如今京中乱成一团,秦修弈自然没了后路,可不是“扫清后路”? 霍少煊咬了咬牙,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玄京卫紧跟其后想要将霍少煊护在中间,贤亲王沉下脸道,“拦住他们。” 霍少煊立即回头大喝一声,足矣让百姓听清:“玄京卫乃陛下亲卫,贤亲王伤我倒是无碍,若是伤了他们......便是意图谋逆!” 果不其然,亲卫们听见这一声犹豫了片刻,霍少煊抓住这机会,抬脚踹开拦在门前的守卫,身形一晃冲入王府。 “相辅!”身后的玄京卫大喊一声,旋即被王府亲卫死死拦在门外。 霍少煊并未回头,眼神阴沉地抬剑,毫不犹豫地刺进一位行刑之人的胸膛,动作无比利落,对方显然没想到一位养尊处优的权贵竟然有如此狠劲儿,猝不及防地倒地抽搐片刻后没了声息。 剩下两个陡然反应过来,扬鞭狠狠朝霍少煊抽来,霍少煊没躲,忍着剧痛挥剑斩断吊住三人的绳索,场面一片混乱。 “少煊......少煊啊!” “阿兄,阿兄......” 耳边是急切的呼唤。 寡不敌众,霍少煊薄唇紧抿,干脆丢了剑,死死抱住三人,尽量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后方的攻势,那一鞭子下来皮开肉绽,一阵阵剧痛令人难以忍受。 霍少煊闷哼一声。 但眼下别无他法,没等来远峥的捷报,贤亲王不敢立即杀了他们,如今不过是泄愤...... 他们便只有等,只要撑住,方能...... 王府亲卫与玄京卫缠斗,有两个终于突破重围,顾不得伤势,急急霍少煊冲去。 “霍相辅!” 耳边传来阵阵嗡鸣,霍少煊只觉得有什么正沿着额角缓缓流下,沾到了睫毛,糊的眼底一片血红,他死死抱住身前的三人,早已听不清他们说着什么。 意识浮浮沉沉,霍少煊咬牙硬撑。 这一刻脑中忽然浮现出秦修弈修长有力的手,那双只要与他十指相扣,便能令人心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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