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爀欲想登基时,他胸中也是燃着一团烈焰,想着为其鞠躬尽瘁,可现如今,他看出这是一团假象时,是怎么也难以相信。 所以,依旧在据理力争: “大殿下是皇子,他登上皇位是名正言顺,你跟谢阳算什么,我即使没读过多少书也知道,这叫谋权篡位!” 顾楼月被泼了一盆脏水,倒也不生气,正了正身子,二人一坐一站,气势上倒是他更胜一筹。 “你觉得他配吗?” 江岭被问地愣住了,一时间没有作答。 顾楼月又再问一遍,“我在江南将近三年的时间,做了什么你也是清楚的,那大皇子来江南不到一年,干了什么事难道你看不见?江统领,你不是瞎子,你觉得他配吗?” 这声质问,顾楼月是最有资格问出声的,他那三年鞠躬尽瘁算不上,可也算是尽职尽责,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三年下来,江南最起码是朝着好方向走的,可李长爀呢,他做了什么,短短半年不到,三年的心血化为虚无。 没要他的命都算是好的。 “他配不配不是由你们说了算的,江南的事,自有皇上下旨定夺。” 江岭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可心里那股执拗的劲儿让他依旧站立站在。 顾楼月突然觉着头疼,也一句话都不想与之多说,眼前这人先前还觉着是个正常人,顶多想法有些偏执,现在觉着他的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恰巧这时,船舱外传来码头停靠的声音。 “来人,靠岸!” 顾楼月对外高呼一声。 船舱外小厮询问着:“顾大人,是要上岸吗?咱们不在这一码头下船啊。” “不,送江统领下船。” 顾楼月发令道,所有人皆是一惊,连带着江岭也是如此。 “顾楼月,你什么意思!?” “顾大人,这是为何?” …… “江岭,你既然讲究名正言顺,那么京城的太子才是你应该追随的人,我们志不同道不合,就不用相互在一个屋檐下受折磨,好聚好散,各自奔前程吧。” 顾楼月站起身,所说话语铿锵有力,眼中的决裂更是坚硬。 观念不同,既是强留下来,未来也是个祸害,倒不如尽早一刀两断。 江岭脸上怒不可遏,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外离去。 手底下人面面相觑,但此时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别处在这了,该干嘛干嘛去。” 天气燥热,刚刚又出这么一件事,顾楼月烦躁的很,挥了挥手让大伙都散了。 …*…*… 一直到晚上,顾楼月这股脾气劲儿都没过去。 顾大人心情不好,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多说一句废话,金陵城恐怕也就只有李长爀是乐得自在的。 直到谢阳回来,众人才觉着见着了救星一般。 “怎么了这是?” 谢阳刚从战场上带了捷报回来,玄黑色的盔甲上还带着雪,束起的丝发有些个凌乱,却不失煞气,谁也不知在他离去的这些日子里,腰间的刀下又添了多少亡魂。 旁人不愿意说,也就小桃仙敢开这个口,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遭,还不忘提醒道: “谢阳,你平时就口无遮挡的,这回注意点,班主这次生气跟以往都不太一样,你可别弄巧成拙了,省的到时候挨班主的打。” “知道了,你这小妮子这回倒是关心起我来了,以前看我倒霉都在一旁大笑来着,怎么,终于觉着你班主嫁对人了?” 谢阳嘴上应付着,顺带还不忘调侃几句,然后无视小桃仙那想要弄死他的表情,只身前去顾楼月的院落。 谢阳这些年在江南经商,置办了不少房产,大皇子曾给他们安排了住处,但谢阳看不上,大手一挥便带着下人随从去自家的别院去了,顾楼月本不想这般麻烦,可这里依山傍水,离码头和主城都非常近,倒也是应下了。 傍晚时间点了灯,这城郊别院倒是有它独一份的美。 谢阳进入到主院时,看见的便是一美人独坐于凉亭边的佳景。 认识顾楼月早已经有七八年之久,从懵懂无知十几岁少年到现如今的一人便可派属三地兵力的指挥官,岁月给予了他极大的磨练,却没在他的外貌上留下痕迹。 他的楼月,依旧那么好看,不开心时也一样。 顾楼月似乎就没注意到谢阳,眼神看着亭外湖中的鱼儿,注意力却不在上面,似乎在发着呆。 “楼月哥哥,多日不见,想我了没?” 谢阳很是热情地上前,却遭到一个白眼。 “别对我这么冷淡嘛。”谢阳凑上前去,坐在顾楼月的身旁,“对了,想听八卦吗?” “什么八卦?” 顾楼月下意识地提了一嘴,情绪没太大变化,不过稍微来了性趣。 “就你那个钟兄,经常听你提三元及第那个,之前我瞧着他对阿依拉有心思,但那小姑娘却是个粗枝大叶,看不出来,这次出兵就想着撮合一下,哪想到我还没出手,他们两个出事了。” 顾楼月心里一惊:“出什么事了?!”
第161章 我都等你 “前几日晚上,阿依拉酒喝多了,在场大多都是西域人,女子酒后失态也没什么,可钟公子是个读书人,害怕她名声受损,想叫人带她回去,结果阿依拉酒劲上来,以为是流氓,一套拳下来,把钟大人的腰给闪了。” 边说着,谢阳递上了一道在金陵城中买的点心,夹起一个喂到顾楼月的口中。 “钟大人身子板弱,到第二天早上才站得起来,阿依拉也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这事,为表歉意为其端茶送水伺候了几天,我当时觉着二人有戏,谁知过一日出征,这丫头冲锋上阵,取了对方首级回来赔罪,钟大人看到那还在滴血的脑袋时,直接就晕了过去。” 在西域,送人野兽头颅是一种英勇善战的象征,部族之间亦是如此,甚至有部族首领娶敌方首级,只为博美人一笑的佳话。 可显然,阿依拉是用错了对象。 顾楼月哭笑不得,“听起来都不像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 谢阳回想起来也不禁笑了,“这样也好,不也是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顾楼月被谢阳投喂着甜食,看着像荷花酥,一口一个下去,缓过神来时都已经吃了大半。 他并不是个特别喜欢吃糖的人,但最近似是遇到的事太多,能休息的时间又少,所以特别爱吃甜的。 “你是不是最近打听到我突然喜欢吃甜的,特意带回来了?” “这都被你猜中了?”谢阳故作惊讶。 顾楼月翻了个白眼,“这又不难猜,你是知道我口味偏淡的,以前也没见你买过这类甜食。” 谢阳一时没有搭话,反倒是抚上顾楼月脸颊,慢慢地移至耳根后的发梢。 “干什么这是……”顾楼月不明所以,触碰着那只不规矩的手,但也没拍开它。 谢阳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眉头微微皱起,道:“我的楼月长白发了。” 如石墨一般的丝发根处,抽出一二根细小的白芽,不长,但能看出不是一两天了。 “有白发不正常吗?以前又不是没长过。”顾楼月不以为然道。 钟贤自打在江南驻扎,头上白发如杂草一般,自己在那江南三年也是操了不少心,更别提以前在醉生楼当班主的时日,身担重任,难免就要操劳。 “你这么说,我可就更心疼了。” 大半年前在西域再遇时,谢阳便注意到顾楼月的白头发,这仿佛是他心头一根刺一般,往后这些时日,他是竭尽可能地让顾楼月生活地快乐一些,好不容易半年过去,那些个白丝统统都不见了,没想到来了江南没一个月,竟又都给他长了回来。 这个时候,谢阳有些后悔来江南了。 “你倒是一头乌黑,不懂那些个人情世故。”顾楼月瞥了谢阳一眼,叹了口气,眉间的忧愁久久不散。 “想必江岭的事你也听过了,我……我在想这是不是一个隐患。” 顾楼月叹了口气,管理一个军队并不是一件易事,曾经管理醉生楼时,因为人少,所以他知道如何对症下药,与钟贤一同管理江南时,虽然人多,但大家都是一条心,众志成城,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可现在,他们当着叛贼,江南民众已经诚惶诚恐,他刚才又当众罢免了江岭,恐怕军心不稳啊。 谢阳似是见不得他脸上有愁容,“你若是烦恼,我派人将他掳回来。” “不用,费时费力也不讨好,我主要是怕有人以此做文章。” 走了一个江岭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是其带来的影响,乱世之下,必定流言蜚语肆意,这一下午回来,已经传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的流言了,皆是说他有眼无珠,为祸军心。 “不用费那么多心思,自我重新回到众人视线里之后,说我是鬼神夺舍的,是死而复生的,亦或者是冒名顶替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我哪里会在意这些。” 谢阳没那么多在意的:“倒是你,当年与我在京城全都是骂名,世子与男花魁的话本子数不胜数,说书先生一年到头都不缺少话题,也没见你多有阻拦什么的,怎么现在倒在乎这些虚名了?” 谢阳这么一说,顾楼月倒是顿了顿。 是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起这些来了。 仔细想了想,似乎是决定跟谢阳在一起以后,自己愈发地敏感了。 “可能我以前孤身一人,有什么困难只身上前即可,有什么委屈自己受着,现在身边多了个你,我不想让你跟我一起担骂名,受委屈。” “原来是楼月哥哥心疼我了。” 谢阳语气一柔,看着自家夫人的眼底犯了一阵心疼,上前将其环在臂弯里。 盛夏酷暑,顾楼月身上却带着淡淡的香,他从不沾染熏香,西域一事后更是对熏香退避三舍,身上的香味多半是来自皂角,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味道,确实他求之若渴的人间烟火。 “别乱蹭,热。” 顾楼月话语带着嫌弃,可倒也没推开身上这人。 “军中流言的事,让我试着去解决,别总是一个人硬撑着,别忘了,你的身边还有我。” 顾楼月无奈地笑了一声,“可你也不是一直都在我身边,你在前线厮杀,我总得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才是。” 谢阳点头,可心里已经暗戳戳地有了计划。 顾楼月换了个话题:“七天后,李长爀要在江南称帝登基,你来吗?” “不了,我明日便走,他想做什么我并不感兴趣。” 谢阳兴趣确实不大,自从拿兵权上了战场后,他便对李长爀没多大兴趣,若是现在让他描绘出李长爀的模样,恐怕都不一定能说的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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