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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澜不惊

时间:2023-08-18 22:00:13  状态:完结  作者:SaveAsDraft

  甄不移无奈笑笑,但听他终于懂得说笑,心里放下几分,便扬鞭朝宫里去了。

  危漠崖复又和云淡入了危府。府内一切如故,雕栏玉砌,宝瓶茗茶。管家清儿和各个熟悉的家丁下人,皆早知楼主今日回府,此时也排列整齐地行了礼,有条不紊地向家主汇报现状。危漠崖默默听着,偶尔点头以示赞赏。

  听完了家头细务,生意往来,人情交际,末了才听到清儿道:“老楼主与老楼主夫人一直被守护在房内,未曾有任何异常。”

  危漠崖眸光微闪,牙关咬紧片刻,一室寂静。他抬眸望向云淡,那人一如既往地站在他身侧,目光只直视前方,仿佛主子与管家交谈之声并不存在,世间没有任何事物值得他去留意和动摇。

  “本楼主的洗尘宴安排到三日之后,邀请老楼主和老楼主夫人赴宴。” 危漠崖望着云淡,脸却仍是朝着管家清儿,道,“……不备酒菜,把府内上下场子给我清干净了就是。”


第12章 洗尘宴·中间人

  云淡不知道他家主子这次究竟想做什么,但他偏偏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洗尘宴前,危漠崖又问他要走了迟夕剑。宽敞的宴会厅里,连大圆桌都让人撤走了,空荡荡的,就几把椅子在里头。危慎和丁氏被强行安排坐在主位上,而危漠崖则自己坐在一旁,来来回回地擦着那把剑。

  满室沉默良久,危慎猛咳了一顿,才开口道:“怎么,不是要让我们看着你风光快活地报仇吗?现下算是什么个境况,才上位多久,风月楼整个让你给拆了?”

  危漠崖不答,只继续低头看着剑。

  危慎见他似是有些势弱的模样,瞥了眼站在他身后巍然不动的云淡,低声啐了一口,又道:“养出来一个狼子野心的我认了,这狼子竟然还偏好同样背信弃义,毫无廉耻的走狗这一口,真是家门不幸。”

  这话一听便是在说云淡。危漠崖眼也不眨地直接站起身,一剑抵住危慎的咽喉,冷冷发问道:“你当年胁迫去镖局交钱的人是谁?”

  危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他这是已经去镖局问过了,当即脸色巨变。隐瞒多年的罪行被揭穿,之前还误导危漠崖外出寻仇,危慎余光撇着自己颌下那锃亮的剑尖,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死了,沉默良久,终是答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要动手便动手吧。你应当也获知。那人是被胁迫的,那他便与我们之间的恩怨无关,即使我们告诉你是谁,你今夜也不会让我活着出这道门吧?”

  “有关无关,那是由我来决定,说!”危漠崖仍是厉声问着。

  危慎却直白回道:“是我使计杀了你亲生爹娘,你要报仇的,应当是我。”

  听着多年养父竟然如此对当年的罪状不加掩饰,危漠崖满脑子的疑惑与不平,终究压抑不住了。那剑尖抖得如同筛糠,指着危慎的要害却迟迟没有下手。

  二十年,他觉得自己是在利用危慎,利用风月楼,他以为这里是一块复仇的垫脚石,其实这里便是一切的起点。他所学所识所用,引以为豪的手段和多年的卧薪尝胆,甚至连这一身的功夫,竟然都还得回过头来感谢他最应该要杀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当年,要留下我……煎熬这二十年……”危漠崖只觉头痛欲裂,浑身上下血液如同烧滚,疯狂地敲击着所有经脉,让他痛苦难忍,“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为什么!!!”

  最后这一声怒吼,震得旁边的丁氏一下子跌倒在地,连云淡都眸光微转,凝神望着他。

  危慎苦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你长得有多像你娘吗?”

  危漠崖愣住了。

  “柳仙的发鬓衣摆,裙袖钗环,眉飞色舞……”危慎望着危漠崖,眼中竟然流露出几分神往,“她看不上我,还让我痴痴等着……那蒋贤,何德何能?漠崖,你真的很像她,很美,很美……”

  危漠崖闻言只觉一阵恶寒涌上心头,脑子里全是二十年来积累的愤恨,戾怨在胸腔里激荡着寻求发泄。眼前此人,毁了自己一生!

  “啊啊啊啊啊!”危漠崖怒吼着双手握紧剑柄,猛地朝危慎心口刺去,一剑戳心,仍不够。他反反复复地将剑拔出,再度刺入危慎体内,喷涌溅出的鲜血染了他一身,甚至溅到他脸上,显得更加凶神恶煞。一旁的丁氏见此情此景,已吓得捂着双眼疯狂尖叫起来。但危漠崖仍是不停手,不知到底往危慎的尸体上刺了多少剑,鲜血流了一地,直至他体力耗尽,才终于停下。

  危漠崖低头看看自己殷红满布的双手,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危慎已倒在椅子上毫无生息,丁氏仍是捂着眼缩在一角浑身发抖,云淡则默默站在不远处。危漠崖忽地疯魔似了一般,扬起脸庞对天大笑,笑声响亮又凄厉,一行清泪顺他眼角滑落,洗刷开了一道脸上的血污。

  云淡不由得朝前踏了一步,但亦不知此时,身为下人的自己能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仍是只能尴尬地立着。忽又见危漠崖持剑的右手,颤抖着将剑举起,挥手便是想往自己脖颈上抹。云淡来不及反应,本能已飞身至他身前,一手臂死死圈着危漠崖的臂弯,另一手直接空手握住白刃,不顾自己手掌鲜血直流,硬将那剑挡在离危漠崖喉咙一拳之外。

  危漠崖怒目圆瞪,一身真气快速流窜得如同长河瀑布。他死死瞪着云淡,怒喝道:“放手!”

  “不放!”

  危漠崖不料他竟敢抗命,一时间只惊讶地瞪着他。

  “属下的职责是保护主子的性命,任何伤及主子的人和事,属下都会替主子清扫干净,”云淡双眼回瞪过去,眼中仍是波澜不惊,还多添了毫不畏惧的坚定,“即使那是主子本人。主子若要自寻短见,便请先赐属下一死!”

  危漠崖竟拗不过他,二人就这么僵持着,血珠滴滴坠落在地,都不知究竟是谁的血。他望着云淡那双眼,却怎么也突破不了那层坚如磐石,至死方休的铠甲,那是云淡为他而量身打造的铠甲,只会护他,也只知道护他。末了,危漠崖终是败下阵来,泄了力。迟夕剑叮当一声掉到地上。

  云淡松了一口气,精神稍作松弛,血腥味飘入鼻腔,引得腹中忽然一阵反胃。他转过身去,忍耐不住吐了满地,随后浑身发软,脑子里天旋地转,一下子又晕倒在危漠崖怀里。

  再醒来时,他已仰面躺在床上。云淡眨了眨眼,偏过头,见危漠崖正坐在一旁,已经梳洗更衣过了,见他醒了,有些关切地凑了上来。云淡以手肘撑起身子,正想起身,危漠崖伸手又将他轻柔按回到床上,轻声道:“再躺会儿吧。你……又怀上了。之前身子还没好全,这么快又有了,怕是会不稳,现在得多注意点了。”

  云淡稍愣了愣,随后低声答道:“若主子不愿意,属下愿一切听从主子吩咐。”言下之意,自是让危漠崖决定胎儿的去留,毕竟于他而言,替主子延续血脉,似乎不是一个侍卫该做的事。

  “说什么傻话,要是连着落两次胎,你这一身功夫就等着废掉吧。”危漠崖稍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更可况有都有了,我也不可能跟别人生孩子去,你能生便是最好的。”

  这便让云淡一时无话可回了,只能默默躺着,气氛不免尴尬。

  危漠崖也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执起他那只才几个月便伤了两次的手掌,轻轻抚着缠绕的纱布,缓缓道:“你别想这么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养好身子便是,其他事别去操心。”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似是温柔,但云淡听着,却分不清主子究竟是在责怪自己多管闲事了,还是在告诉他,腹中血脉才是最重要的,一时间也只能先答着句“属下明白”。

  危漠崖又陪了云淡一阵子后,自行出了卧房,转道却往软禁丁氏的房间去了。危慎已死,惊魂未定的丁氏却仍是被看守得牢牢的。

  对这个养母,危漠崖从小便无多少感情。危慎养他育他,他这一身功夫和一脑子阴谋诡计,都算是从老头子那里学回来的。但丁氏似乎除了吩咐下人们给他打点吃穿用度之外,几乎没有和他有过多少交集。危漠崖以前不知这是为何,也不在意,现在算是明了个中原因了。

  “忍气吞声替自己男人养了二十年情敌的儿子,我现在竟然有些敬佩你的肚量,”危漠崖望向丁氏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悯,“……娘亲大人。”

  丁氏还未从那可怖的丧夫场面中恢复过来,见着危漠崖仍是有些浑身发颤,说不出话。

  二十年,危漠崖的耐心早就耗尽了,见她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心中生厌,直接一掌拍向桌面,震碎桌上所有杯碟,问道:“那中间人到底是谁?”

  “那人真是被胁迫的,他也是受害者,事到如今你还要杀多少人?”丁氏被他一吓,出口话语都是带着哭腔的。

  危漠崖懒懒斜眼瞅她,道:“你怎知我一定会杀他?”

  丁氏反问道:“你若不想杀他,何必苦苦逼问?”

  危漠崖深深吸了口气,一副强行压下即将爆发的脾气的模样,冷冷道:“我亲生父母死于非命,个中内情千回百转牵连无数,我难道连知道这件事到底经了何人之手的资格都没有吗?你说他也是受害者,那难道我不是受害者?”危漠崖忽地又凑近到丁氏跟前,直直瞪着她双眼,“老头子这么把老相好的儿子抱回来,还腆着脸让你养着,难道你不是受害者?”

  最后这一句话算是说中了丁氏多年来的冤屈,她终是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危漠崖见她如此反应,便知自己已击溃她的防线,眼下胜券在握,只静坐着等她开口。

  “那人叫……”丁氏好不容易止住哭泣,颤抖着坦白了,“那人叫……韩百厚……”

  “韩百厚……”危漠崖在口中微念了一遍这人的姓名,默默记在心里,随即绸缎出袖,紧紧扼住丁氏的喉咙,少顷,便勒断了这条命。

  危漠崖看也不看丁氏的尸体一眼,潇洒转身出门,肩上仿佛已卸了千斤重担,满面春风。


第13章 婚宴·主子的名字

  云淡能抗下一切刀枪剑伤,甚至是内伤紊乱,走火入魔,但未必扛得住怀孕这件事。

  早孕之人该有的症状,云淡全都齐了,头晕眼花到站不住,想继续贴身跟着危漠崖进进出出是不可能了,出个门还得危漠崖扶着他;吃啥吐啥,连安胎茶也吐,偏偏他又觉得,主子吩咐了要他吃下去的东西,他就该尽忠职守地全部消灭,喝点粥水都一副强打精神受刑似的的样子,连危漠崖都觉得要看不下去了;精神自然比以往更加紧绷了,危漠崖不小心碰他一下,他就浑身僵硬,一副等着受罚的样子。危漠崖见了每次都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没法子,几次见他浑身不舒坦的模样,一气之下直接将人摁倒在床强吻下去,吻到云淡浑身发软为止,才抱着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人儿,一言不发地又给他喂水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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