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是这样用的。”晏辞看着晏方轻声道。 他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未落便抬起了手,晏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咚”地甩在身后的车厢里。 他一脸懵逼的坐起来,这才后知后觉脸上火辣辣一片。 车夫侧过头惊恐地指着他:“公子,你的脸...” 只见晏方的脸上斜着出现一条两指宽的红痕,肿出皮肤半寸,像根横在脸上的香肠,滑稽无比。 晏方只觉得这一鞭抽的他头晕目眩,顿时怒上心头,猛地跳起来。 结果他的怒骂还没开口,又被一鞭子“咚”地抽了回去。 晏辞看着他,无所谓地用手将额角上的血擦去: “听说你不是已经内定夺魁了吗,到了那天,你就这副模样去怎么样?” 晏方捂着脸再也不敢上前,然而又不甘心,恶狠狠推了车夫一把: “你看个屁,还不给我下去打他!” 那车夫看着握着鞭子的晏辞,抿了抿唇,然而架不住晏方的怒吼,撸着袖子硬着头皮下去了。 可就在车夫下来的瞬间,晏辞突然抬手又是一鞭子,晏方吓得赶紧用手捂住脸。 不过这次他没抽在晏方脸上,自然也没抽在车夫身上,而是又快又狠地抽在拉着车的马腚上。 那匹脾气很冲的马本来脾气就不好,屁股后面吃了痛,瞬间扬起蹄子。 不等车夫反应,便嘶鸣着,四蹄扬起就朝郊外跑去,惊起身后一阵灰尘飞扬。 它身后拉着的马车伴随着晏方怒骂的声音一路东倒西歪逐渐远去了。 这件事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车夫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能呆愣地看着马车一溜烟地消失在视野里。 回过头,只听一旁的人淡淡道:“你还是快点去找他吧。” “万一跑丢了回不来就不好了。” ... 等到事情终于过去,一旁的顾笙终于上前,扑到晏辞的怀里,晏辞什么也没说,只是稳稳地接住他的身子。 顾笙从晏辞怀里抬起头,他看见晏辞把那根软鞭掰成两截,像垃圾一样扔在草里。 “夫君...” 他抬起头,看着晏辞的侧脸。 他相比于晏辞实在太矮了,每次抬头都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可是这次他却看见夫君的额头在流血,一滴滴落下,顺着脖子滑落,染红了领口。 顾笙瞳孔微缩。 他手指颤抖着忙探到怀里翻找,然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块帕子。 最后只好用力撕下袖口,踮起脚小心地捂住他的额角。 晏辞微微低下头,好让他能够省力一些。 “出血了。”顾笙咬着嘴唇,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心疼,而且眼尾又涌出来泪珠。 他小心地将血擦去,心疼地颤声问道: “疼不疼?” 还好那伤口虽然流了血却只是皮肉伤,并不严重。 “没事。” 晏辞拉下顾笙的手指,把他眼角的泪水擦干。 然后紧紧握了握他的手:“我们回家。”
第65章 白檀镇不是很大的镇子。 但因为顺着江流一直南行便是诸多港口,而往北向上便是繁华的都城。 又因为临近这里的藏香江,经常有来往的船只经过这里,无论是官船,还是民间私营的货商,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了漕运枢纽上的一环。 因为香料贸易,镇上香铺繁多,只是这镇子不大,不会像胥州那种大都城,雅好香道者繁多,听说那里专门建造数个雅堂,专门来供众人斗香品香。 在白檀镇偏北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祠堂。 大概是哪一个已经败落的世家遗留下来的,做仓库由于方位不好很浪费,租卖出去又因为价格没有人愿意买,于是便由官府改造成了一个专门用来会客的宴厅。 平日里便差人把守闲置着,若是有外来贵客到访,便在此宴会来宾。 而这两天,这一向对外关着的宴厅终于开放,充当斗香会的斗香场。 ... “我还以为公子你不来了。” 杨安和苏青木抱着手里装香粉的盒子,站在斗香场前面看着摩肩接踵的人发怵,杨安一看到晏辞的身影眼睛都亮了,感觉突然有了主心骨的感觉。 苏青木眼睛瞄了一眼晏辞的额角: “...你脑袋怎么了?” 晏辞摸了摸被顾笙包好的伤口,自然不可能说是被人打的: “撞到门框上了。” 他抬头隔着面前的人群看了看那栋建筑,外表还保留着祠堂门面的造型。 杨安则看着旁边挤在一起看热闹的人,感慨道: “好多人啊。” 门口那些平日里不多见的宝马香车停在路边,不过更多的是穿着普通的镇民,乌泱泱挤了一堆,拥在斗香场门口,人声鼎沸。 前两道香的比试不过是走个过场,第一场的时候还有几十人,到第二场就剩下十多个可以参赛。 不少第一场还没进行一半就退赛出来的人,旁边有人打趣: “老孙,我记得你家的香不是还用了什么新的料子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被打趣者也不生气,笑呵呵道: “我这小铺子就图一乐,能和人家那种大铺子比吗?” “重在参与,重在参与。” ... “怎么这么多人。”苏青木眺望着远处的门匾拧着眉,“不会都是来参加香会的吧?” “应该大部分是看热闹的。”晏辞用胳膊肘杵了一下苏青木,“进去看看。” 由于他们是参赛的铺子,所以到了门口,旁边立马守在门口的小厮上前引路,看到他们手里的香帖,便明白了,朝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厅堂本来是在祠堂的三进合院基础上改造的,如今中间的中堂已经被收拾干净,开辟成一片空地。 空地之上,此时已经工工整整摆放着十几张香席,横五竖五,共计二十五张。 每一列中间又摆放着一个屏风,屏风很透,可以保证香味散发,又将大堂有序分隔开,不会显得很糟乱。 每一张香席旁边又摆放着一个稍矮一点的香几,上面左手的位置依次摆放着几个香具:皆是形式很典型的香炉,香瓶和香盒,材质大概是黄铜,器具之上雕刻着时下流行的花纹。 晏辞仔细打量了一眼,挑了挑眉。 香炉,香瓶,香盒。 香炉是焚香时用来盛装焚烧香品; 香盒主要用来放香饼,香丸等香品; 香瓶则是用来放香铲香著香匙等,取置香品的器具。 这三样器物并称为“炉瓶三事”,几乎是品玩香道时必不可少的三样东西。 自从晏辞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经典摆放的香器了,以至于让他有点亲切,给了他一种自己还在现代的家里摆弄香品的错觉。 他又看了看那做工相当不错的三物什,暗自琢磨,这一套东西要是放现代,也是价值百万的古董了... 苏青木则在一边看着香席上品玩香品的人。 他们来的晚了,很多参赛者已经坐在席上,面前的小型香炉不断生出烟气。 焚香时必须用矮几置放香炉,这样香气才会舒缓释放,入鼻的时候,香味恰到好处。 有些穿着统一颜色袍子的人穿梭其中,不时停下来品闻香品,从香品的形式,气味,和香品散发的烟气的聚散变换来品评。 就这一步便已经淘汰了大部分参赛者。 晏辞看了一会儿,回头对两人低声道: “走。” 说罢率先进场,苏青木和杨安见状赶紧跟上他。 其他人大部分都是互相认识,一见面就互相寒暄,年纪基本都是过了而立之年。 晏辞他们三个一看就是刚出弱冠的小娃娃,所有人都当他们是来凑热闹的,没人注意。 晏辞径直走到大堂最前方,那里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看着耄耋之年的老者,在他旁边站着的正是之前来讨要名册的傅公子。 因为这是第二道香比试,所以只有傅老和几个镇上有名望的香师来此品鉴。 那姓傅的公子对晏辞有印象,也许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交了帐中香上去的,于是对他颔首示意。 晏辞先朝老者行了一礼,又朝年轻公子回礼。 傅老看了看他,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 于是晏辞转身找到角落里的一张还没坐满的席子。 ... 苏青木低头侧目盯着桌子上的东西。 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手足无措,面上略显紧张,低声问晏辞:“怎么弄?” 晏辞找了一张还空着的香席,往香席上的软垫一跪。 苏青木和杨安一见,赶紧在后面找了一个团垫也跟着跪下了。 晏辞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不用跪。” 他小声朝后侧了侧头:“坐着就行。” 于是两人赶紧又改跪为坐。 苏青木看着晏辞,忍不住了:“那你跪这么端正做什么?” 晏辞心想,我这不是显得风雅吗。 跪坐焚香,雾里闻琴,这可是魏晋风雅。 他今天还特意穿了一件广袖袍服,一手执着香具,一手挽着袖子,整个人芝兰玉树,看着有那么几分魏晋名士的味道。 他这副架势太过吸引人眼球,旁边的人看着他眼睛都直了。 ... 晏辞用香著小心拨弄着香炉里的炭,不多时,香炉内就传出袅袅烟气。 他故意没用熏香的方法,而是采取了跟其他人一样的焚香,为的就是不要太惹人注目。 他神色专注,一点点将香粉铺匀,尽可能保证香味散发均匀,不会过浓或是过淡。 “闻的时候别离太近,不然品不到最好的味道,只剩烟的燥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烟气上升的趋势终于均匀了,他一边低声解释着,一边往后看。 这一抬头吓了他一跳。 因为他发现身后站的不是刚才还跟他在一起的苏青木和杨安,而是站了好几个人,严严实实围城一道人墙站在他身后。 这群人有老有少,除了参赛者,还有会上那些穿着统一袍服的品鉴官。 全都低着头看着他面前的香炉。 晏辞被围观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时才发现刚才还嘈杂的大堂声音减淡了许多,大堂能有一半的人围在他这张香席上,就连隔壁香席的人都抻着脖子看他。 “这位小友焚香的手法如此娴熟,看起来是行家啊。” “而且我观之这烟气上升缓慢均匀,定是香粉碾磨细致,混合均匀。” “味道也是清幽雅致,在这次参会的香品中当为上上品。” “这位小友看起来面生的很,以往可是没来参加过香会?若是来参加过,老朽不可能没有印象。” “没想到年纪如此轻,手法却如此老道,小友是哪家的香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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