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女子气冲冲走来,凶神恶煞得仿佛要吃了他:“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抢本姑娘的风头?” 窈立在原地任她冲过来,展颜百媚一笑:“我哪里敢抢啊,风头都是姐姐的。” 女子挥出手来,却是与他击了个掌,这女子便是方才奏乐伴舞的鹅黄色罗裙姑娘。 “哼,下次再一较高下,我的红绡定会比你的多!”女子与他十指相扣拉近二者的距离,附耳道,“我可看见了,蓝大人都对你目不转睛呢!” 窈闻言一喜:“真的呀?”咬了咬下唇,抑制不住笑意,“蓝大人他真的……在看我?” “是真的!”女子点点头,似是比他还兴奋,“我的好窈儿,之前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论以前,窈的舞姿是没资格被选上这场盛大宫宴的。 一切苦练,都是为这场苦恋。 如今能得他一眼,已是满足。 “唉,罪人是我,”女子拍拍胸口,“若不是我当初非要拉着你看看传闻当中千年一遇的美男子,你也不至于落入情网。” 窈掩嘴一笑:“那可要谢姐姐‘罪孽深重’,若不是为他,窈当初恐怕也吃不了歌舞坊的苦,想要逃离了。” 两人嘻嘻哈哈,忽然被人打断。 “看你们这么高兴,难道是知道那件事了?” 两人一见来人连忙行礼:“姑姑。” 姑姑笑着对窈说:“你啊,真是老天赐福了,已有大人看上你,你猜是哪位大人?” 窈心头一跳,脑中浮现心尖上的那个名字,羞赧道:“窈猜不到,请姑姑直言吧。” “监御史裴大人!”姑姑笑道,“哎哟,我都为你感到高兴啊。裴大人的马车都在外面了,你也不必急于收拾东西,先上马车,回头我们把你的东西给你送去呢。” 窈犹如冰水浇头,整颗心被扔入了冰窖。 “姑姑……说什么?” “哎呀别不相信,这是真的呀,快去上马车,别叫裴大人等急了。” 窈被姑姑推搡着走,女子急了,想要跑上前去拉他的手,指尖互触一瞬即分,女子近乎绝望地看着他上了马车。 女子与窈是同时进的歌舞坊,慢慢地两人做了知心朋友。窈是歌妓所出,出生没多久就被卖给歌舞坊姑姑。 窈曾对她说,这辈子一定要出人头地,哪怕身在歌舞坊,也绝不会步他老娘的后尘。 他从小养在姑姑身边,天生丽相,对学舞颇有天资。对旁人而言,舞不过是一门技艺;可对他而言,舞是命,姑姑不养闲人,他不学舞,就没饭吃;不学舞,就是死路。 终于有一回他哭着对她说,自己要撑不下去了,死便死吧。女子一听慌极了,想着一定要帮他在人世间找个执念绑着他,让他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人一生的执念可以千千万,唯爱与恨最叫人难舍。恨是没法长久的,但爱可以。 直到他对蓝丞相惊鸿一瞥,便再也移不开眼,舍不下这人世间。
第二十一章 暖帐 == 女子兴致高昂,窈可不是这样。 “什么千年一遇的公子,肯定是吹出来的,人总得被人戴几顶不属于自己的帽子的。”窈一大清早给她扯过来看所谓的美男子,觉都没睡醒,实在意兴阑珊。 两人站在高台上,女子总算在众多官员当中寻到了那个身影,赶紧指给他看。 “那个那个!头发很短的那个!他很好认的!”女子扯着他快看,“看见没?” 窈只好给他一眼,孰料只一眼便叫自己丢了一颗心。 他不知怎么形容那个人的美,只能道一句:“……好看。” 用“俊”来形容那人,那都不贴切,他更多的是女子一般的柔美。 官服为他平添几分古板,但掩饰不了他清冷的气质。 “他的头发怎么这么短?”窈又问,“才及肩呢,难道剪过?” “听说他本是寺中人,现在还俗入仕。”女子见他这么有兴致,“怎么样?没后悔出来见他一面吧?” “嗯……”窈依依不舍地看着他消失在宫门,“你说他唤什么名字来着?” “他唤蓝钰铮。”女子道,“乃当朝丞相呢!来来来,先跟我回去,我一路与你细说……” 那桃花枝头的旧梦,终归是镜花水月的碎影。 窈岂非不知姑姑所谓的“福气”是什么,被像一个物件一样塞进了裴大人的马车,被带回了府。 明面上高贵些,他终究是走了他最不想走的路。连为心里喜欢的那个人留个干净身子的自由都没有。 可没想到更绝望的还在后头。 裴大人不止他一个小倌,对他玩腻之后随便扔在后院再没问过,他天天不得不与其他小倌争风。他在歌舞坊曾惊鸿一舞风头无两,而今却不得不如怨妇一般藏在这深闺中,与各种不怀好意的人周旋。 又是一次在他疲累不堪之时,再见那人。 “啧,好死不死怎么偏偏是那蓝钰铮做潘陵刺史?” “能有什么办法贿赂他!这人油盐不进,难啃得很!” “钱没用,美人总可以了吧?” “你是傻了吗?我带一帮姬妾出来晾在他眼前,他看过一眼吗?他就算想要,我还舍不得把我娇宠的宝贝儿们送出去呢!” “你府上那么多可人儿,随便塞给他一个你玩腻了的不就好了么?就算他以前是出家人,不近女色,你下包药不就搞定了?” “……这能有用吗?”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让他收下不就行了?逼迫着贿赂他也好过与他真的结下梁子。” “给你们一个机会去伺候一位大人,运气好的说不定就能跟了他享福去了。” 窈往角落里躲了躲,心里祈祷管事人的手指不要点到自己。 “角落里那个!你躲什么呢!”她大手一指,“就你了!” “他什么来头?皇室歌舞坊?品位还算高些,对付那位大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窈心头一跳,不住地摇头,不管怎么垂泪乞怜,还是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被架着走了。 整个人被架着洗了个大费周章的澡,换了一身熏过香的红纱衣,最后被灌着喝了一杯茶,推进了一间厢房。 进房没多久便觉得浑身燥热难耐,窈一阵乏力,跌坐在床沿,死死攥紧被角,夹紧了双腿,紧咬下唇,热浪翻涌,他仰起头来,几乎要承受不住。 门又开了,走进来一个人。 窈眯起桃花眼投去含了水雾的目光,下一刻瞳孔一缩,整个人如落冰窖。 怎么会是那张绝美的脸。 “你是……何人?”蓝钰铮显然没想到房中还有人在,“你怎么在此?” “蓝……蓝大人?”窈不明白,天命怎么如此巧合。 如此令人绝望。 窈也看得出蓝钰铮明显也不太好,面色潮红,热得扯开了衣领。 他第一眼对窈觉得有些熟悉,仔细再看,记忆渐渐浮出水面。 “你不是……去年宫宴那个舞者吗?” 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蓝大人认得我?”窈声音都变得磨人的沙哑。 蓝钰铮虽是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不该在此久留,欲转身逃离,却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起来了。 那裴应蒙是故意的! 蓝钰铮呼吸愈发急促,背过身子去不敢看床边那人。 “蓝大人,”窈觉得很渴,“这是怎么回事?” 蓝钰铮抿唇半晌,上前了些轻声道:“隔墙有耳,此事不能张扬。” “那……那您再凑过来点说?”窈脱口而出后,觉得这不可以。 两人如干柴烈火,若是靠近一点只怕是要点燃了。 蓝钰铮实在难受,可也不能让人家这么不明不白地在这里陪着自己难受,只好附耳过去:“我来潘陵任刺史,来到此处发现,监御史居然有侵吞赈灾拨款的嫌疑,可苦于没有证据,本想接近他获取证据,可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窈虽然常年被锁在深宅,却也听说了潘陵大旱颗粒无收,可不明白为什么都遭遇如此天灾,裴府居然仍能富得流油,奢靡之风依旧不减。 居然是这样! “他的几次贿赂我都没有收下,”蓝钰铮道,“我却没想到他会下药骗我过来。” 窈这下明白了,裴应蒙这可是想要让蓝钰铮坐实了收受贿赂的罪,再进一步拉他下水。 隔墙是必定有耳了,裴应蒙等着听这厢春光呢。 窈觉得似有一阵火从头烧到脚,默然半晌,才道:“蓝大人,奴家愿意配合您,助您一臂之力。” 蓝钰铮微微侧头,听着他继续讲。 “依奴家之见,不如就遂了监御史的愿。” “什……” “蓝大人不是想要这证据吗?不如先假意顺着裴大人,”窈说,“获得他的信任再逐步获取证据,这样可好?” 蓝钰铮听后思索一番,倒觉得不无道理。 “只是这个办法或许要委屈您了……”窈说。 “何意?” 两个人为了交流而不被窃听,只得坐近些。身边的人儿呵气如兰,声音娇柔,如猫抓般挠得蓝钰铮心绪不宁。 “……那,只能委屈大人陪我演一出戏了。”窈一想到自己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就要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逐渐升温的氛围几乎要让蓝钰铮喘不过气来,可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竟不愿 “演……演什么戏?”蓝钰铮凝视着他的粉唇片刻,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惊觉自己竟回不过神,赶紧移开视线。 窈也不敢看他,简直要把手指盯出花来,张了张嘴,不愿说出要与他做那种腌臜事,怕污了心上人的耳朵。 “……话说,你是唤‘窈’吗?” 蓝钰铮少有这般丢盔弃甲过。 那次宫宴之后,那抹夺目的红艳在脑海总挥之不去,之后再去寻他,却被歌舞坊告知他被裴大人带走了,只问得了他的名字。 仪表美好,身姿婀娜,是为“窈窕”。 这个词本用来形容女子,蓝钰铮却觉得他生来就贴合这个词语。 窈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人怎么知道……”窈转过来看他,两人视线一触,蓝钰铮却即刻躲开。 “我……自那次宫宴之后打听过你。” 恰如春来融冰,风吹新绿,自己一厢情愿默默种下的种子,而今竟花开一隅。 “来的时候我居然没想到过你也在这。” 蓝钰铮别过头,露出鲜红欲滴的耳尖,不知药在捣鬼还是心在作祟。窈一瞬晃神,咬了咬下唇。 “蓝大人。” 一双玉臂环上自己的腰,蓝钰铮一惊,窈从他背后环过来,脸颊贴在他的背上。 “窈来帮你疏解。” 蓝钰铮素来清心寡欲,思无邪事,对接下来的要发生什么一概不知,只是任由他动作,直至滑入最热烈的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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