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屹川走到城墙前头,举起瞭目镜,眯起一只眼睛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儿,笑道:“我寻大人,正是为商议此事。 敌方虽然声称大军二十万,其实际兵力多少并不确定,如今正值春耕时节,好在咱们城内粮草齐备,他们人多,损耗也多,这几日没有动静,我想他们或在伐攻城木,或在补供给,今晚雾大,正是偷袭的好时机,我想带小队骑兵去探敌方虚实,知已知彼,也好打破这被动的局面。”
第98章 偷袭 何鸿善守边梁城多年,自然知道这不失为一个好计策,只是此行太过危险,这人又身份尊贵…… “是属下刚才莽撞了,其实主帅说的法子,属下认为可行,只是……”何鸿善抱拳单膝跪地,道:“此行还请主帅让属下带兵前去!” 慕屹川面色微沉,“何大人这是看不起我?” “属下不敢!只是主帅身份不比旁人,若是……若是有纰漏,倾全城之力也及不上主帅啊!” “你放屁!”慕屹川怒斥:“边梁城内只有守城的将领,没有二皇子!” “可是……”何鸿善面露犹豫,若让他去,万一被俘,届时对方拿他二皇子的身份相要胁,他若救,边梁城的百姓怎么办?他若不救,这可是皇帝的亲儿子,他又该如何交待? 慕屹川缓和了神色,亲自扶起他:“如果我被俘,切记!不可受敌方胁迫,这边梁城没有我,还有两万多将土可用,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边梁城,届时你就是主帅!我会亲自修书一封,他日若有人敢向你追责,你拿出来,自可保你无恙。” 何鸿善闻言心中大恸,重新审视眼前的年轻将军,未曾想他虽然年轻,心思竟然如此缜密,连自已的退路都安排好了。他何鸿善不是怕死,只是这边梁城如何守,的确没有人比自已更清楚。 何鸿善眸有湿意,语气坚定:“属下不怕死,可是边梁城眼下不能没有我!我相信将军一定会平安归来!” 趁着夜雾最浓时,慕屹川带了一队轻骑军沿着小道,偷偷潜入了敌营。 林中大批树木被伐,此刻正值夜深,伐木的土兵就地靠着伐好的木头打盹。 突闻一阵马蹄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不知哪里来的天降骑兵,叫嚣着见人就砍,匈奴兵本就砍了一天的树,累得要命,此刻睡意正浓,完全没有料到会遇偷袭。 个个如惊弓之鸟,抱头鼠窜!一时间火光滔天,熊熊大火烧亮了夜空。 “敌军偷袭!攻城木被毁啦!” “救命啊!着火啦!” 泼了油的火球在敌营蔓延,敌军哀嚎满天。慕屹川见偷袭成功,不再恋战,下令回撤! 突然他目光一顿,随即策马追了上去。 “将军,前方深入敌营,太危险了!”左副将焦急的喊道。 慕屹川头也不回的道:“你带人继续回撤!前方逃走的是蒙尔泰!机会难得!” 所谓擒贼先擒王,蒙尔泰是敌方统帅,此人还有一个更尊贵的身份,他是匈奴单于。 慕屹川没想到蒙尔泰竟然会亲自监督攻城木进度,此机会实在难得。 哪怕是赔上他一条命,砍了蒙尔泰的脑袋,匈奴兵就可不攻自破了。 他朝前方掷出火球,蒙尔泰侧身躲过。 “保护单于!” 蒙尔泰马骑得飞快,慕屹川眼见他就要窜入安全区,重重的马鞭抽在马屁股上狂追。 蒙尔泰忽然回转身,拉满了弓,离弦之箭飞来。 “将军!”后头跟着的骑兵首领见慕屹川胸口中箭,惊得大呼出声。 慕屹川胸口发麻,眼见错失良机,虽不甘心,也只得立刻调转马头。 大批敌军冲了上来,慕屹川几乎是不要命的带人往回狂奔。 胸口的疼痛几乎要让他双眼模糊,他咬牙挺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俘!不可做俘虏! “这热怎么就是退不下去?你们到底行不行?”甘尔乐摸着慕屹川滚烫的额头,又急又怒。 军医瞥了她一眼,语气颇为无奈:“将军这是伤口发炎引起发热,若要退热,必须这炎症消下去才行,急不来呀……” “这都三天了,人怎么一点醒转的迹象都没有?” “将军这人昏迷着,药喝一半,漏一半,自然好得慢些。除非……” “除非什么?”甘尔乐道。 “除非有人嘴对嘴喂药,药效达到了,可能会好得快些。” 甘尔乐瞬间红了脸,“你……你下去吧,我再想想法子。” 军医轻笑一下,识趣的提了药箱走人。 嘴对嘴……甘尔乐犹豫着,自已平日大大咧咧,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她绞着手,心脏怦怦直跳,想着自已此生本就打定主意非君不嫁,又是为救他,理由都是充足的。 她端起药碗,正欲入口,却听得床上人有了动静。 慕屹川嘴唇微动,轻轻呓语,她将耳朵贴近,只听得他唇间反复念着:“星舒……星舒……” 甘尔乐激荡的心瞬间冷了下来,恨得牙痒痒:“这时候,你还想着那个无情无义的狐狸精!” 她知道慕屹川要娶丞相家的小姐,心里也做好了为小的准备。可是——她忍不了他心里装着楚星舒,她与谢若兰比,自是有青梅竹马的优势,可是楚星舒——却是她怎么钻也钻不进的领域! 楚星舒远远看到城头飘扬的旗帜,心中一暖,可算是到了。 “哲漠,你去后方通知父亲,集结楚家军随我入城!” “是!”哲漠策马而去。 “你要不要再扮成春土?”雪风问道。 楚星舒悠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份诏书:“我可是身负皇命而来!” 雪风气结:“你有这玩意儿干嘛不早拿出来,犯得着偷偷摸摸在军营里装春土么?” “这不是防着甘修嘛!” “来者何人?” 何鸿善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楚星舒感叹:“这么晚还在坚守城墙,想来是那位名将何鸿善了。” 他的声音空灵而清晰:“南越国质子楚星舒集结楚家军,奉大朔皇命,助边梁守城!” “援军为何不是甘将军的人?南越国质子增援,我可没收到过消息。” “你让慕将军出来一见便知。”楚星舒笑道。 “对呀,对呀,我家主子一出来便知。”雪风连忙附和。 端坐在马背上的娇弱公子,红衣白马,满面笑意,实在不像匈奴奸细。何鸿善依然谨慎的道:“你说你身负皇命,可有诏书?” 楚星舒低首承上,守将递给了何鸿善,立时,城门大开。
第99章 苏醒 楚星舒随着何鸿善引路,一路左右张望,就是不见慕屹川,心如猫抓一般,紧赶慢赶,无数次设想过二人重逢的场景,如今化成了满腔疑惑和不安。 “怎么不见慕将军?”楚星舒终于按捺不住的问。 “主帅他……受伤了。” “什么 严不严重?现在人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何鸿善暗暗叫苦,这皇城来的人就是不一样,果然二皇子金贵,好在没大碍,不然,他这小命恐怕有了担保书也是保不住的。 何鸿善翻身下马,客气道:“督军大人且放心,未伤及要害,您可先至驿馆休息,主帅大人嫌驿馆离城墙太远,不便守城,故而客居在下官府上,下官府上清贫简朴,怕怠慢了督军大人。” 楚星舒却没有下马的意思,收敛情绪,道:“先带我去见主帅吧,此次我前来,带了一万楚家精兵,所以我不是来督军的,而是来和你们并肩作战的。” 何鸿善忍不住道:“我大朔无兵了吗,竟然需要南越国派兵来守?” “大人无须动怒,皇上与我楚家军有恩,此次增援,不涉及国情,私人交情罢了。况且,我们此次前来,不仅带来了粮草,还带来了一千神机营。” 何鸿善激动道:“神……神机营!据说神机营用的武器是火铳,我只听过,可从未见过。” 楚星舒温和一笑,“所以大人该相信我是来帮忙的,不是添乱的了。” “岂敢岂敢,督军大人说笑了。” 何府虽大,却着实简朴,屋舍没有花里胡哨,倒不像是官住的地方。 推开门,楚星舒扫了一眼床上人,那苍白的脸色,让人心揪了起来,又不便露出情绪。 “主子——”雪风惊叫一声。 何鸿善叹息道:“将军前几日偷袭敌营受了蒙尔泰一箭,几日还未完全转醒,军医说这热得尽快退下去才行,可是这药总是喝得少,漏得多,把甘小姐急得不行,太医说要嘴对嘴喂……” 楚星舒面容蓦然一寒,雪风听得瞪大了双眼,胆寒的盯着楚星舒,暗叫,主子要惨了! 何鸿善接着道:“我想着他们迟早是要做夫妻的,没想到甘小姐突然发了顿火跑了,这药……实在不行,我再找个人喂吧。” 雪风连忙摆手:“不不不必了,何大人,主子我打小就伺候惯了,这种事,没有谁比我更合适了。” “说来也是,没有人比雪侍卫最适合了。那我……先出去备些酒菜,给二位接风洗尘。” 楚星舒使了个眼色,雪风忙道:“我送送大人。” 何鸿善走后,雪风自觉的守在门口。 楚星舒坐在床边,指尖轻轻触了一下慕屹川的额头,体温高得不像话。 他端起桌上还有余温的药,尽数含入口中,徐徐对着慕屹川的唇喂了进去。 药味极苦,慕屹川素来怕苦,睡梦中也皱起了眉头,一脸不高兴。 楚星舒喂完药,唇正准备离开,舌却被人缠住。 药味在两人的唇息间缠绕,终是将那苦味散尽了,慕屹川呢喃道:“星舒 ……” 楚星舒拇指摸了下他苍白的唇,柔声道:“我在。” 他小心翼翼的解开慕屹川的衣结,那包裹着的伤口的白布正在胸口旁边,再朝左一点点,恐怕此刻就是天人永隔了。 楚星舒细细抚摸着那纱布,鼻头一酸,一滴热泪落在了慕屹川的脸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直到慕屹川唇上尝到咸味,长睫微微颤动,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张开了眼睛。 他抬起手摸着楚星舒的脸,哑着嗓子,委屈道:“楚星舒……我死了你才肯来,我想你……想得骨头都疼了,你来得这样迟,我该怎么办,我舍不得你……” 什么死不死的!楚星舒若不是看他病着,恨不得一拳头敲开这人脑袋,看看里头装的什么东西。 “二皇子放心,你这是还没死透呢,阎王爷不肯收,又把货退给我了,你说说,我是不是很倒霉?” 闻言,慕屹川狐疑的盯着他,手又摸上了眼前朝思暮想的脸,还在脸颊上掐了一下,“你……是真的?” 楚星舒忍无可忍,在他伤口处不轻不重的点了下,慕屹川疼得一声闷哼,这下是彻底醒了,中气十足的道:“楚星舒,你谋杀亲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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