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雎所要讲的科举制度,正是那在现代人口中臭名昭著的那一套。 持续了上千年的制度,在几千年后,被人口诛笔伐。 几千年的人类智慧被践踏。 而现代社会的所谓教学制度,难道不是在科举制度上发展来的? 我们可以站在时代的最前端批评这套制度,但不能傲慢。 科举制度的目的是选仕,和现代教育为各行各业输入工人的目的都不一样,不能混为一谈,来进行比较。 就春秋战国,知识昂贵,识字的人都很少的情况下,使用科举制度选拔人才,已经十分的优越和先进了。 公子假果然来了兴趣:“何谓科举制度?” 范雎开始讲了起来:“这是一套选拔官吏的制度,我们设置相应的科目,层层选拔……” 有一种在整个国家撒网的感觉,一层一层的筛选,能通过这些筛选的,他不是天才也得是个人才,即便不是个人才,他总得有独到的地方,总不可能通过这么多关卡的考核,还是和普通大众一模一样。 这套科举制度还有一个好处,彰显贵族的权力。 看看,所谓的人才,都是自己一个一个选拔出来的,这种掌握权力名声的诱惑,是大部分阶层之人都无法抗拒的。 至于这套选拔制度的坏处肯定有,但好处也多,不然它能持续几千年? 我们先祖的智慧没有那么平庸,能经过他们的考验并使用那么久,必当有它的可取之处。 当然科举制度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它涉及到了教育制度。 在春秋战国,是很少有公学的,所以知识的传播,都是范围较小,哪怕孔子开私学之先例,让知识得到了更好的传播,但大部分人依旧是各学各的,派系众多,百家争鸣,所学知识点的交集是有限的。 那么像科举制度这种为了公平性,向天下人发同一张“试卷”的方式就面临了问题,所出之题如何才算公平。 范雎所讲的内容也越来越广泛,什么统一办学,什么童试,乡试,县试……殿试。 范雎所讲,是一套十分完整的经过上千年考验的制度。 它能不能选拔到人才,一目了然,它的优越性也十分明显。 至于其中需要面对的乱七八糟的问题,就是公子假的事情了,他总不能手把手教到对方推行成功。 公子假也听得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兴奋,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政//治家一生的追求。 范雎:“如此,读书人即便当不了官,还能去当个教书先生,也算为国出力了。” 范雎就没讲那些什么人人都能读书,天下从此无寒门之类的不切实际的东西了,这个世界的基础摆在这里,能读得起书的人毕竟是少数,非得让生活都过不去的人去读书而放弃生存,就像让吃不起饭的人去吃肉,空谈而已。 理想和现实还是要分清楚的。 当然,若是条件允许,人人都有识字的机会,自然是最好的。 范雎这一讲,直接从中午讲到了下午,离开的时候也仅仅是讲了一个大概,怎么说呢,这样的千古制度其中涉及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光是任何一个需要注意的点拧出来讲,都能讲几天。 相信公子假定会忍不住再来找自己的。 范雎心道,今天以后,魏国的刺客应该不会打自己注意了吧,至少在公子假没有将科举制度弄清楚前,绝对是不愿意让范雎出事的。 又搞定一个来自魏国的威胁。 范雎算了算,赵,燕,楚,齐,魏,现在都被他抛出去的诱饵吊住了胃口,应该暂时不会想着要他的命了。 连秦国,他也争取到了缓和的时间。 现在就剩下一个韩国,啧,肯定也是跑不掉的。 现在要做的,就是大力散播他“强盛六国”的消息,看秦国还能不能坐得住,还能忍到什么时候才会召他和赵政归秦。 消息得大势宣传,不然范雎担心消息传回秦国的速度。 斜阳之下,赵政拉着范雎的袖子:“仙人,我们晚上吃什么,我都有点饿了。” 范雎想了想:“腊肉饭如何?” 正好从周宥那死抠门手上得到了一些腊肉。 范雎走后,魏国质子府,公子假正在询问:“游戈,你觉得此人如何?” 游戈摇了摇头:“十分的奇怪,我看不到他留在梦渊中的梦境,他就像一个没有过去之人。” 游戈的手指尖上停留着一只蝴蝶,但那蝴蝶的记忆里面什么都没有。 公子假也十分惊讶,圣人庄周是第一个进入梦渊的人类,他的蝴蝶游走在梦渊很多个年头了,后被游戈继承,竟然找不到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公子假身后的剑客也眉头一皱。 连游戈这样的异士都查不到此人的任何线索,就像他们这些天调查的关于范雎的结果一样。 游戈:“我刚才倒是给他批了个命数。” “本是逍遥士,却困泥潭中。” “是一个奇异之人呢。” 范雎回到住处,在门口遇到了赵将扈辄。 扈辄是来通知范雎的,明日赵王召见范雎,说是商议出兵退楚之事,估计是按耐不住,想要得到养马之术了。 范雎直接指了指脸上上次被青霜刺杀时留下的一道还没有愈合的小血痕:“请将军回赵王,就说我有伤在身,需静养数日,等我伤好之后,再觐见赵王不迟。” 上次青霜刺杀,赵国人视而不见,想以此打压警告拿捏他。 好像他不会拿捏人一样。 有时候,温顺换来的可不会是更好的对待。 扈辄看着范雎脸上那一点摩擦都快算不上的伤疤,以及静养?这秦使每日府里热闹得很,算哪门子静养。 范雎似乎看懂了扈辄的意思,又指了指脸上的伤疤:“我比较金贵,一点伤都是受不得的,像这样的伤,自然是要养上好几天。” 赵政也扬起小脑袋,哼,他们家仙人可金贵了。 扈辄沉默了一会,道:“贵使的意思,我会照实回禀。” 然后看向范雎,说了两字:“还灯。” 一击直中范雎要害。 邯郸宫灯已经借去几日,也应该研究得差不多了。 范雎赶紧将门关上,隔着门道:“再……再许我研究一会。” 范雎想着,现代那个会剥皮占尸的变态已经被他杀了,无论对方是谁,都死在一剑穿心之下,怎么也不可能活了,除非对方除了剥皮占尸,还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这么说来,那盏邯郸宫灯也用不上了。 毕竟是在别人那借的,总是要还的。 范雎弄了个腊肉饭,顺便将上次剩下的那点鲜肉炒了个小炒,现在天寒,但没有冰箱,这样的肉食放不久。 赵政小手拿着筷子扒着饭,每一次看赵政吃饭都特别的香,小脑袋都跟埋碗里一样。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一看就是一个干饭人。 腊肉独特的香味,沾进饭里的油脂,美味得停都停不下来。 吃完饭,范雎就进入了盒子世界,也不知道周宥他们现在如何了? 现代,别墅。 那两具尸体摆在大厅中间,几人脸色难看地不知道怎么处理。 一具是护士苏丽的,一具是从她身体钻出来的变态老头的尸体。 那恶鬼就那么直接将人杀了,虽然他们觉得,即便那恶鬼不出手,那凶手恐怕没走出大门也直接死掉了。 被周浩能掀翻小轿车的一拳直接打中,当时五脏六腑估计都破碎了,从对方口鼻鲜血直流就能看出对方当时身体内部肯定严重损伤,更何况还从二楼摔得那么厉害的摔了下去。 还能站起来,估计也是最后一口模糊的气息。 最疑惑地就是周浩,那镜子中的手臂到底是什么?它为何要多此一举的补上一剑? 其实,在他打飞对方那一刻,他就立马反应过来,忘记了他现在的力气有多惊人。 过失杀人,这下麻烦了。 结果,摔下去的人要死不死,被一柄诡异的青铜剑补了刀,直接透心凉,杀得那凶手脱了一层皮,露出里面一个老头。 无论哪一幕都透露着难以理解的诡异。 周浩在打量着周宥几人,就没人给他解释解释怎么回事? 沈束一边看看周浩一边看看周宥:宥哥,你这便宜哥看上去也不像人,他刚才那一拳能生生打死一头牛吧? 至于高凡:“……” 他正在算每个人得进去呆多少年。 以及,现在这种情况到底该如何处理,说实话,为这么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进去十几二十年,实在不值,但除了他们,谁能说得清楚其中的真实。 一但上了法庭,每一句话,每一件证物,都需要科学合理的证据来支撑,偏偏,他们所有的说辞,都将不符合。 四个人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最终还是周宥开口:“各位,首先,他的确该死。” “你们也看到了,他利用能占据别人身体的诡异能力,至少杀死了就我们所知的刘俊杰,李妮,苏丽三人,以及被他纵火害死的两位病人。” “若是正常情况,我们无意间发现这样的罪犯,并因为搏斗错手杀了他,或者协助杀了他,应当算得上见义勇为,勇于和罪恶份子搏斗,说不定还能得到一面表扬的锦旗。” 法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保护正义的,真是这样的危险份子,周宥他们的行为即便有所不妥,也不至于罪过大于功劳,那人若是逃出去,又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生命丧命。 周宥继续道:“但现在的问题是,除了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些。” 周浩还凶手的残忍,居然已经杀害多人,也有些诧异,不由得想起了死者最后身体钻出一个老头的诡异的一幕。 当真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吗? 若真的是阻止这样一个人为恶,他内心因为杀人而产生的负罪感反而少了一些,范雎为何最后要补那么一剑,也正是因为如此,并非任何人在杀人后都不会产生心理问题的。 几人都沉默了。 范雎“上线”的时候,几人还在犹豫呢。 法律和道德,世界的秩序,正义,和他们的自由,等等,身为当事人,哪有那么容易抉择。 范雎直接从镜子里面伸出了手,手上的青铜剑飞出,将地上的两具尸体戳了出去,周宥的大别野外面有一个十分大的院子,就那么直刷刷地将两具尸体扔到了院子中。 然后青铜剑回到屋子,将周宥放在一旁的青铜灯挑起,进了厨房,用剑尖戳开灶台的开关,将邯郸宫灯点燃,又向院子飞去。 一把火,将两具尸体点燃。 干净利落得看得人心都在颤抖。 这毁尸灭迹得也太自然了,这样的事儿,这恶鬼以前怕是没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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