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境的限制,的确是一大影响。 公子熊这小冲毛:“去不了太远的地方,但邯郸周围还是去得的,我想想办法。” 范雎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但心里也有些担心,要是教得太好了,真让楚国和齐国发达了,秦国到时候打不过,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最终是要逃到秦国去安居乐业的,要是到时候楚国齐国打到了秦国咸阳,他岂不是还得担心被乱箭射死乱刀砍死。 他逃避的,从来不是哪一座城池,而是……兵荒马乱。 范雎想了想,看向正在和褚太平商议着今天谁负责舔碗的赵政,对赵政招了招手。 他得给赵政也上上课。 一个现代人来到战国末期,估计都会有这样一个梦想,给祖龙献上一张世界地图。 所以,范雎准备给赵政讲的,不是什么先进的技术,也不是什么新潮的思想,这些东西只要跟在他身边自然而然就会接触到,甚至可能让赵政变得都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他要上的这一课为地理,只有对我们所处的世界有了真正的最初步的了解,才能真正的开阔眼界,不局限于当前,才能真正的掌控大局。 范雎回了一趟屋,拿出了纸笔,开始画了起来。 七大洋八大州先画一个轮廓,然后中原地带,秦及六国,塞外沙漠,外域之地,西域诸国,印度孔雀王朝,埃及…… 最后胡林,东胡,戎狄,匈奴等外族势力地区。 也就一个大概,细节需要范雎查阅网上的地图进行补充。 范雎是学遗迹学的,对各地遗迹了若指掌,所以对地图还是比较的熟悉。 教学从“我现在的位置在哪里,故土秦国在什么地方”开始。 赵政毕竟还小,就当看图学画了。 离得比较远的公子熊公子丹公子建根本不敢靠近,眼中的震惊无法形容。 这是秦国之绝密吧,六国地理水纹堪舆图。 还不仅仅如此,隐约可以看见,除了中原六国,没人清楚的西域诸国之外,还描绘了更远更远的一些地方。 虽然都是大致描绘,但这也太惊人了。 六国地理水纹堪舆图,各国都在进行,但难度太大了,没有路,山林毒虫野兽又多,凶险无比,以数年计,甚至数代人计算,以双足丈量地理水纹,也仅仅是勉强能将自家国土的堪舆图画出来而已,其中还有很多空白和不准确的地方。 而范雎,直接画了六国乃至西域乃至以外的地图,像教小孩一样教导那个秦国质子。 那张奇怪的白色的,非帛绸的写字的载体,现在看得几人直接吞了一口口水。 这绝对是秦国绝密。 所以他们根本不敢靠过去,哪怕仅仅是听了一些,都已经紧张得心脏都在跳动,觉得占了老大便宜。 要是被秦国人知道,范雎泄了这么机密的东西,范雎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吧。 这个范雎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何偏偏要在他们面前显露一角,这是对他们内心多大的考验。 怎么办?这诱惑根本让人侧不开眼。 范雎教了一会儿,赵政就对他的纸张爱不释手,而不是对上门的地图。 也是,第一次见到纸张,干干净净,又白又好看,估计当成什么好玩的稀奇玩意了。 范雎一笑,干脆从笔记本上扯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道寄语,送给赵政。 “赠秦国公子政, 艰辛在侧,但繁华在后, 只待大鹏于飞,扶摇而直上九万里。” 还给赵政念了念。 赵政开心的收了起来,美好的寄语让这小孩还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死死地捂住那张纸,开心得难以想象。 小孩子还真是容易满足,哪怕是未来的祖龙,那个残暴,冷酷,冷血,无情的绝世暴君。 范雎心道,有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不知道赵政长大后,在他阴暗的记忆里面,能不能记得些许阳光。 旁边的褚太平羡慕得眼睛汪汪的。 范雎心道,得,又扯下一张纸,写道:“ 赠太平, 愿童心不泯,岁岁照海棠。” 两小孩如获至宝,抱着开心极了。 赵政看了看自己那张,又看了看褚太平那张,哼,还是他的字数多。 范雎将那张随手画的地图留给了赵政,让他拿着玩。 公子建公子熊公子丹三人都懵了,因为赵政拿着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他们不想看都不行,关键是范雎就在旁边,半点阻止或者觉得不妥的感觉都没有。 赵政还不时不时问上一句:“这里是什么地方?” 范雎看了一眼,也没有任何避讳,直接给出了回答。 其他几人:“……” 范雎其实也看到了几人的表情,怎么说呢,年龄最大的公子建也不过16岁17岁,在范雎看来不过一高一左右的学生,公子熊十二三岁,比公子建小四岁左右,初中生而已,公子丹就更不说了,又小四岁,七八岁的样子,小学生一个,再就是赵政和褚太平,又小四岁,四五岁而已。 看着他们给自己打工,一起“经营”这个都算不上铺子的生计小食铺,还有学习一些对范雎来说随手都可以搜索到的资料,在这里,总能忘却邯郸城中,本该有的尔虞我诈,刀光血影。 让范雎时不时有一种,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大概这样美好但又带着一些其他惆怅的情感在内的感受。 赵政黏着范雎时,这时魏国公子假身边的那个魏国知名剑客又上门来了,说是再次邀请范雎赴宴,商讨科举之事。 范雎眼睛一动,想着恐不仅仅如此吧。 大秦白虎上门,定是因为他们已经向范雎证明了他们的身份,来寻范雎,让范雎证明他是秦国使臣来了。 魏国剑客又带了些礼物,看来公子假是十分重视范雎此人。 范雎让这剑客帮忙将礼品搬进房间。 范雎随便去了一趟厨房,除了今天弄的鱼,范雎还准备了一些土豆,也就是昨天从周宥那抠门的厨房取到的那一袋子。 随手将赵政手上的那张简单的世界地图也取了回去。 进了房间,那魏国剑客略有深意地看向范雎。 时间紧迫,仅仅是帮忙搬东西进屋,呆得太久未免让人怀疑。 范雎直接将手上煮好的土豆递给对方:“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何出使赵国,秦国还没有将消息告之你们。” “原因就在你手上,实在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人都愣了愣,看了看手上的食盘,应该是食物? 范雎也知道对方没有听懂,道:“这是一种新发现的食物,极容易饱腹,产量是麦子的十倍到二十倍,且即便是我秦国之土地,亦能大面积耕种,不像麦或粟那么挑地。” 秦国多山丘峻岭,很多地方不适合开垦耕地,导致秦国耕地有限,粮产不丰,这一直以来是秦国的心病。 但如今…… 产量是麦子的十倍甚至……甚至二十倍? 而且还能在秦国大面积耕种,连哪些以前无法开垦的土地都能种上? 掷地有声,如有惊雷惯耳。 事情之重大,关乎秦国之命脉,关乎国运之走向。 无论如何谨慎都是应该的。 大秦白虎,作为秦组织的头号刺客和细作,心理方面的坚韧和强大可想而知,但此时脸部居然激动得有些不正常。 “可真?”声音都是颤抖的。 知道他为什么当刺客,知道他为什么远赴他乡,成为一个永远做不了自己的阴暗中的人人喊打的老鼠吗? 因为他小时候,他亲眼看到父母活活被饿死,因为太穷了,根本吃不起饭,吃不到饭,只有秦国强大,像他们这样的穷人,像他们这样的百姓,才能有一口饭吃。 每每想起他父母饿死之景,他都难受得心疾。 因为是真的没食物吃。 若范雎说的是真的,若他秦国早些有这样的食物,他父母又何需饿死。 现在他的感受,沉重得难以自控。 范雎直接拿出地图,指向一个地方:“就在这里,西域之地有这种名为“土豆”的食物出产。” “但赵国横跨其中,想要大量运回这种食物的种子实在太难,所以我来赵国的任务,便是打通这样一条秘密的运输道路……” “若非你们组织三番五次刺杀我,让我受阻,这般重要的任务,我亦不会如此轻易的告之。” “此事绝不可声张,你我知晓便是。” 范雎说着,他也没完全瞎编,因为地图上那西域之国的确盛产土豆,也的确被赵国拦在了中间。 但什么开拓秘密路线的任务,那就是胡扯了,他一个假秦国人,哪里来的什么任务。 两人接头时间并不多,范雎三言两语说清。 那人用颤抖的手试了试盘中的土豆,放进嘴里。 范雎放了不少调料,那味道让堂堂大秦白虎,在邯郸的头号刺客探子,差点哭了出来。 食物的味道好到了超乎他的想象,还有吞进肚子的充实感,这是主食啊,而非那些辅食。 若真如范雎所言,产量和易种,这将是国之重器。 即便无法确认,范雎此行的任务也重要到了难以想象。 那人激动过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必须得出房间了,不然会被人怀疑,然后指了指范雎背上的青铜剑。 范雎:“……” 这地母器皿属于秦国的刺客组织,临时给他,也仅仅证明对方的身份,现在事了,自然得归还。 范雎说道:“我有一事,想请你们打探消息,关于市集外近城门口的那个挖掘的洞穴,事无巨细。” 然后向外走去,将背上包裹的青铜剑递给对方:“公子假实在太客气了,这是回礼,请一定带给公子假。” 看上去就像普普通通的帮忙搬运了一点东西进屋,随便礼尚往来的客套了一番。 那人点点头,若有所意的道:“公子假十分敬佩先生才学,若有所需尽管开口。” 送走人,午饭时间。 几人原本对没用梅子粉去腥的鱼不抱有什么希望。 但鱼一入口,酸菜鱼那酸酸的味道,配合鱼的嫩滑,哪里还有半点腥味。 又新鲜又非人工养殖的鱼,本就是上好的食材,加上切片的酸菜鱼,他们还是第一次吃,不由得眼睛都是一亮。 还有酸菜鱼的汤,鲜味美味得十分下饭,特别是这寒冷天气,一口热乎乎的鲜鱼汤下去,舒服极了。 这其实得多亏了范雎上次获得大米时同时获得的那些调料,不然没有这些调味料,范雎估计也吃不下。 再有就是红烧鱼,没有酸菜鱼的滑嫩,但一口口满满的爆汁感,满足了所有味蕾的需要,再配合上一口香喷喷的大米饭就太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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