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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轩再次病倒了，高烧烧了数个时辰，一位老大夫领着好几号人前前后后折腾大半宿，才总算让这烧稍稍退减了些。 大夫望着人高马大的启辕，有些痛心疾首之相，他好一番措辞，又怕太过委婉启辕会不大明白，好在启辕面色虽阴沉，却不是只顾消沉，他见大夫欲言又止，便心领神会，让晚琴和苏尧出去等着。 等听到门被合上后，启辕才幽幽地开口道：“大夫直言便是。” “是这样的，”大夫见闲杂人等都走光了，也不再扭捏，“这龙阳之好呢，本就异于常者，这其中学问是很深的，要像你这般……粗莽的话，就是身体再好的人都消受不住，更何况他双腿还未好全，你说你，唉，真是造孽……” 启轩的身体不佳，启辕是知道的，也明白这确是自己的错，是他定力太差，竟不管不顾地就…… 忽然，启辕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所以……大夫，这高烧……也是由我而起对么？” 若是如此，正对上了启轩两年前的高烧，临走之前，他们也曾如今日这般欢好过…… 那……那害得心上人变作这般的罪魁祸首，竟是自己…… “废话，不由你还能由谁，他这一双腿连门都出不远，只可能是因你们那、那什么……就是赤身裸体太久，才使得他高烧不退。” 大夫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觉着这病因难以启齿，他长叹一声，伸手又探了探启轩的额头，没一会又拉开他的眼皮细细察着。 “还有啊，十两贵是贵，但那是因为药材实在太过珍贵，十两换这一双眼睛也是值了的吧，怎就说不听……唉，看你们能住得起客栈也不像落魄之人，你这一身衣裳，怕是医治他十双眼睛都绰绰有余了吧？我实在想不通你们为何不省下这些钱给他看眼睛……” 启辕在脑海里梳理了这莫名其妙的话里的信息后，终于敛了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而是变得激动无比，红着眼扣住那大夫的肩膀高声问道：“你、你是说他的眼睛……能治好？” “是……啊……”大夫被启辕忽然的转变弄得有些发懵，“他摔了腿来寻我时，我便发现了他的眼睛很特别，连全瞎者尚有复明的可能，何况他并未全瞎，可是我一跟他提及，他犹豫片刻不到就以药材太贵回绝了我，其实说实话，能治好他眼睛的可都是一等一的好药材，不论去哪都是这个价，甚至贵上几倍都有可能，只是他的眼睛坏了太久，能否好全，还得看天意……我也是看他年纪轻轻觉着可惜，才多次相劝……” “治好他……大夫，你听我说，”启辕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得以平复这股又是哀极又是喜极的矛盾心里，“百两，千两也好，你只管治好他，听得明白么？” 大夫愣了愣，等启辕耐不住性子问了第二次，他才犹豫地点头。 “明白……” 启辕忽然在身上翻找着什么，他从衣袖里找到了那柄血迹斑斑的玉扇后一阵眼热，于是又赶紧放回，随后翻找一身，才发现自己在凌国时匆匆出走，连钱袋都没来得及带。 接着，启辕毫不犹豫地将绣了不少金线的外衣脱下，连着腰带上系的玉佩一齐交给面色怪异的大夫，“大夫，你且先收下，给他先治着，不过两日我定会再交现银，只要他双眼能恢复如初，随你开价。” 见启辕诚意如此，大夫露出笑意，将其衣服和玉佩推回，“我本就有想先为他医治，再让他慢慢还的心思，只是碍于他多次推脱才耽搁至今。”说着还将药箱打开，取出好几种已经磨作粉状的药材。 启辕见此只好又披回外衣，坐到床边，一边吻着启轩还有些灼热的手心，一边有些紧张地望着正忙活的大夫。 · 在启辕为启轩用清水擦了好几遍身子后，那大夫才取来一块沾满药物的细长布条，“将这个敷在他双眼之上，然后出去给他熬药。” 于是，这令众国皆闻风丧胆的凌瑶王，此时却像个小药童似的，听话地取过药布，又轻柔无比地将其敷到启轩眼上，还不忘极其仔细地顺着启轩的长发将他的头小心抬起，想给他好好系牢。 大夫赶忙过来帮他将布条系上，刚要系，启辕便开口提醒道：“大夫，你将结打在边上。” 大夫想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这结若是打在脑袋后方，那一躺下不硌得慌么…… “嗐，可真是……” 布条终于绑妥后，启辕便提着药包匆匆出门了。 大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起自己那个因为嫌弃他穷而跟别人远走的婆娘，好一阵感慨。 · 晚琴同苏尧一直守在门外，见启辕开门离去后，才蹑手蹑脚地进了来，正巧看见这大夫在一边惋惜感慨，一边收拾着药箱。 晚琴见到这情景，眼泪立马就掉了下来。 大夫一回头，被满面骇人疤痕又哭得一塌糊涂的晚琴吓了一跳。 “这这这这……姑娘，你这……” 晚琴哽咽道：“大夫，我家公子究竟怎么了？先前他发烧时，给他看病的大夫便是同你一个表情，后来我家公子的眼睛就坏了，现在……莫非是腿么，可他前些天还能下地走上一小段的，怎么会这样呢……大夫你救救我家公子吧，他这一世心地淳良，行善无数，怎么……” “姑娘莫急，小公子的腿确有些拉伤，但并无大碍，修养多些时日即可痊愈，”大夫说着便背起了药箱，“你们来得正好，小公子的烧已经褪了，姑娘你且守于塌前，若小公子有任何不适之兆立刻到我医馆通允。来时匆忙，这位公子，你随我回趟医馆取剩下的药。” 苏尧忙应了声好，两人刚要走，晚琴忽然又冲了出来，拉着大夫的袖子颤声问道：“大、大大夫……我家公子的眼睛上敷着的是什么？” “哦，那是为他医治双眼的药，我此番回馆就是取剩下的……” 大夫未说完，晚琴便激动地打断道：“你是说我家少爷的眼睛有得治么？” “这事，竟连你也不知？”启辕的声音忽然从身侧传来。 大夫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那药要熬上至少一个时辰……” 启辕见是大夫说话，态度和缓了些许。 “不亲自看着他，我不放心，便让店中小厮且先熬制着，”说着又看向晚琴，“大夫说他曾多次提及，为何你会不知？” 晚琴想了想，也愣愣地摇了摇头。 “这小公子从山上摔下时摔得不轻，这姑娘一直忙于煎药，我给他说眼睛时，她确是不在场的，当时我见她以为是个婢奴，便未向其提及……” 这一说完，没想启辕眼里竟起了红，有些威慑意味地看着晚琴。 “你是说，他还从山上摔下过？”
第三十四章 拆穿 刚见时太过小心翼翼，什么都不敢说，不敢问，怕的，就是自己这满腔的执念会把心上人吓跑。 于是，即便相认，知道了他眼疾之由，却也被他的眼疾和浓郁得几乎溢出的情语密话散去了注意力，让他忘了去问哥哥的腿，还有一身或深或浅的伤痕，而是自顾着宣泄着自己的兽欲…… · 启辕发怒时，总会令人有种山地皆为其动容之态。 晚琴被那一双怒火极盛的眼吓得瑟瑟发抖，本能地便躲到了同样被惊得面色苍白的苏尧身后，“那是先前我被他抓了，公子下山寻我摔的……” 苏尧闻言赶紧解释：“我也是想着她与吴公咳……就是吴西形容的人有些像，想将其带回才……” 别说晚琴苏尧，就是一旁的大夫都被启辕怒得青筋直冒的样子吓了跳，但启辕对他尚算尊重，见这两人吓成这般，他又是唯一事外之人，便只得调和道：“这些可否过会再谈呢？我还需这位公子随我去医馆拿趟药，等病者醒了，还要赶紧换上的……” 启轩便是他所有愤怒的开关，几乎每次都是如此，但凡论到启轩，他可一瞬便怒不可遏，也可一瞬就灭了怒火。 不过，自苏尧去了又回，启轩还是没有醒来，好在启辕也没了怪罪他们二人的心思，毕竟若非苏尧将晚琴抓住，他很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启轩究竟在哪。 · 入夜后，启轩的脸色终于好了许多，启辕唤了他好几声，想让他起来用膳，却无奈怎么唤都唤不醒，急得启辕又去将那大夫请来。 大夫同启辕交谈了一番，知道他们刚刚相聚，便说启轩身子虚弱，又思虑过多，如今好不容易与他重聚，所有情绪皆达前所未有的峰点，因此昏睡多时，倒才是正常之举。 苏尧送大夫回去时巧遇正同店小二说着什么的吴西，吴西也看见了他，迅速走了过来，“少爷呢？” 苏尧莫名其妙道：“你都寻到了这，竟不知少爷在哪？” 吴西闻言也莫名其妙，“我会怎知道，你就说了个池白渡镇，这客栈还是我散了钱财让人去问才问来的，而且也只是含含糊糊说了这儿有个异常高大俊秀的男子，我想着反正也未寻到，便来试了一试。” “你傻么，”苏尧说着晃了晃空荡荡的袖子，“我这断臂，还有晚琴姑娘的伤都是寻常人一瞥就能记住的，你非用少爷来问……”说完又觉不对，“好像比起我们，少爷是更夺人眼球些……” 吴西对他的纠结毫不关心，只在看了他身旁的大夫后，面色担忧地问道：“少爷生病了？” “没，”苏尧应道，“这大夫是给你们寻的那位公子看病的，也不知是何故，今儿一早那公子忽然将我错认作少爷，后又发起高烧……” 苏尧这一提，吴西才想起苏尧是近两年才当上的将军，且刚当上不久就因战事断了臂又被派走了，在此前根本没见过启轩。 “是么……”吴西若有所思，眉头微蹙。 苏尧告知他启辕所在的房间后，便送大夫走了，吴西走至苏尧所说的客房门前，轻敲三下，不一会，晚琴的脸便露在了门缝之间。 “吴公公？”晚琴有些惊异，转念一想到启辕的身份后，才又平复了神色，这两天启辕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启轩，竟真让她会在偶尔忘了他还是个高高在上的国君，“先进来吧。” · 启辕正依在床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尚不省人事的启轩，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根本什么都没想。 “少爷……”吴西此时也正一身寻常百姓的装束，被盘得一丝不苟的两鬓有些雪白，也衬得他越渐的苍老和憔悴。 启辕眼都没抬一下，“晚琴，你在汩城时，是因为什么出逃到凌国的？” 吴西闻言后忽然猛跪在地，晚琴被吓了一跳，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提到，便异常紧张地同吴西一齐跪了下去，老实回道：“回……少爷的话，我记得是吴公公写了一封信函给公子，公子当时还发着烧来着，可看了信后却坚持要走，不管我如何相劝都不肯听……后来我问了声才知道，好像是赵丞相派人在寻公子，我也不知公子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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