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上祁楌晟此刻冷冽而锐利的眼神,再次捏紧了对方的手,然后撑起身子,有些较劲的欺身向前,在祁楌晟的唇角落下重重一吻。 就这一下,床上的人老实了。 “你要是不行,我就自已来。反正做0还是做1,我都行。只要是你就行!听懂了吗!” 很明显,床上的人没有听懂,但手上不挣扎了。 这一点变化,取悦了燕霄。 对峙良久,燕霄喏喏道:“要不要给你找郎中来?” 燕霄是不想的,他太久没有跟祁楌晟单独相处了。可眼下,祁楌晟什么反应都没有,也只能先找郎中来瞧一瞧,万一伤势有别的变化,他也应付不了。 祁楌晟还是没说话,燕霄有些气馁。在两个人的无声对视中,燕霄败下阵来。 燕霄准备起身去找郎中,结果手刚脱开半截,就被人握了回去。 “??” 又等了一会儿,祁楌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隔着人皮面具,都皱成这样,燕霄不敢想面具之下,祁楌晟本尊的脸得皱成什么样子。 满脸疤痕的人皮面具,一戴就是好几天。可谭天池说,齐灼每次出海就是几个月,也这么过来了。 可船上,齐灼总能找到机会独处。祁楌晟这几天躺在这里,怕有别的人闯进来,这面具愣是一刻不曾动过。 好在孟家手艺了得,做得很是细致,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追求脸上的舒适,所以燕霄就这么对着这张脸看了好几天。 日日夜夜看着,脸上的疤痕都愣是给燕霄看顺眼了。比对着脸盆时,看见燕霄自已的脸还顺眼。 想到这里,燕霄才意识到,自已的脸上此刻也贴着一张陌生的脸。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听得见你就眨眨眼睛。” 话音刚落,祁楌晟就认真的眨了一下眼睛,从来没有这么配合过。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一秒,没眨,两秒,没眨,三秒,没眨。 燕霄一番质问之词已经打好草稿了,就看见祁楌晟缓缓一眨,看在燕霄眼里,很是犹豫。 “这么拿不定?除了我,还有别人这么亲过你吗?”燕霄调笑道。 手上的力道,比刚才更重了几分。 燕霄指着自已的脸:“这个,是孟婷韵给我做的。秦宽在陵墓里要杀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祁楌晟目光冷了几分。 “没事,我武功好,演技也不错,他没发现。但是现在……得戴着这个!” 说着,燕霄将祁楌晟的手轻轻托举起,落在自已的脸上。 “你要慢慢适应了。” 祁楌晟的手抚上燕霄的脸,用指尖描画着轮廓,指腹扫过刚刚吻上自已的唇,有些意犹未尽。 那只手被燕霄攥在手里,焐得热热的,此刻描在他脸上,带着些属于这个夜色的缱绻柔情。 燕霄逮着祁楌晟的手把玩,像倒豆子一样,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说给祁楌晟听。 当祁楌晟听到,梭图是死在燕霄箭下的时候,脸上呈现出一种燕霄从来没有见过的震惊面孔。 当听燕霄喃喃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词汇,什么无期徒刑,什么正当防卫之类的。祁楌晟有些喘不上气,胸口裹紧的药布,恐怕是要松一松才行。 再后来,燕霄说起他的身世,不再是棠州,而是一些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地方,像是另一个国度,他糊涂了。 就看着燕霄的嘴一张一合,祁楌晟很是怀疑,被梭图所伤的地方,除了胸口和脖子,是不是还有脑子。 他只听懂了燕霄说,金身。 原来,金身的意思不是“重要的人”。而是燕霄眼中的自已,有一层金色光晕,所以他每次都能从人群中精准认出自已。 原来如此。 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画面,但他不喜欢这个解释。 他想让燕霄把意思改回去。
第84章 拉拢 祁楌晟不记得自已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第二天再睁眼,床幔外一片明净。 唤了郎中来看诊,已无大碍。在几碗汤药喝下以后,燕霄偷偷给他喂了几粒酸果。 谭天池无意间看见祁楌晟吃酸果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那是曲州的特产,吃在嘴里酸酸甜甜。那不是祁楌晟平时会喜欢的味道,但舌头不再发苦,这让他好受了很多。 也终于能开口说话,尽管嗓子沙哑比之前刻意用药时更甚,应是躺了几日的缘故。 谭天池在郎中走了以后,将龙海船行的事情给祁楌晟逐一回禀了,浅浅交代几句,祁楌晟便不再说话。 在事情了结之后,龙海船行的人便悉数返回了纭州,仅留下几人听从差遣。 有谭天池在,燕霄也不好意思与祁楌晟拉拉扯扯。 此时,祁楌晟满脑子都是昨夜燕霄说的那些天马行空的东西。他甚至怀疑,燕霄是不是在诓骗自已,亦或者他在做梦。 祁楌晟躺在床上,余光看着在屋子里忙活的燕霄。脑海里不禁浮现戏文中,树林里的精怪化成少年郎,下山来勾魂索命的情节。 就是在祁楌晟这样的状态下,祁高煦登门了。 祁高煦遣退了其他人,房间里只剩下病恹恹的龙海船行老板齐灼,祁高煦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以表探视。 齐灼理当见礼,被祁高煦免了。 还很是亲和地将齐灼扶起身,靠坐在床头。 “齐先生不必客气,此次剿杀海匪,全赖齐先生与龙海上下全力相助,连本王这条命都是先生所救。曲州的子民,亦是要感念先生的。” 祁楌晟听着祁高煦的弦外之音,攻入地宫那天,便是祁高煦下令堵住地宫各个入口,势要将海匪灭于地宫,其中自然包括同样被困在地宫的老百姓。 祁楌晟的谏言之计,被祁高煦全数否决,说那是最直接了当的方法。 这做派,跟当初为了诛杀未降于盛朝的藩蜀旧臣,引晋源水淹晋源县的盛安帝,如出一辙。 不愧是父子。 盛朝上下每每提及这位二殿下,总言其为人刚直。如今看来,“刚”在对目的的不择手段,“直”在其手段的直截了当。 如今,祁楌晟听着对方用那番冠冕堂皇的话,来堵他的嘴,只觉胸闷更甚。 “殿下言重了,如若不是殿下,只怕曲州城早已被占邑毁去,而保护殿下,则是草民应尽之责。” 大病初愈,祁楌晟的声音有气无力,同祁高煦虚与委蛇。又被燕霄塞了满脑子的古怪东西。此时回话,语调缓慢温吞,甚至眼神都有些涣散。 看在祁高煦眼里,与那天在岸口,与梭图厮杀时的状态,实在是交叠不上。 没有了那股子杀意,仿佛很好说话的样子。 “待本王回京,一定向父皇为先生请功,答谢先生高义。” 安抚?拉拢? 祁楌晟避开祁高煦的目光审视,就像是累极了似的,微微垂头:“此行,实乃殿下谋略有方,草民不过是听从殿下差遣。” 祁高煦不甚在意齐灼的推辞,浅笑道:“诶,有功自然当赏,不过有过,也自当受罚。齐先生,你说是不是?” 恩威并施来了? 祁楌晟未答话,已经猜想到对方接下来会说什么,只略略等着。 便听祁高煦淡然道:“今次龙海船行的表现,实在是令本王惊喜和意外,似乎齐先生调教得当,却又过于优秀了。父皇要是知道,盛朝南面,竟然有这么一支骁勇善战的海军,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祁楌晟面不改色的听着,不对这番正话反说做回应,因为他猜到对方话还没说完。 “这一次,父皇派我来曲州,与先生相识,本王相信,一定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本王呢,一向是看重人才的。” 一番话说完,祁楌晟抬起自已萎靡的病容,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念词:“草民,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先生实乃聪明人。”祁高煦自是满意这个答案。 而对祁楌晟来说,原本在纭州设下的天罗地网,被迫布局在曲州,很多事情超脱了他的控制。 如今,龙海船行旗下,有炮攻加持的战舰和骁勇善战的船员。即便此行,祁楌晟一直将这些隐在朝廷势力之后,但面对梭图这般劲敌,实难遮掩。 祁高煦必然是看中了龙海船行的实力,如今的盛朝,海贸第一人倒了,自然会有一个新的第一人顶位。 朝中,户部和市舶司之位自是大换血,祁高煦之所以能被盛安帝选中,出任这次镇压曲州匪患的首领,也一定是谁在盛安帝面前有所谏言。 各方势力都在暗暗角力。 被祁高煦找上门,几乎是没有悬念的一件事,祁楌晟顺水推舟。 说完要说的话,祁高煦将屋外的人唤进来,对齐灼的看护之事吩咐了几句,祁高煦便拖着受伤的腿离开了房间。 看着这位二皇子远去的身影,祁楌晟浑浊的眸子暗了暗。在做一些表面功夫上,这个人也是学了自已亲爹的十成十。 儿时,他同盛安帝的众皇子在资善堂一同受教。祁高煦同他并无多少交际,有一个张扬跋扈的大哥做对照,这位二皇子做什么都不太显眼。 因着母妃并不受宠的缘故,那时候的祁高煦,并不怎么彰显性子。 这一次曲州之行,反倒让他对这个二皇子有了新的猜测。 经此一役,自朝堂到乡野,祁高煦名声大噪。朝中对于册立太子之事,也诸多上奏。 而最让祁楌晟意外的事,因着曲州琐事的料理,祁高煦将许衡和张势先遣了回去,因为盛安帝的寿诞快到了。 他命许张二人携着精心准备的寿礼,一并附上了在洪旺地宫搜罗出的各式奇珍异宝,快马加鞭赶回盛京。 而最大的、最好的礼物,自然是这次成功歼灭番境海匪头子,让盛朝在海贸上的威名,远播番境诸国。 而这次寿诞,正是祁高煦显扬名声的好时机,他却称腿疾不便,恐耽误寿诞之礼,选择不跟许衡、张势一同回京。 祁楌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暗忖其人心机之深。 寿诞的主角,自然是盛安帝。如果祁高煦出现,势必喧宾夺主,以祁高煦一向不受宠的过往,天大的功劳都会大打折扣。 还不如多留些时日,戏文讲压轴登场,当如是。 入夜,被一并留在曲州的祁楌晟,从祁高煦的席面上回到自已房间。 今晚,祁高煦宴请了曲州几位在任官员,一番推杯换盏,一席惺惺作态,祁楌晟借故身体不适先行离场。 回到房间,便将这些推测说与谭天池和燕霄二人。 谭天池一向不在乎这些,“他比他那个大哥,也强不了多少。我只想知道,洪旺他打算怎么处置。” 梭图死后,洪旺被押入曲州府大牢,差人严加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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