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祁楌晟脸上,人皮面具的疤痕吸引了谭龙海的注意。在他盯着海船上的司南盘时,谭龙海第一次出声跟他搭话,然后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齐灼。” 从此,谭龙海多了一个叫齐灼的徒弟。 “师父也不止会说,难道现在龙海船行没有捞金回来吗?” 谭天池听罢,笑了笑。 “你早两年就可以办到的,却一直休养生息。一会儿改造船只,一会儿改造船员。那洪旺倒是越养越肥,也越来越难杀。现如今,只能等着皇帝来问罪,不够痛快!” 谭天池始终是想手刃洪旺,替谭龙海报仇,却一再被祁楌晟劝下。 当他知道了个中机窍后,虽也佩服祁楌晟的运筹帷幄,但到底不如自已动手来得痛快,忍不住也要抱怨一句。 “师父的仇自然是要报,但当初损得也不止师父一条命。师父一向把龙海船行,看得比自已的命还重。时至今日,丧在那场海难里的人家,还有多少不能释怀。只是取洪旺一条命,又如何够偿还。” 说至此,祁楌晟的眼眶里是平日不可见的凶光。 “杀一个洪旺容易,可洪记船行也可以很快变成其他船行。盘踞在盛朝东南的洪家钱袋子,也不过是换个姓。甚至,连姓都不用换。” 祁楌晟看着煮沸的茶水,继续道。 “从他选择跟海匪合作之日起,他的命就注定长久不了。他是会做生意的,十个谭龙海加起来都不如一个洪旺会算计。师父的命,时至今日也应该连本带息了。” 谭天池听着祁楌晟的话,也不再辩驳。 “洪旺应该活不到盛安帝寿诞了吧,留到过年不吉利。”谭天池掐算着洪旺的死期。 “他要是肯乖乖就范,就不是洪旺了。” “他如果真敢逃,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谭天池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兴奋说道。 祁楌晟点了点头,“届时,我一定不拦着。” “不过……洪旺身边那几个高手,也是不好对付。要是一对一,我肯定拿下!可那几个番境高手,总是喜欢一起出手,那天摸黑去洪府探查过了,洪旺真是走哪都带着他们。” 谭天池说了一通,见祁楌晟没什么反应。 “要是让龙海船行的弟兄一起出手,又太过扎眼了。这要是……能再有一个高手,跟我一起……就很稳妥了。” 祁楌晟对上谭天池略带戏谑的目光。 “你想说燕霄?” 谭天池笑裂了嘴,“怎么样?借不借?” “燕霄的武功确实很好,而且长进神速。不到一个月,跟初识他那天比起来,现在已经是一个高手了。” 祁楌晟想起燕霄在蹴鞠场,凌空进球的样子。 “知道他武功高!怎么样,让他来帮我……”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能为我所用。” “那傻小子,不是找你签卖身契么!”谭天池谄笑道。 “那是两回事。” “那你对他……是什么态度啊?按这段时间亭叔的跟查,燕霄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如今,他可被抓进盛京府衙……” “我不会让他有事的。”祁楌晟打断了谭天池的话,肯定地说道。 齐府外的街道上,巡逻的声音渐盛。
第39章 自证清白 还未等巡兵将户部众疑犯带到,盛安帝已经等不及升堂问审。 惊堂木一拍,盛安帝慌神间感觉自已回到了登基前。当年作为盛京府尹,处理盛京城内机要事务。 “裴方锦,你且将你所知,全数报于朕!” 裴方锦被巡兵击打过的腹部还在隐隐作痛,跪在堂下向盛安帝叩身后缓缓道:“微臣裴方锦,乃将作监监事。负责天书宫筑造,掌土木工匠之事。年前,皇上下旨修建之事,命户部主理,太常寺督办。关于天书宫的用料采办皆由户部度支司徐鑫负责,臣……臣要状告徐鑫,以次充好,谋取私利,蒙骗皇上!” “什么?” 不止盛安帝糊涂,在座众人皆是一脸困惑。 不是询问天书宫火势吗? 怎么又牵扯出户部贪污的问题。 “你这……徐鑫以次充好,是指何物?” “回皇上,是楠木!等价黄金的金丝楠木!” 在场的众人,从盛安帝到巡兵,前日都曾亲眼见过那传说中,等价黄金的金丝楠木。 尤其是作为那龛天书的地基,修裁成书脊模样,粗如洪钟的那尊金丝楠木。 可祭祀之时,在光照之下,明明是流光溢彩,这也能作假? “你是说,朕命人从南方寻来的金丝楠木,是假的?”盛安帝的声量拔高了几分,堂下鸦雀无声。 “当初……乃是群臣起意修造天书宫,朝中多方献策……这才敲定如今的构想。关于用材,朕记得户部还特地派人前往东南一带置办。你现在说……是假的?” 盛安帝捏着惊堂木的手,有些发白。原本是想彻查天书宫失火一案,竟然冒出了户部渎职之事。 “实在可恶!户部好大的胆子!敢在天书宫上挖心思!” 裴方锦见盛安帝震怒,加紧道:“皇上,一定是徐鑫放火烧了天书宫,他想销毁证据!天书宫一旦烧毁,臣所言便无从印证。请皇上允许微臣即刻前往天书宫,查找证据!” “……胡言乱语,天书宫何曾烧毁?” 盛安帝被裴方锦的话打乱了思绪。 “这……天书宫……不是起火了吗?” 此话一出,燕霄听出了端倪。 “这位大人请放心,火势只覆盖了祭台,祭台中央的……天书,大概是烧毁了,但宫门和殿宇皆完好无损。” 燕霄跪得稳当,半垂着身子在裴方锦身旁提醒道。 盛安帝没有斥责燕霄的插话,只是顺着燕霄的话理清了思绪。 “所以,你刚才所言,是因为徐鑫渎职贪污,以次充好。你才说火势与他有关?”盛安帝看着裴方锦问道。 “……是。”原来裴方锦以为此刻天书宫已经被烧为灰烬了,才如此失态。 见裴方锦那般惘然,盛安帝也再没了耐心。 “简直胡闹。宣王听旨!” 站在一侧的宣王祁珃行至堂下,用手杖和那条好腿协力跪下。 “臣在!” “将作监监事裴方锦,状告户部徐鑫渎职一案,朕交由盛京府衙全权负责,刑部协理。把整个户部都给朕查清楚!朕三日内要见到结案文告,涉案的人员、财帛明细,要清清楚楚!” “皇上,户部一系只怕少说也有几百人,是否……” “全部彻查!” “臣……接旨!”祁珃听着盛安帝的语气,只怕这次天书宫之事,触到自已皇兄的逆鳞了。 “查案过程中,有任何……关于天书宫火势的可疑点,都要即刻回禀朕。” “是!” 盛安帝站起身,看向跪在角落的燕霄,思量片刻。 “燕霄。” 没想到会被点名,燕霄愣了愣,“草民在。” “你可想继续……留在盛京府大牢?” 这不是明摆着么。 “回皇上,草民不想。” “可如今,贤王府上下无故失踪,你也脱不了干系。你……可想洗清嫌疑?” “……草民愿意自证清白。” “朕念你蹴鞠赛有功,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说着,盛安帝朝向祁珃:“宣王,朕把燕霄交给你。怎么用他,你自已决定。” “草民,叩谢皇恩。” 盛安帝俯下身,看向燕霄,沉声道:“燕霄,如果让朕知道,你在这件事上有任何形迹可疑,朕绝不轻饶。” “草民不敢!” 狗皇帝,还威胁自已! 燕霄跪拜的姿势和内心的鄙视同时达到标准。 盛安帝吩咐完,便驾着御辇回了宫。 祁珃待盛安帝走后,将眼下的局势逐一拆分,整个户部,几百号人,这是要把盛京府衙填满啊。 祁珃派下属聂滨进宫捉拿主犯,户部一系全部逮捕,又命人将裴方锦送回大牢。 未来三天,他有得忙了。 在着手查问之前,祁珃先将燕霄带进了府衙书房。 “这是本王处理府衙事务的地方。” 祁珃在椅子上坐下,便让属下去后院将自已的药箱取来。 燕霄这才发现祁珃身上有伤。 巡兵帮祁珃脱下官靴,只见脚踝处已肿起了一块。 “殿下,您这是?” 祁珃从容道:“昨夜天书宫事态紧急,出门前,不慎扭伤了。” 燕霄想了想昨夜,难怪宣王会姗姗来迟。 燕霄看着宣王的腿,原本就只剩一条好腿能用了,又受了伤,还被委派棘手的公案。 巡兵将草药粉敷在祁珃的肿块处,引得祁珃脸上不时出现眉头紧皱的表情。 燕霄走上前,拍了拍那名巡兵的肩膀。 “我来吧!” 看着祁珃疑惑的目光,燕霄坦率答道:“我……经验比较丰富。从小练功……呃山里东窜西跳,很容易受伤。” 燕霄检查了受伤脚踝的骨骼位置。 “骨头没事,殿下这两天走路的时候小心些,等消肿就好了。” 又让巡兵去端了盆凉水。 “一天之内,最好先冷敷,再热敷。这样消肿快!” 祁珃静静地看着燕霄忙活自已的伤口,也不多搭话,只默默记下。 燕霄手法确实熟练,都是从武术学校培养出来的。 待冷敷完,又从药箱里找到散淤的药膏。 自打上次祁楌晟弄伤了手,他看不懂那些瓶瓶罐罐。回家后便找燕秋给自已恶补了一通这个时代的基础用药。 处理完祁珃的伤口,巡兵便将药箱取走,书房就剩祁珃和燕霄两人。 “殿下的腿……” 祁珃知道燕霄指的是自已那条已经残废的腿,“废了很多年了。” “可伤了这么多年,殿下出行却还是习惯骑马。” 祁珃抚着腿上的手杖,“骑马习惯了,废腿也习惯了。” 聊到这里,祁珃定睛看着站在自已面前的燕霄。 “祭台之上那具尸体……是楌晟的吗?” 燕霄摇了摇头,“尸体在哪?我想看看。” 祁珃看着对方过于坦然的表情,“现在还不行,这几天你就跟着我查户部一案,旁的先放一边。” 燕霄从善如流,他如今也没有其他选择。他想知道祁楌晟到底在做什么,跟着祁珃,应该能最快查明真相。 不多时,户部和刑部的人一并抵达了盛京府衙。 门外巡兵来报,“宣王殿下,刑部尚书辜大人已经到了府衙。户部自刘……刘燊之下,三百七十六人,已经全部羁押。” “……即刻提审徐鑫!”
第40章 收押 徐鑫原本志得意满,醉醺醺从宫宴上退下。席间盛安帝对天书宫修建之事赞不绝口,只待使臣团行程之后,论功行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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