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为镇静的还数修为较高的金笛、萧凤等人,脚下的动作加快许多,一连赶超几个走不动道的弟子。 萧凤见前面有一个人原本行走就很慢,在方才那般惊吓之中,竟有支撑不住要晕倒的意思在,那身体和摇摇欲坠的凳子一般,眼看就要掉下去了,他长臂一捞,将那人的腰腹抬起。 “啊、啊,谢谢......”如梦初醒,那弟子已是快要撑不住,一见有人救了他,便死死拽住不肯放开,哪怕对方是自己平日里不愿招惹的萧凤,也忘了除却当下的任何事情,“师兄,我我好怕!” 萧凤不是徐拂青那样的人,不会浪费时间在他身上,语气里带着点不耐:“走不下去扶着石壁站着,日落后或许会有人来救你,不要挡着别人。” 那弟子一愣,双腿抖如筛糠,脸色铁青,有些为难:“我动不了......” 眼前人却根本不听他说话,径自跨步走到下一个石阶。 不过百十步,又有几个弟子掉下谷底。 剩下的人便不敢再心存侥幸,仰着头不再向下看,为了稳定身形,将上半身匍匐下来,手脚并用狼狈地爬上一级又一级石阶。越到后面石阶间隙越大,原本用的稀奇古怪的法子都不顶用了,须得站直身子了,借力大步跨越上去。 风的存在感异常强烈,大有将人掀翻的意思。 千意琅看着前面越走越快的萧凤,知道他是好胜心切,但千米高空不是说笑,他劝着萧凤:“师兄,走慢些,危险!” 恍若未闻继续前走,一连越过十几人,眼见着山顶就在眼前,已经能依稀望见植物探头的枝叶,身后还有金笛等人,千意琅被甩在身后十几步的位置,萧凤一鼓作气,几乎是两阶一步,愈发难以追赶。 不好的预感在千意琅脑中浮现,他虽说前面有几位弟子不幸摔落山崖,但之后众人调整好步伐往上走几乎没有再出过乱子,虽说这关挑战比较险峻,但也不至于让人这么轻松就登顶,况且萧凤走的是第一个,谁知道前面又会有什么乱子? 他想起二长老那面相不善的老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心里一惊,他喊道:“师兄!” 萧凤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但此时快要登顶,他已无暇回头,落定在其中一块布满干硬青苔的石阶时,突然身体虚软,天旋地转起来! 他赶紧伸手要去扶住旁边石壁,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摸不到那边缘!原本蜷缩的手指用尽全力伸展开来,甚至感觉骨头都被押出去,刹那间呼吸都停滞,萧凤咬牙挺起上身,想要通过前后摇晃的力量将自己送至下一级台阶。 脚底下踩着的那块石阶已然断裂,他整个人被带着向下坠,瞪大眼睛似是不可置信,他方才明明试探过石阶坚固牢靠,怎会突然断裂成两半! 可事已至此,再是如何错愕都比不上生死之间的极致恐惧。 他来不及说出一句完整话语,便如断翅麻雀掉下深渊,无力地伸手试图自救,只能抓住空气。 人在急速下坠的时候,意识会逐渐涣散,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清醒时以真气护体,半带祈求半带绝望地阖上双眼。 而这一切,恰被后来赶上的千意琅收进眼底。 “师兄——!” 他暴喝一声,不管不顾地伸手想去捞人,但终究还是太难太难,只能见着那个他放在心上日夜想念的人与他逆向而落,眨眼的功夫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云雾之下。他红了眼睛想要下山,可是发现身上没有一点可以帮助他着陆的东西,焦灼、疯狂、伤恸将他在旋涡中央推来推去,他成了断线的风筝,全然不知自己要落到何处去。 方才分明还好好的,怎么就会因为石阶断裂而掉落下去?如果自己跟紧一点,提前注意着他的脚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身后的金笛很快爬上来,也是一脸焦急。 “萧凤掉下去了?”他急急地问,每个字几乎都黏连在一块。 “他踩到哪块松动的石阶,就掉下去了......”还沉浸在不可置信中,千意琅低头去看,两千多米的高山,师兄没有佩剑、没有借力的点,如何才能有生的希望? 突然想起什么,千意琅猛地转身,抓握金笛的肩膀,尖锐地质问道:“你们门派五年前过这一关的时候,有没有出过死人的事情?!” 金笛早就在想这个事情了,他愁眉苦脸很是颓废:“这种试炼在门派里是严谨外泄的,别说有没有死过人,我连要试炼都不曾听说过。掌苍云天内门弟子众多,我做不到每个人都认识。”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此时赶上来的还有周芗、翟临等人,他们都看到萧凤掉落的残影,虽没看清究竟何人,但也通过人影的衣服颜色和样式依稀猜到了那是赶在前头的萧凤。 周芗同样是脸色难看,他皱着眉对千、金两人建议:“登顶之后找二长老要剑飞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师兄。” 纵然心里再焦灼再难受,也只能继续向前迈步,千意琅恶狠狠地盯着那块害萧凤摔下去的石阶空缺,对这年久失修的东西恨入骨髓。
第26章 逃出 眼前原是一团漆黑,逐渐变得有些模糊,萧凤努力想要抬起自己的手揉揉眼睛看清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张嘴吸入大量空气,慢慢让气体将身体里的肺撑胀起来,才渐渐感觉到可以控制自己的四肢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终于可以在一片凹陷的石洞里坐起身子,他检查一番自己身上,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松了口气。又打量四周,发现这不是个什么好地方,亦无人相救。 只见几道白骨凌乱地半埋泥土,污糟的环境里藤蔓横生,却也恰好是这些东西拦住了失足滑落的萧凤,使他有缓冲的力度被托举起来,保住了一条性命。 千意琅的声音从高空处穿透下来,他试着发出声音,但是发现从低处向高处呼喊效果微乎其微,便不再出声,养精蓄锐原地打坐调养气息起来。 “嗬......咳咳、”他探出身上有骨裂的征兆,这便是身体疼痛的缘故,用之前千意琅教他的灵气修补功法,穿针引线一般将伤处慢慢注入灵气,渐平息了那痛楚,喉咙里也淡去了血腥气味。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萧凤啐口血沫,从岩石洞里爬起来,苍天有眼保他一命,便是拼了也要在日落之前离开这鬼地方。 这是一座山,他修为有限加上身体负伤,从未来过这后山,这些山林灌木就跟迷宫似的困住了他,人高的杂草费力用手臂拨开,前方却是条死路。 囫囵地在丛林间兜兜转转,心里有不确定——这方向是离着人群近了还是远了? 他记得徐拂青等人在山脚底下守着,不论如何,得先找到他们才是。 在他满头大汗地寻找时,太阳已渐渐放低了身子,要往那西边降下去了,萧凤看着太阳,忽地想起自己流浪时和赵释也进过一片特别大的树林,那时两人为了寻找可以果腹的小兽,闯入了林子深处,也是迷路走不出。 他们只想着自己要去的地方在南,俗话又说太阳东升西落,往西边落下的时候人影会朝着反方向倾斜,拿根树枝插在地上用这样的办法,也能找到南边是何处。 于是他们就照着这个办法,走了一天一夜,总算是走出那阴森森恐怖的林子了。 后来有人笑他们不懂东南西北,哪里需要用什么树枝,朝着日落的方向站好张开双臂,左手为南,右手则为北,便能轻松认出方向。 只是,来的时候萧凤哪里注意过出发的地方是哪,而自己又掉在了何处?分得清东南西北又能如何? 忽地,他回想起上山前经过了一条小溪,溪流从山腰蜿蜒,沿着小溪反方向找大约能找到出发的地方。 眼看着就要日落西山,萧凤将耳朵贴在地上、岩石上,凭借自己异于常人的敏锐听力,很快找到了那条窄如树干的溪流。 身上细小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不知道前面还有多远的路要走,心里也忐忑着这条小溪是否真的是自己要找的那条,只是相信着前方有路、有人,所以毅然决然地向前赶。 眼前的植物渐渐变化了样子,原先掉落的地方树木都是正常大小,可越逆着溪流走,树木的粗壮就愈发惊人,萧凤略有迟疑地停了下来,他本想爬上这高大的树木看看远处都是些什么东西,可也就正在此时,周边起了大雾,湿漉漉的空气让他浑身难受,也看不清五十米外的东西。 有些挫败地滑下树来,萧凤也想过自己是不是不该继续往前走了,但是转念一想,与其坐在原地等死,不如走远些,看看情况究竟如何,若是运气好些,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人,便也早些解脱。 他本就是北方人,对茂密的丛林很是不适应,仿佛在幽深的阴暗处,有些什么猛兽毒蛇在等待着他松懈防备,伺机而动。 他尽可能快步沿着溪流跑,总有荆棘树蔓垂落在眼前,得费力地推开重如铁的这些巨物,眼见着天黑在即,气温也骤降,萧凤打了个寒噤,强忍着身上疲倦又酸痛的感觉赶着路。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总算找到了在山脚下等待的众人。 一位师姐眼尖发现了他,连忙喊道:“师弟,你出来啦!” 正盯着某一处的徐拂青快速扭头,循声找到了那搀扶着师妹的萧凤。 他略显失态地握着萧凤的手肘,仔细地将他上下拍打了一遍,衣摆尘土都挥干净才抬眼,眼里有关切的打量,不如往日冷酷,见他状况尚可,总算是松懈了眉头。做这些的时候是专心致志,全然不管旁边惊讶他失态的师姐目光。徐拂青往日对众师弟师妹向来温和有礼,但少见他这样亲自照顾哪位,师姐是旁系师叔的女弟子,对他二人渊源不甚了解,也觉得其中情愫有异,一方是低眉顺眼,另一方却是不大乐意。 “去那边休息一下吧。”他领着萧凤往空地走。 萧凤猛地推开他:“我要继续去爬那山。”说罢便撑着身子朝出发点去,虽心有不甘,但两腿已经在刚才的赶路里酸软,即便再来一遍,也可能不能在短短一个半个时辰内登顶,更何况试炼规定了不可使用轻功。 徐拂青的手还停在半路,对方不给他面子没跟着他,徒留俊挺身姿落寞。他喊了他的名字,似是还要阻拦他,萧凤却不愿听他多说两句。 见状,师姐赶紧拦在他前面,手指轻点他衣领,语调里轻松愉快:“不用爬山了,你已经通过试炼啦!” “什么?”萧凤一脸疑虑,“我没能成功登顶。” “爬个山多容易呀,除去那些个畏高的早早掉下来之外,其余人只要硬着头皮往上走就定能爬到顶峰,下山历练又不是只是看你爬山厉不厉害!”她向萧凤示意不远处坐着聊天的几个师弟,有几个正是在一开始便不慎跌落悬崖的弟子,回来了两三人围坐在一起,还在聊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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